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温存》火棘子

14、已成死结

　　【第十四章】

　　没等楚延陵作答，孤海辞坐直了身体，冷哼一声：“原来如此，他冷落你，不予你元力，所以你就又回来找我了，倒是一点不含糊。你走吧，我不稀罕。”

　　楚延陵心里凄凉，说不出话来，只直直地站着。
　　风一吹，嘴唇都白了。

　　孤海辞见状，猛的伸手将他拽入怀里，手指一抹白嘴唇，语气还是冷漠：“求人都没有求人的样子，说，怎么又回来了？”
　　楚延陵苦笑：“我拜入天竹峰，此处即是我的归途。”

　　孤海辞不满意他的回答：“昨天为何跟了他，不跟我？”
　　楚延陵：“分明是师父抛弃了我。”

　　楚延陵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知道不能说实话，不能再惹孤海辞发怒。否则，否则他找谁汲取元力。宁越对自己失望，摆明了不见；有孤海辞的命令，师兄弟们恐怕也不敢接近自己了；厚着脸皮找陌生人吗，不如杀了他。

　　孤海辞却意外地缓和了神色：“罢了，你昨天正虚弱，我不该逼迫你，让他得逞了，我亦后悔……既往不咎，你可想清楚了，既已回来，以后你就是我的，不许再有他人。”
　　楚延陵苦笑：“师父，等初六醒来……”

　　醒来之后，自己一定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遗忘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孤海辞不知他的心思，以为他答允了，以手环住楚延陵的腰：“就现在的情形，他醒来也就是一次「无悔印封」的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你不能踏出天竹峰一步！更不能离开我一步！你可想清楚了？”
　　楚延陵动弹不得。

　　他不认为孤海辞喜欢自己到这种地步。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小心翼翼，应该是满心欢喜，绝不会无情凌虐。孤海辞，只是不想输给宁越罢了，只是强者的好胜心和独占欲。等时间过去，自然会觉得今天的赌气很无聊。

　　但现在也不能反驳他。
　　楚延陵侧过头，嗯了一声。

　　孤海辞握住他冰凉的手：“既然如此，还不取悦我？”说罢，他嘴唇微抿了一下，意思很明白了。楚延陵侧过脸，轻轻地亲了一下，如此冷硬的人双唇也是柔软的。

　　孤海辞果然被取悦了，神情缓和下来。楚延陵趁机问他「无悔印封」是怎么回事。孤海辞倒是毫不吝惜，一一二二说了起来。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关注楚延陵和端木初六。

　　如今，端木初六有了意识，只欠最后一击的唤醒。
　　即使如此，冲破最后一重也很难。

　　孤海辞遍阅古籍，还真找到了一个孤招「无悔印封」。「无悔印封」正是施以孤注一掷的强大元力，催醒意志力，不成功则成仁。但案卷中，虽然描述这一绝招如何实施，却留下几句让人忌惮的话。

　　始创者，以元力耗尽的代价唤醒他人。
　　数年后，他寂寥自尽。

　　「寂寥自尽」，想来是元力越强，越不能忍受失去之后的虚弱。正因如此，孤海辞心有忌惮，抄下了绝招的施法，却没有交给楚延陵。昨天，实在是激怒之下才甩出了这一本秘籍。

　　孤海辞：“一身元力，尽付他人，是不是太蠢了？”
　　楚延陵：“总比一直拖着好。”

　　楚延陵当然不想失去元力。每次被人压在身下，他都会想起自己曾多么强大。尤其是，当他被端木央扇进泉中时——竟被远弱于自己的人打败，耻辱如尖刀入心。可是，他现在更想逃离当下难堪的情景。

　　现在已成死结。
　　只有端木初六醒来，才能解开这死结。

　　楚延陵一侧脸，对上了孤海辞深邃的眸色。孤海辞不言不语，眸子却燃起了火焰。两人这么久，楚延陵不会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楚延陵合上「无悔印封」，主动抱住孤海辞的颈弯。

　　孤海辞满意地笑了：“虽然不娇不媚，却正合我心。今天不许封闭五感，我要听你的声音。”低沉的声音，极有压迫感。
　　楚延陵一僵。

　　孤海辞：“不许推三阻四。”
　　楚延陵嗯了一声，头嗑在孤海辞的肩上。孤海辞将他拦腰抱起，抱入房中。

　　……

　　于此同时，白羽峰上，宁越颓然坐在石上，任身上披了一层白雪。伤心、失望、不平，都不足以形容当下的心情。他想留下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想得到这个人，但这个人心中没有他。

　　自己一次次地突破心里的障碍，朝那个人走去。
　　但那个人随随便便一个转身又走远了。

　　各取所需，多么残忍的词，那个人却很自然地说出口。当时，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所以也很残忍地对待了他。可是，醒来就后悔了。出去冷静，结果一回来就看到他在跟药飞尘纠纠缠缠，真是够了。

　　这个人的确是在践行「各取所需」，所以跟许多人有沾染。宁越不介意他的从前，但他介意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宁越不想强迫他，哪怕一点点。
　　所以眼睁睁看着他走，本可以阻拦，但没有阻拦。反正，勉强无益。不是豁达，不是成全，而是绝望。

　　当初他为救情敌而四处求问，若遇上的是自己，该多好。
　　真心重要，时间更重要。

　　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雪中飞来一个人。乐峰主乐今朝乘雪而来，飘飘地落在宁越的足边，嫌弃地踢了踢他：“宁越，还活着吗？”
　　宁越：“你来做什么？”

　　乐今朝嗤笑：“闲来无事，我来看看被人弃了的痴犬。你说你何苦，但凡你透个意思，扑上来的人一个接一个，何必非要一个无心人。”
　　宁越：“你可以回了。”

　　“真是无情，活该受折磨。还以为我终于有机会了，唉。”乐今朝怨念地拂起无数雪，看宁越无动于衷，终于说了一句，“我真是同情楚延陵，本就无心，却作茧自缚，现在想挣都挣不脱，还越陷越深，真可怜啊。”

　　“你又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最爱看这种纠纠缠缠的虐恋了。”可惜手头没有瓜子，要不然，一边嗑一边说，才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