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无期羊花》千城攸

1、上

　　青鸾从有记忆起，就是师父一直陪着她，教她琴棋书画，教她算术天工，武功医术。师父对她如师如父，宛若亲生。
　　青鸾有时候就在想，师父对她恩重如山，今后无论如何都要报答师父，即便学习这些课程很累很苦，可是一想到师父对自己期望的眼神，青鸾便能坚持下去。
　　可是师父教她这些，哪里只想要她懂得？分明是样样精通！
　　日子就在青鸾一日日的学习苦练中过去，十六岁那年，她被师父派出谷去历练。
　　万花谷从不避世，每年都有谷中弟子外出历练，感悟世事大道。青鸾如今武功医术已有小成，自当遵循谷规，遂拜别师父，独自出谷。
　　半年后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位青衣女子，人称“青衣罗刹”。不是因她善杀人，而是因为所有招惹过她的男子，都被其轻松反杀，武功来路成迷，因其冷面冷清，不苟言笑，遂以为罗刹，又因其常穿青衣，便冠以青衣之称。
　　青鸾在谷外的日子里，走过江南，路过塞外，去过南疆，也专程前往过西域。
　　遇见过有人调戏自己，遇见过富贵欺压百姓，遇见过无数痴|男怨女，遇见过自恃武力之人，也遇见过戎狄侵犯。
　　尝过酸甜苦辣，遇到人情冷暖，才更珍惜拥有的一切。
　　生活教会了她世间百态，却独独忘了爱情。
　　所以在遇到以为的爱情时才会奋不顾身，输的那样惨烈。
　　那时她刚刚结束历练回谷，心境大变，不待细细感悟，便被派往了纯阳宫送信。
　　这一去，便成无妄劫难，纠缠一生。
　　纯阳宫掌教接了她送来的信，言道应允，只消青鸾回去复命便可。却不想那一日突降大雪，山路被封，只得暂停几日。
　　青鸾出了太极广场，正要下阶梯时，却因大雪掩路，一时不慎，向后倒去，饶是习武之人反应迅速也没来得及应变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更何况这样平常的动作，也不一定非要躲避。
　　已经做好了摔倒的心理准备，就做一回弱女子也无妨。却不想有人扶住了她，轻声的问道：“可还好？”
　　彼时大雪纷飞，那人撑着伞，她在他的怀里仰头看去，男子一身清冷，仿佛世间所有的冰雪都刻在了他的眉眼里，然而他此刻却温和的问道，可还好？
　　青鸾连忙起身：“多谢师兄相助，我刚刚走的急了，没注意，这才……”青鸾还未说完，就听得男子说道：“无事便好。此时雪大，不若我送你回厢房？”
　　“这，这怎敢劳烦师兄！”
　　“我也有事要往那边去，正好同路，一起吧。”
　　“好。”青鸾没有拒绝。
　　一路无话，待到男子送青鸾到了安排的厢房后，只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去。
　　青鸾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点一点的开始被雪吞没，不知怎的突然追着跑了两步，大声喊道：“还未请教师兄姓名！”
　　男子闻言停住身形，转身看着青鸾，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温和的说：“我是风无期，师妹。”
　　青鸾怔怔的看着风无期，不知为何脸愈发的红了起来，却仍笑的灿烂：“我是万花谷弟子顾青鸾，师兄不要忘记了！”
　　“我知道。”风无期微笑着回答：“外面清冷，师妹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说罢轻微点了下头便离去了，青鸾就在雪地里一直看着他，直到大雪完全吞没了他的身影，除了茫茫一片白什么也看不见。
　　所以理所应当的，青鸾没有看到，风无期转身的那刹，笑的肆无忌惮，邪魅丛生。
　　这样的笑容在那张清冷的脸上，竟丝毫不显突兀。
　　雪下了很多天，每日里风无期都会陪着青鸾，或是赏雪，或是下棋煮茶。只是青鸾没想到，风无期居然在琴棋书画上和她这个万花谷出身的人不相上下，有些欣喜又有些懊恼，无法控制，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彼时相处愉快，雪停下山时，青鸾竟然有些不舍，依依惜别一番后，才下山回谷。青鸾只觉得自己对风无期有些不同，其他倒未多想，不过两人这番作态在其他人眼里，俨然一副情侣的样子，纯阳宫的师兄弟们在青鸾面前尚还收敛，只是她刚走，在场的师兄弟们都忍不住的逼问和调侃风无期，却因他的一声冷哼和愈加清冷的眼神渐渐作罢，只不过众人还在其看不到的地方用眼神相互交流。

