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我家的》粉岚阁子

23、我看你顺眼

　　林语婳刚把午饭买回来，就接到通知林诗阳中午要禁食，想到哥哥即将上手术台自己也没什么食欲了，结果饭菜就全进了吴逪的肚子。

　　也亏了吴逪在，粮食没浪费。

　　然而林语婳的想法错了，吴逪吃完没多久，憋着一张黑脸进了趟洗手间，随着抽水马桶“轰”一声，粮食全浪费了。

　　吴逪又拿凉水浇了遍头，他是个执着的人，他就不信了，一堂堂大老爷们儿，治不好这么个破毛病？！

　　林诗阳看出他脸色不好，几次劝他回学校，吴逪依旧端坐在沙发上，挤眉耸着鼻子，说道：“等你做完手术。”

　　下午两点半，手术台外面，一班班主任袁宁及时赶到，在监护人一览签了字，他下午还有课，又匆匆赶回学校，为此，林诗阳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吴逪刚把轮椅交到护士手中，林诗阳突然回头拽住了吴逪的手。

　　吴逪一怔，说了句，“小手术，你爷们儿点。”

　　林诗阳笑了，摇摇头，“不是，语婳呢？”

　　吴逪转身把人叫过来，其实林语婳的脸色是最难看的，一夜没合眼，加上心理的自我折磨，原本如花似玉一张脸此时已是苍白无力。

　　“哥。”

　　“语婳，你能不能答应我个事儿。”

　　林语婳想都没想，使劲点头，“说，答应，都答应。”

　　“今晚你回去住，家里不能一直没人，电还都开着，你回家收拾收拾。”

　　“哥，你这要做手术了，叫我怎么放心！”

　　“不是说好答应我的。”

　　护士推着轮椅催促了一句，“已经到点了，该进去了。”

　　吴逪说道，“先去手术，今晚我留这。”

　　吴逪说完一推轮椅，说了个“走”。小护士看到吴逪的凶脸，脚下抹油似的推着林诗阳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门缓缓关闭，吴逪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在脸上，坐在长椅上吐出一口长气。

　　林语婳一脸担忧的扒在门缝看了半天，半晌后也坐在对面的长椅上。

　　“监护人怎么是班主任？”吴逪问道。

　　“我们父母都在外地，都很忙，我俩住在姑姑家，姑姑现在在国外。”林语婳一脸疲惫地靠在墙上，苦笑着，又道：“我哥这人吧，看着文弱书生一个，其实很有主见很独立，这么些年，大事小事能抗的不能抗的，都是自己扛着，说道父母？有跟没有一个样，反正我就一个哥。”

　　吴逪望着她脸上的表情，许久，又开口问了个别的话题，“你，是怎么惹上那群混混的？

　　林语婳把小春天购物城发生的事与吴逪说了一遍，边说就想起了林诗阳这些天对她的各种保护，越想越后悔。

　　“其实我真恨不能把这群混子都抓起来，我哥偏偏是个讨厌生事的，警局那边也不让我多生事。他一遍遍给我强调，别把事情闹大，我心里这个恨啊。真恨不能把他们都嚼碎了，吃进肚子里！”

　　吴逪冷声道，“这事儿警察不找，我也要去找回来的。”

　　林语婳一惊，“你怎么找回来？找人给他们打一顿？”说着，一脸纠结的皱起眉，“可我哥最烦这种寻仇打架什么的，你这一找算，他又要天天担心这担心那，一宿宿不睡觉了。”

　　吴逪冷言说道，“心眼真是小。”

　　“他啊，担心别人的时候心才细，但是对自己，心却大的很。”

　　吴逪想起林诗阳每次给他上药处理伤口，心是够细的。

　　说起林诗阳的事，林语婳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又说道，“其实老爸老妈给我们留了一张银行卡，每个月往里汇钱当作我们的生活费，可我哥过得可抠了，各种精打细算，买根葱都要记账。本来这生活费不是个小数目的，可是我哥过得紧紧巴巴，就是为了供读个边区的贫困生，说是一个品学兼优大学生，每个月都给他汇生活费过去。”

