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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和离一事 ...

  •   天色渐晚,外头的风雪已经停了。

      啪的一声一团雪团就砸在了她的窗子上,她磨磨蹭蹭打开了窗子才发现碎开的雪团上还包裹着一张纸,上头的墨迹被雪染得只剩了一团黑。顺着砸过来的方向去看,只见着半个脑袋很快地从他们家墙上滑了下去。

      是哪家孩子在玩闹?虞锦衣看了看一团黑的宣纸,揉了揉就丢到了一边。

      顺着窗户还传来了什么香味,想起今日晚饭时梅姨似乎说起要给阿顽熬些驱寒的汤水来着,也抱起暖炉循着味道摸到了灶房。

      “诶?阿姮来得正好,我还要给你爹熬些清喉的茶水,你帮梅姨把这碗驱寒汤送到阿顽房中罢。”梅姨笑着招手,虞锦衣笑眯眯凑了上去,“梅姨,有我的么?”

      闻言,梅姨弯了眉眼,“有,当然有。你待会儿送完回来,梅姨也给你留了些驱寒汤,你怕这些药膳的味道,梅姨特意给你多放了些甜根子。”

      “多谢梅姨。”虞锦衣将暖炉搁在一边,双手端着驱寒汤就送到阿顽房间。

      手腾不出来只好用脚踢了踢门,不曾想刚碰上房门就吱呀一声缓缓开了,见她忽然进来阿顽忽然手忙脚乱地在藏些什么。虞锦衣打着哈欠将瓷碗搁在圆木桌上,懒洋洋道:“是梅姨熬的驱寒汤,你记得喝啊。”

      转身就要出去,可眸光忽然瞥见散落在地上的写得一言难尽的字迹,心中软了软,看着呆头呆脑抱着瓷碗的阿顽,虞锦衣叹了口气,“阿顽,你想学写字?”

      阿顽很快摇了摇头,可过了会儿,又咬牙缓慢点了点头,“阿顽,想学。”

      “想学就好,以后我来教你,怎样?”

      阿顽抱住瓷碗的动作顿了顿,眸中似有细碎的光闪烁着,垂眸怯懦地点头。虞锦衣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厨房,梅姨似乎去给爹送茶水去了,她也自顾地端起案板边升腾着热气的汤水慢悠悠回了自己房中。

      翌日,天大晴,积着厚雪。

      一早陈家二婶儿就就哭啼啼地推门而入,虞锦衣怀中抱着几本旧书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二婶子抹了一把泪,“阿姮,你爹呢?”

      “在里屋呢,二婶子,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二婶子就待她不薄,前世许多人她参加科举因为女儿身的问题被耽搁下来,就是二婶子牵的线,所以一见她如此也忍不住问道。

      二婶子一愣,寻思着不过是个小孩子,又抹了一把泪,“阿姮你先去学堂,大人的事儿少掺和。”

      说着,虞父就听见动静跑了出来,“她二婶儿,你决定了?”

      “定了,我要告他,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陈家二婶儿早些年还是同县令家有些关系的,年轻时也算是上林县的一枝花。春景正好时乡里乡亲的都以为她会嫁给他表哥李成,可不知怎的就偏偏看上了吃喝嫖赌的陈贵儿。初初还好,可越往后,这陈贵儿就原形毕露了,不单家里活计儿都不干,还天天骂着二婶子是个倒贴的货!

      街坊谁不为二婶子可惜,这一过就是十来年......

      “那咱可说好了,这状子我来给你写,明儿你就击鼓送到县衙。”虞父嘱咐道,这下虞锦衣彻底想起了,前世似乎也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那时她年纪小就不怎么有印象,可在她的记忆里二婶子似乎一直是陈贵儿的妻。

      二婶子一听他就安心了,就在堂屋里坐着等他。

      虞锦衣想了想,抱着旧书走了半路正好看到县令家送李诺到学堂的轿子,坏了,这上林县天高皇帝远又是穷乡僻壤的,就连她爹那样的状师写的状子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最后结果还不是单凭县令那一记惊堂木。

      可这李诺他爹李成却是个记仇的,二婶子在多年前让他被全县人笑话,她虞家又与李家是世家,这两件事交叠在一起估计也是当年二婶子没与陈贵儿合离成功的原因。

      其实说是和离,不过是换个好听的说法儿。他们这种地方哪有和离这种事儿,在他们看来都是大逆不道,也就她爹被她娘调教的一副君子做派。

      撒腿就要往回跑,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都摔在雪地上,不疼,只是手按在雪上冷得要命!怀中旧书滑得老远,忍不住惊呼一声,奈何身上裹得太厚实刚站起就又不利索地滑了下去,来来回回折腾着,虞锦衣索性就直接坐在地上缓一会儿。