　　青竹回到万花谷复命后便闭关了，本来要好好感悟之前在外历练的心境，没想却静不下心来，时而想起华山的日子，想起风无期来，这样静不下心来练武，迟早会出问题，遂不强求，便出关了。
　　谷主似是诧异于青鸾出关的时间，但在接到纯阳宫掌教手书时便有些了然了，这样遮掩不住的目光看得青鸾心里一阵猜测，莫不是师父怪自己没有感悟就强行出关吧，正待要上前解释，就被师父递过来一卷手书。
　　“这是纯阳掌教所书，今日专程派遣弟子送过来，你且先看看，有什么意见。”
　　青鸾心里一阵诽腹，我不过一个谷内弟子，幸得师父收徒早，忝为大师姐，在外行走也不曾与纯阳弟子有过冲突，怎么师父会让我看这信件呢。边看边想，却在看完之后不知所措。
　　“师父，这，这……”青鸾突然涨红了脸：“李掌教这是何意，他们纯阳宫的人不是出家做道士了么？”
　　谷主听了青鸾的话，心中了然，只怕这孩子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吧。
　　“并非所有人都是出家做道士的，只有受过严格戒律的人才是。信中所说的大弟子，年及弱冠，还未行戒。”
　　“可，可，可是，师父，我，我……”青鸾不知道该如何辩解，虽然自己对信中所说并不排斥，可是也没有到接受的地步啊！
　　“无妨，也不是非要不可，你不必惊慌，有师父在。”谷主抚了抚胡须淡笑道：“如今送信之人尚未得到回复，你先安排他在谷内住下吧。”
　　“是。”青鸾躬身行礼。