　　吴逪凝着林语婳，听得入神。

　　“我知道你们四教的都管我哥叫林代表是吧？你们都知道我哥学习好，都以为他是天才，可我管他叫地才。天生奇才哪有那么多啊，我俩可是一母同胞，我怎么没那天分？只有我知道，我哥他后天有多努力才有今天的成绩。那些别人眼里的惊艳，掌声如雷鸣的演讲，那都是他每晚在书桌前一遍遍修改出来的。吃个早饭都要摘抄报纸，骑个车子都要练听力的人，你说，天分占多少，后天努力又占多少？”

　　他看看吴逪，抿嘴笑了笑，“我哥说维系朋友也挺占时间的，所以他没什么朋友，初中时候还有那么几个要好的，高中啊，你算头一个。”

　　吴逪捂在口罩下面的嘴微微蠕动了一下，淡淡道：“还真荣幸。”

　　林语婳侧头打量起吴逪，他是真的壮，想到昨天他一脚就能干翻俩混子，这种实力放眼学校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要是能抱住这棵大树，以后的日子可就踏实了。而且就吴逪这两天的表现来看，似乎也挺重视林诗阳的。

　　此刻林语婳真的很想对他说一句，‘以后我哥就托付你照顾了’。可忱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就这么想着想着，林语婳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一夜未睡加上心理各种疲惫，这一觉挺沉，直到手术间传来“叮铃”一声，林语婳猛地醒过来。

　　手术台指示灯灭了，林语婳揉揉眼赶紧站起身，一件衣服从她膝盖滑落到地上，低头一看，是一件校服外套。

　　吴逪走过来，拾起地上的外套，不以为意的抖了抖，搭在肩上。

　　林语婳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校服短裙，一夜没换已经皱巴巴了，而她向来睡相不好，刚才睡的那么沉，肯定又出洋相了。

　　吴逪能考虑到这点，把衣服遮在林语婳腿上，单是这份细心，林语婳已经够吃惊了。

　　“对不起啊。”林语婳抱歉地说道。

　　“没事。”

　　吴逪这边面无表情刚说完，那边手术室的门就开了，林诗阳是躺在床上被护士推出来的，林语婳冲上前，喊了声“哥”，眼眶一下红了。

　　林诗阳面色苍白，但人还清醒地睁着眼睛，朝林语婳微微扬起个笑，“没事的。”

　　主刀医生是骨外主任，上前安慰道：“放心吧，小伙子身体素质好，手术很顺利，院长特意交代了好几次，护理和麻醉师都是院里拔尖的，术中采取的臂丛阻滞麻醉，不会影响脑神经，患者意识都是清醒的，你们和他多聊聊天，麻醉退了可能会疼，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

　　“谢谢医生，谢谢您。”林语婳弓着身子一遍遍道谢，带着些许哭腔。

　　吴逪也说了声“辛苦了。”神情十分稳重。

　　回到病房天色开始暗了，林诗阳催林语婳回家，可又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人，最后商量出的结果是吴逪送她回去。

　　回到家中，林语婳收拾了几件林诗阳的衣服和书交给吴逪，说道，“最能转移他注意力的就是书了，不过大部分课本和课堂笔记都在他学校柜子里，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回学校给他拿去，先用这几本凑合着吧。”

　　吴逪接过书包，说道，“不用了，我去拿。”

　　“你怎么拿？”

　　“我有办法。”

　　林语婳想了想，点点头，又道，“今天太太晚了，学校在东城，市立医院又在西城太远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吴逪没再说话，拿好东西就离开了。他刚走出楼道，手机响了，是赵奎打来的。

　　吴逪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兴奋，“Ed，好消息！那群混蛋我给找出来了，是混东城p-club的，动手打你那个，说是个部队给除名下来的，是有点本事，那个J哥背景不深，总之你一句话，今儿趁黑我就给你办了，你就过来看戏就行了。”

　　吴逪半天没回话，眉头纠了一个大结，深思半天，最后回道：“先记下，人就别动了。”

　　“不动了？什么意思？Ed，不是，你别怕，在津区这道上就是咱自己家，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不是，我说别动就是别动。”声音有些不耐烦。

　　“好，好好。你说怎办就怎办。”赵奎软下语气。

　　“我这还有事儿，回头再说。”挂了电话。

　　… …

　　林诗阳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十点零三分，已经过了住院部的门禁时间，也就是说外面的人已经进不来了。