      搓着手正准备继续再努力一番,一只白嫩嫩的手就伸在了她眼前。

      李诺皱着眉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有些像当年会试前一晚她二人在国子监,盈盈月光下他也是皱着眉头握手成拳,“虞禁,明日别让我失望。”

      虞禁是她为自己起的硬气些的名字,其实两人交集不深,不过是在一个穷乡僻壤里唯二考入国子监的。

      那个时候...她娘还在...

      鼻头忽然酸涩起来,咬着唇没说话。

      “虞锦衣?李诺?你们在这儿干嘛呢?”陈甲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反常态地主动跟两个人打招呼,见虞锦衣泪眼婆娑地坐下地上嘿嘿笑两声把她拉起来,“再晚夫子就要骂人了。”
      李诺收回手,转身就上了轿子。

      虞锦衣也没说话,一一拾起地上的旧书抱在怀里就往反方向走去。倒是陈甲岩忽然拉住她,“你走错了,学堂在那边!”

      陈甲岩忙拉住她的袖子,挠了挠脑袋,试探地问道:“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答应什么?”虞锦衣疑惑。

      陈甲岩忽然停住,一只黝黑的手指着她抖了半天,“我昨天给你扔的纸条你没看见?”

      虞锦衣这才想起,黑乎乎的一片她哪能看到写的是什么!不过她也不在意地哦了声,随口问了声写了什么?

      走了两步发现陈甲岩磨磨唧唧地没跟上来,她心中又想着二婶子的事儿,没工夫理会这些。可后脑勺忽然被砸了一团雪,随之而来的还有陈甲岩的声音,“虞锦衣,我想让你做我媳妇儿!”

      虞锦衣吓得一愣,转身就看到陈甲飞快跑开的背影,旁边推着木轮子卖糖葫芦的大爷笑眯眯地看着虞锦衣。

      一个没注意,脚下又一滑,虞锦衣整个人又扑在雪地上。眼晕目眩间只好瞧见阿顽抱着她素白小披风站在门口,艰难爬了起来,虞锦衣心中嘀咕着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就想着娶妻的事儿了。

      “我没事。”对上阿顽关切的脸,虞锦衣摆摆手就要去找她爹。

      梅姨刚放了几根柴火在泥砌的炉子里就见她又拐了回来,惊奇问道:“阿姮,你今日不去学堂么?快快快,都过来烤烤火。”

      “不去了。”次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我爹呢?”

      “说是去县衙看今天常万福那件事儿县太爷打算怎么判。”说着就起身从后院地窖里掏出来几个红薯扔到火里烤着,不一会儿,香味儿就传了出来,虞锦衣连忙凑上去就要拿出来被梅姨抬手打了回去。

      “小心着,烫呢。”

      她两人都馋得不行,梅姨觉得有些好笑往一人怀中塞了一个,虞父回来得巧也就着虞锦衣递过去的手咬了一口,被烫得吸了两口凉气。

      “爹,我觉得二婶子这个事儿打官司不是办法......”虞锦衣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红薯就开口,虞父宠溺地看着她只当她是在胡言乱语,好笑道:“那闺女你觉得该如何?”

      虞锦衣思忖着,道:“像陈贵儿这种人即便是成功和离了,爹你觉得二婶子以后的日子陈贵儿就不会找麻烦么?且不说日后的事儿,二婶子嫁给陈贵儿时一分聘礼都没有倒是嫁妆一大堆地带进了陈家,二婶子甘心将这些都留给陈家?还有这屋子怎么分?田地怎么分?”

      她头头是道分析道,虞父惊异地看向她,有些不可思议,“你小小年纪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忘了这茬了,虞锦衣揉揉鼻头,“我听华春姨说的。”

      孙家媳妇儿?倒是个读过几年书的,虞父泛着嘀咕地看着她,这两年总觉得自家宝贝闺女变了,可再一看还是自己宝贝儿,索性摆摆手不再纠结。

      “华春还同你说过这个?”梅姨笑着随口问道,正想再说些什么,虞锦衣连忙起身拉着阿顽就往屋里去,“我带阿顽学写字。”

      “这孩子......”虞父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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