　　只是没想到的是，信中所提及的事，居然是定下她与风无期的婚约，是的，就是那个曾在纯阳对她颇为照顾的师兄。青鸾有些恍然，待到见到纯阳来人时，才似被惊醒。
　　是风无期。
　　“风师兄！”
　　“怎么，没想到吗？”风无期抬眼微笑着回答，只是眉脚微蹙，正在思索棋局，旁边放了杯香茗，一室优雅，完全不像是纯阳出身，反而比青鸾还要多几分万花谷的诗书趣味。
　　“师兄，也，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吗？”青鸾声音低了下来，也幸好周围安静雅致，让风无期听得清楚。
　　“是。华山初见，我便惊为天人，后来的相处中，渐渐倾心，直到你离去，我才知道，我缺你不可。”风无期突然站了起来，神色严肃的看着青鸾。
　　“青鸾，我愿为你倾尽此生，不离不负！”
　　青鸾怔怔的看着风无期，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一丝微笑，看着自己，虔诚的许下代表一生一世的诺言。
　　倾尽此生，不离不负。
　　此时的他那么真诚，让人不忍拒绝。
　　事实上也无法拒绝，那样美好的人，那样对她好的一个人，怎么拒绝？
　　他把所有的清冷出尘都留给了纯阳宫，却把仅剩的温柔都留在了那个大雪中的华山。
　　对所有人都冷漠淡视的人，会为了她努力微笑，努力讨好，努力学习她所有的爱好，只为能和她的心距离更近。
　　世上有这样一个爱她如痴，视若珍宝的男子，怎么能不感动？
　　所以青鸾也同样认真的牵起了风无期的手。
　　“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爱情来得这样容易，让人猝不及防，很快两人便心心相印，有这样一个无论什么方面都与她万分契合的人，人生之幸。
　　青鸾的心境越来越平和，武功也大有涨益，其他方面有风无期与她一起时常切磋也进步了不少，一切都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青鸾也终于在十八岁那年融会贯通，承前者之便，力压前人，成为除初代谷主外最有可能集大成者，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正在开放的鲜花，还没完全盛开就惊艳的让人痴迷，感叹。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盛放，这朵灿烂的鲜花便突然枯萎了。
　　青鸾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会和风无期分开，就像她从来也没想到过风无期不仅仅是风无期一样。
　　那一日的昆仑雪峰，美得让人心醉，却成为一切噩梦的开端。
　　两人为寒烟花而来，这种花只长在严寒苦冷之处，悬崖峭壁之上，半年前青鸾路过时曾见过一面，可惜还未长成，如今开花也就这一两日了，遂提前来等。
　　寒烟花专克迷离草，主治心智受损，很有研究的价值。
　　那时两人苦等两日，熬着凛冽寒风，终于等来了寒烟花开的时刻，青鸾欣喜的摘下淡黄色的花朵，开心的向风无期展示，却发现爱人面无表情的脸。
　　那双清冷的眼不复温柔，只有漫天的冰雪层层的严寒。
　　冻的人心冷。
　　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青鸾却觉得像过了无数纪年，两人之间横了一条长长的河，无法穿越，无法接近。
　　就像是有人在拉扯着他离开，越来越远。
　　看着他不复以往的眼神，青鸾终于明白。
　　风无期不再是自己的风无期。
　　而她，永远的失去了他。
　　眼里欣喜的光渐渐的熄灭，我从来没想过会失去你，从来也没有。
　　“为什么？”握着寒烟花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青鸾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没有为什么。”那双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如此残忍。
　　青鸾一直盯着他，等到眼泪再流不出来，等到她的心不再激动，仍等不到他的解释。
　　“为什么这么对我？”青鸾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却似酝酿着风暴。
　　“好，我告诉你。”风无期佩剑出鞘，莹白的剑身此刻环绕着层层红色气劲。
　　青鸾一瞬间了悟：“就因为这个？”说罢也亮出了她的武器判官笔，不同的是上面隐隐有蓝色气劲。
　　“我本为魔，你能奈我何？”风无期挑起一个剑花，轻蔑的看了青鸾一眼。
　　“我所有的爱情都只成全了你的武道吗？”青鸾的声音有些涩然，紧握着笔的手有些泛白。
　　“我遇瓶颈，只为识情。”风无期顿了顿，看着青鸾缓缓说道：“你，不过刚好是我选的目标而已。”
　　似乎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一样，青鸾强忍着喉中腥甜，只听得风无期继续说道。
　　“如今我修为大增，你于我自然无用。”风无期的嘴角勾出一道邪魅的笑：“魔本随心，我本为魔功大成，又怎会真的爱上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你竟然一直伪装骗过了所有人。
　　辛苦你了，真讽刺。
　　天下最纯正的道家纯阳宫居然有一个修炼魔功的大弟子。
　　可我一腔心意，满腔爱恋，全都被你践踏至此。
　　是你让我遇到爱情，尝识温柔，给我万般爱护，让我全心全意陷入你为我织就的恋网，无法自拔。
　　同样是你，让我遭到背叛，感到心冷，给我无限绝望，亲手打破我的美好。
　　我如何能不爱你，可是又如何能不恨你！
　　青鸾心中百转千回，爱恨千遍，手中的笔早已出招，直刺风无期命门。
　　毫不留情！
　　风无期也不含糊，抬手一剑，挡住攻势后瞬间反攻，青鸾只得回挡，两人之间一来一往，招招要命。
　　也不是没有和风无期切磋过，可是彼时浓情蜜|意，而今杀意盎然！
　　两人杀的难分难解，一时间难分高低，身上都渐渐出现了伤口，可是时间一长，青鸾的劣势逐渐暴露出来。
　　毕竟年轻，经验武功都及不上风无期，再加上他突破瓶颈，武功大进，青鸾逐渐败下阵来，被剑气所伤，又受了一掌，重伤倒地。
　　风无期一步步走近青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里的剑轻轻抬起，却迟迟落不下来，突的吐出一口血来，急忙飞走。
　　青鸾等了许久，不惧死亡，只是不甘心。
　　也曾有过片刻的解脱，可最后留下来的还是不甘心。
　　你对我好时我就要喜笑颜开，毫不留恋的抽身离去时我就只能接受吗？
　　你可曾半点考虑过我，我不是一个物品，我是人，我也有心，有情！
　　也对，魔哪有情？
　　是我不知道，所以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是我自己活该。
　　可是我不甘你离去的这样轻松，不甘你对我的无情无义，不甘我的心被这样对待！
　　是我太弱的原因吗？让你离开的这样彻底。
　　一念成痴，一念成魔。