　　明明是自己劝吴逪离开的，可当事情真如愿了，他心里又有那么一点失落。

　　护士又过来喂了一次水，量了量体温，然后灭了灯，嘱咐他早睡觉。林诗阳身上的麻药刚过，他虽然强忍着没把疼痛表现在脸上，可要他带着这痛睡觉，还真做不到。

　　左臂一阵阵酥麻伴随着胀痛，林诗阳向右侧着身子，额上出了一层汗。

　　“咚咚。”林诗阳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他向左转了下身子，“咚咚”又是两声。

　　循声望过去，只见吴逪的脸就在窗外，手指贴在玻璃上，眼直盯着里面。

　　林诗阳腾地坐起身，下床的时候扯动了一下伤口，顾不上疼光着脚跑到窗边打开窗户。

　　“你，怎么从这儿… …”林诗阳向外看了看，这可是六楼啊。此时吴逪正踩在一台空调外机上，下面每一层窗口都有这么一台，吴逪就靠这个一层层翻上来的。

　　林诗阳向下瞅一眼都觉得眼晕，更不要说爬上来了，看着吴逪一脸的平静，心里大写一个“服”字。

　　“快进来。”林诗阳右手伸过去，吴逪摆了摆手，说道：“你退后。”

　　林诗阳后退了两步，吴逪撑着窗沿一个纵身跳进来，落地干脆利落。

　　林诗阳重新躺回床上，一头的汗，倒是吴逪这个刚爬了六层空调外机的人，脸干干净净一点汗迹没有。

　　吴逪走到床边，摘下背上跨着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摞子书本和笔记本，说道，“不知道你需要哪个，都给你背过来了。”

　　林诗阳拿起几本书看了看，一脸吃惊，“这、这些书不都在我教室桌洞里吗？这个本子是柜子里的吧？你怎么拿到的啊？”

　　吴逪揉了揉鼻子，淡淡道：“你忘了我跟老张学的什么。”

　　林诗阳恍然大悟，“你是等学校没人了，开门进去的吧，柜子也是撬开的？”

　　“嗯，你们班呆子真多，八点了人才走干净。”

　　林诗阳笑着伸出个大拇指，“这手艺真是好。”

　　吴逪继续揉鼻子，抿着嘴一副得意的模样。

　　吴逪看到他头上的汗，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伤口在疼，于是开了一盏灯给他看书用，转身又走到窗台想要去关窗户。

　　“别关，开一会儿吧，通通气。”林诗阳笑着说道。

　　林诗阳心思细密，怎么会看不出吴逪脸上的不适，想他是真的很反感医院里这股味道，从一进到病房他的脸色就开始泛白。

　　夜深了，林诗阳翻着书，吴逪躺在沙发上随手拿了本林诗阳的书，刚翻开第一眼就呆住了。

　　我勒个去！

　　吴逪不禁坐起身，仔细瞅了两眼，只见这页书里夹着三张半透明的硫酸纸，上面抄写着同一页的内容，展开纸的另一边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小字，有注解，有重点标记。

　　他终于能理解林语婳口中的‘非天才，实地才’的含义了。林诗阳这后天的努力和刻苦，一般人绝对做不到。

　　吴逪看到一句莫名的标注，开口问道：“哎，这个‘英荷法携踏17，继以双牙新兴起。’还有后面一串，这些都什么？”

　　林诗阳笑着回道，“哦，我习惯把知识点总结成顺口溜，方便记忆，‘英荷法携踏17’是说英国法国荷兰在17世纪成为新兴的殖民国家，双牙是指葡萄牙和西班牙。”

　　吴逪瞪着一双眸子，嘴上没说，心里给了个大大的“服”字。

　　这样的笔记，吴逪头次见，一下来了兴致，不知不觉就背起上面的顺口溜，这辈子从没有过这么大的学习兴致。

　　两人又各自看了很久，林诗阳的眼有点累了，靠在床上闭目休息。

　　吴逪过去给他倒了杯水，林诗阳看着他的侧脸，突然问出一句：

　　“吴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吴逪回视他，许久，说了句，“看你顺眼。”

　　林诗阳笑，“难道你看别人都不顺眼？”

　　“嗯。”

　　林诗阳笑的更欢了，吴逪这句话，他还真信。

　　过了一会儿，吴逪问，“你看我呢？”

　　林诗阳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嗯…第一眼见你的时候，还真不顺眼。”

　　眼看着吴逪的招牌皱眉又要出现了，林诗阳又道，“不过后来越看越顺眼。”

　　吴逪一撇嘴，躺在沙发上，把课本往脑袋上一盖，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