《借位》右调浣溪纱

5、第4章

　　四、惊魂
　　愉快的时光过得飞快，19岁的我从1岁开始重新活过，除了语言功能，其他的功能都要从头学起，抓东西、吃饭、穿衣服、站立、走路、写字……毕竟是成年人，五个多月的康复训练，尽管走路还不是很稳，我基本可以做到照顾自己了。
　　随着身体协调性的不断增强，我心里的两个愿望也越来越强烈，一是想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他有什么样的故事，二是想出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天知道我是多么渴望用自己的腿把自己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这些健全人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却是以前的我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然而这两个愿望刚一提出来，就被王教授掐灭了。身体的主人，他表示自己也不了解，唯一知道的是死于矿难，头部被砸得粉碎。而出门这件事，他的回复是：“刘从，你是一个死人，如果你出现在社会上，我的实验早晚会被暴露于天下，触碰了这个世界级的禁区，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是我们都无法想像，更不能承担的。”
　　“那，难道我就要一直锁在这个屋子里吗？”他的答案终引起了我的忧虑，前几个月都沉浸在死而复生、残而复健的喜悦中，从来没有想到比后天更远的事。
　　“在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之前，是这样的。”
　　“那您养活我一辈子？”
　　“只要我还活着。”
　　“如果您死了呢？”
　　“那么远的事，就不要自寻烦恼了吧。”王教授迟疑着说。他的迟疑，可能包含着很多的意思：我活不到那么久；在此期间换头手术解禁皆大欢喜；或者他死了谁管身后巨浪滔滔。
　　我算了一下，王教授和我继父的年龄差不多，那他应该只有五十出头，一个健康的医学教授，往往都比较长寿，如果他活到八十岁，我要在这个屋子里囚禁三十年，活到九十岁，我就要囚禁四十年！
　　从来没有哪道如此简单的算术题如此令人不寒而栗，虽然如果不做这个手术，我也会过这种生活，但是当你掌握了自主行走的能力后还被锁在一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小空间里，重生后的日子换来的是无穷无尽的圈养和囚禁，那真是一件比死亡更令人绝望的事。人心，就是这么不知足吧。
　　眼前一暗，王教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我面前，我抬起头，看到他手上的绷带。尽管现在很多功能都恢复了，但每晚还是要绑在床上睡，他的解释是，怕我睡着后不受控制的四肢乱动会伤到自己和设备。随着我力量的增加，捆绑我的绷带绳也越来越粗了。
　　我顺从地躺倒，看他一圈一圈缠好我的手脚，盖上被子后，熄灯，锁门，出去。
　　房间里完全暗了下来。我不知道这间房子外面是什么环境，屋里的窗帘整天拉着，从不打开，能看到的东西只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医疗器械，还有一个供我消磨时间的平板电脑。在机械细碎的嗡鸣声中，我盯着电源插座上那几个微小的光点，开始胡思乱想。
　　正纠结着应该祈祷王教授长寿，还是祈祷他早日改变主意，“呀”的一声屋门被推进了，一束强烈的背光照进房间，把正走进来的人影放大了一倍，巨人般慢慢移到了我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