　　半月后，青鸾站在昆仑山巅，看着自己一身煞气，凛冽的寒风吹得衣摆飘摇不定，只是被封闭的心却从未如此坚定过。
　　你试过一夜之间从武林天骄变成极道魔尊的滋味吗？
　　我知道。
　　你准备好了吗，我回来了。
　　我最想念的……师兄。

　　风无期从小醉心武学，一心只知修为，一次因练武耽搁了时辰，路上积雪覆盖，一时不慎踏空掉落山谷，在里面待了整整一日，被次日寻来的众人所救，只是从此之后性情更加清冷，纯阳众人只道是他受了刺激，未曾注意，且从此之后，风无期武艺进步之快，同辈之中难有及者，也只当他练功所致，心性冷清。
　　其十八岁之时，被掌教收为掌教弟子，纯阳的大弟子。这消息对纯阳弟子来说不过是多下了一道诏令而已，其实大多数弟子早已将风无期看做领头人了。
　　然而也是这一年，风无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修炼了十多年的功法，他身上一直从未出现过瓶颈的功法，在此时，出现了瓶颈，无论如何闭关，如何突破，都只是徒增烦恼，不能越过半分。
　　也曾请教掌教师尊，师尊只是抚须说道炼心。
　　炼心。如何炼，用什么炼，师尊一字未说。
　　只是，自从他魔武双修，眼里便只有武功修为，不曾有心，又该如何去炼？
　　满怀疑惑，不求其解，想着是不是该下山一趟，也许有所收获。
　　那一日，风雪华山，本想向师父辞别，却在太极广场前的阶梯上遇见了她。
　　白雪沾染了她的黑发，一身青衣的女子独自走在风雪中的华山，漫天的雪花仿佛融化了她的清冷，把她拉到人世红尘。
　　女子不慎踏空，向后倒去，他却不受控制的上前扶住了她。
　　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他当初没有去扶她，也没有说后来的那些话，她会不会就一直是那个一身自在的女子，无欲无求，不入爱恨轮回。
　　可是她姣好的容颜，风雪中的身影，无法比拟的神采，都深深的吸引了他，忍不住去靠近，探索。
　　两人一伞，相伴无言。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可是风无期的心这样告诉他，就是她了。
　　走在路上的风无期不知道此刻的他做了一个令他以后万分后悔的决定，可是此刻的他，虽隐隐觉得不妥，但还是下定了决心。
　　师父说的炼心，便是如此了吧。
　　魔本无心，或者说，随心所欲，不在乎任何。
　　不过是一个女子，于我正好。想通了此事，最大的担忧解决了一半，风无期对女子的态度温和起来。
　　转身看到女子眼神的瞬间，风无期便明白了，她对自己有好感，可是这还不够，还不够。他要的是爱，让人得之愈疯，失之愈狂的爱。
　　然后成全他的无上武道！
　　之后的相处中，风无期越发觉得青鸾就是他用来炼心的人，待她也越好。
　　他不是不明白两人的相处在旁人眼里意味着什么，可是，他连自己都不在乎，更何况被当做工具的青鸾。
　　青鸾那日下山后，他在房里坐了很久，用秘术强行催眠自己，告诉自己青鸾是他最爱的人，并为这份爱加了期限，如果两年后，他还未突破瓶颈，就会醒过来另觅它法。
　　然而只要他突破瓶颈，就会打破催眠，苏醒过来。
　　睡了一觉的风无期思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请师尊为自己定下青鸾。
　　然后亲自送信去了万花谷，见到了青鸾，说出了心中所想，许下一世爱恋。
　　当一个清冷绝尘的人愿意为你舍弃他原有的高傲，愿意放下他的所有走进你的世界，只对你一人温柔体贴，呵护备至。
　　又有谁会不动心？
　　这世上有谁能抗拒风无期的温柔？
　　青鸾不能。所以她最后牵起了他的手，轻声的许下同样虔诚的誓言。
　　风无期越发宠溺青鸾，无论是谁只要见过两人的相处，都会称上一句神仙眷侣。
　　这样相处了两年，大家都在猜测风无期何时娶青鸾的时候，两人分了。
　　毫无预兆，干净利落。
　　一个回到纯阳后不知所踪。
　　一个回到万花后心智大损。
　　从此天上地下，人世红尘，再无风无期，也再无顾青鸾。
　　徒留无限惋惜悔恨。

　　那一日的风无期刚刚突破瓶颈，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就看到青鸾拿着一株寒烟花对自己笑的甜蜜。

　　真是无趣！要不是看在她助自己突破的份上，早就一掌把她打下山崖了。风无期心中这样想着。
　　看着她委屈的问自己，心里竟有些烦躁，不想她知道真|相。她无声的眼泪，一点一滴都砸在他的心上，让他愈加难受。
　　只好早点了结。

　　好，你要知道真|相，那我就告诉你！
　　后来的拔剑相向，生死相斗不过是想早点结束他内心的不愉快。
　　可是看着青鸾重伤倒地，心口竟然隐隐作痛，莫名的悲伤。
　　提剑欲刺，想要了结一切。没想到心口愈加疼了起来，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这才明白此刻的他刚刚苏醒不久，之前的“风无期”对他还影响颇深。
　　“他”在阻挡自己杀了青鸾，而自己反抗不了，终究是才苏醒过来，力量不够。
　　风无期在明白这一点后，只能仓皇逃走，先行消除这影响才是。

　　然而有一种思念叫做刻入骨髓，当风无期终于完全融合了两种状态后，他发现即便是巅峰状态，他也杀不了青鸾了。
　　心中无杀意，如何出杀招？
　　因为这份爱意，他成功突破，也正是因为这份爱意，青鸾成为他无法斩灭的存在。
　　一天两天不觉得，三日五日尚可忍耐，可是十天半月下来，风无期才发现，青鸾早已渗透在他的生活中，当真应了那日|他提亲时所说，无她不可。
　　又是一夜无眠，不同的是这夜风无期并未打坐，而是静坐思考。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照进来的时候，风无期站起了身，也做好了决定，既然他心中已有爱意，那就随心吧。
　　然而他不知道，随心也是默许的一种。
　　风无期站在那个回忆中无数次存在的亭子里，静静的看着雪景，心里一片平和。

　　你爱的是那个与你谈诗论道，煮茗下棋的风无期，而我，不是。
　　可是，我想是。
　　提亲那日的言辞，并不是我刻意催眠所致，我若心中无你，又怎会为你改变我多年习惯？我若心中无你，又怎会放任自己与你一起？我若心中无你，又怎会让自己爱上你？
　　可是我却最终伤害了你，是我悔悟太迟，让我们越来越远。
　　我终于明白自己所爱，同时也痛失所爱。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的女子了。
　　风无期的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来，越来越多，最后竟大口的吐出来，原本挺拔的身躯也倒了下来。
　　下午被师弟发现后送到掌教处却从此离奇失踪，不复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