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我家的》粉岚阁子

12、最陌生的熟人

　　上午第二节课。

　　实验一班在上英语课，墙那边工程队还在“吱呀吱呀”干活，课堂上英语老师扯着嗓子讲课，可充其量就是蚊子拼命哼哼。

　　外忧内患之下，林诗阳难得的走神了，从今早在街口见到黄毛到现在，他的眉头再没舒展过。盯着课本上的一张插图，半天忘了翻页。

　　“Lynn？”Lynn是林诗阳的英文名字。

　　“Lynn！”英语老师又叫了一声，这次她可以肯定林诗阳是走神了。

　　同桌用胳膊肘顶了林诗阳一下，林诗阳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

　　“Answer my question.”走到林诗阳身边，用力地说了个：“Now！”

　　林诗阳确实没有听到老师的问题，他面带愧色，接着用一口流利且标准的英式发音说道：

　　“I’m sorry，It’s noisy and I didn’t catch what you said.”

　　英语老师原本充斥着失望和怒意的脸，此刻，却如迎了一阵清风，扫尽所有负面情绪，只剩惊艳和欣赏。

　　“Please concentrate on the lesson .”说着，拍了拍林诗阳的肩膀，继续讲课。

　　林诗阳刚坐下，班上不知投来多少羡慕和嫉妒的目光。

　　人和人差别真是大，尖子就是尖子，就算回答不出问题，一句“我没听清”都是如此的耀眼夺目，甚至叫人觉得理所应当被原谅。

　　林诗阳心里没有任何的沾沾自喜，正在反省自己确实不该走神，压下心中繁杂的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

　　…… ……

　　上午第三节课后，是课间操时间。

　　二十六班教室里一片打闹声，班长曹小华拿着板擦使劲敲讲桌，喊道：“都去操场做操，动作快点，每次拖拖拉拉总是我们班最慢。”

　　教室里没有一点回应，大家还是在位子上磨磨蹭蹭。

　　吴逪站起身，抻了两下腰转了转脖子，起身往教室外走。他本来就是转校生没学过体操，课间操时间他不是去练球就是在教室睡觉。

　　“吴逪，你去趟班主任办公室，球球找你。”她的声音很大，几个同学听到“球球”的名字哄笑起来。

　　吴逪冷着一张脸，插着口袋走出教室。

　　高美美是英语组的所以办公室在一教楼，吴逪走到一教楼的时候学生已经集合完毕了，教室基本都空了，路过一班的时候，里面坐满了人，几乎所有人都在座位上看书，静的跟上课无异。

　　吴逪这会才知道，原来尖子班的学生不用去做操，难怪一个个都弱鸡似的。

　　吴逪从后面向教室里面看了一眼，每个人都埋头看书，动作都一模一样，也没发现什么熟悉的身影。收回目光，继续向二楼走去。

　　吴逪站在整个办公室最显眼的一张桌子边，一脸凝重。这桌上所有办公用品都是粉色的，坐垫靠垫鼠标垫全都是HelloKitty的，最夸张的是桌边的一只水杯，是楞大一个HelloKitty的脑袋。

　　这就是二十六班班主任高美美的办公桌，吴逪站在距桌子一米外的地方，一脸的嫌弃。都说二十六班在学校里声名狼藉，感觉在抹黑班级名誉这件事上，班主任也出力不少。

　　“高老师去校长那了，你等一会儿吧。”隔壁一个老师提醒道。

　　吴逪硬着头皮站了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到外面等去，刚转过身，一班班主任袁宁正好走进来，吴逪高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袁宁侧了下身子还是看不见后面，蹙眉拨了下吴逪，脸上有些焦急。

　　“刘老师，怎么了？我这刚下课，你给我留言我才看见，你说我们班林诗阳怎么了？”袁宁脸上的急色不是装出来的，那真是走心的急。

　　对于袁宁来说实验一班是他的心肝宝贝，而林诗阳是他的心头肉，这还是开学以来第一次有老师跟袁宁反应林诗阳出现问题，看到信息他立刻就杀过来了。

　　“袁老师你还亲自来了？”文老师从座位上站起来，“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课上林诗阳好像有点走神，以前他从没出过这样的问题。”

　　“是身体不舒服吗？我回去马上找他，课程上呢，耽误了吗？”

　　文老师看到他一脸严肃，笑着安慰道：“老袁，你别小题大做，很小的事儿，我看不像身体不舒服。他说是外面太吵了没听清，这几天因为噪音的事儿好几个同学上课都有点跑神。”

　　“挨天杀的的工程队！我都给教务处反应好几回了，还不给个处理意见，真气人！你说是盖个破楼重要还是培养未来的科学家重要！”袁宁听到不是林诗阳自身的问题，放松不少，可心里堵着的一口气还没顺出来，他看看脸前瘦弱的文老师，压低声音又道：

　　“小文，也不是我说你，你都当老师这么些年了，别老钻研学术，抽空也练练肺活量，日常说话就算了，讲课的时候也跟蚊子哼哼似的，也不少学生来找我反映过了。”

　　经他这么一说，文老师也来气了。“还不是那施工队闹的，没这噪音的时候，我讲课的声音也挺通透的，我在一班讲课你站二班都能听到。”

　　“你快得了吧。”

　　“老袁，你也好意思说别人。就你那声音每次跟吼似的，你在一班讲课我在二教楼都能听到，打雷都没你响。我声是小，起码不造成噪音污染。

　　“嘿，音儿不大脾气不小，好好，我走。”袁宁转过身刚转走两步，差点撞上吴逪，一抬头，只见吴逪高大的身子立在那跟堵墙似的。袁宁纳闷？刚才他不是要出去吗？怎么还没动。

　　“哦对了。”袁宁回头又说道：“偶尔一次就算了，林诗阳要是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你可要立刻通知我啊！你不当回事，我可当。”

　　“行啦。”文老师手挥的跟扇子似的。

　　袁老师刚走出门就和往里走的高美美遇上了，两人平日没什么交情，只互相点点头算是问好了。

　　高美美走办公室，看了眼吴逪，“来啦？”

　　吴逪没什么反应。

　　“哎？刚才那个不是一班的袁老师，他怎么来了？”高美美好奇地问道。

　　“为了他们班那个宝贝疙瘩林诗阳呗。”

　　高美美坐回办公桌对吴逪招招手，一面扭头对文老师笑着说道：“Oh，那个林诗阳啊，我们班孩子都管他叫林代表。上学期我听过他英语演讲比赛上那段《BONDMEN AND FREEMEN》，Wow，我还以为我在听BBC呢？发音标准的不像话。”

　　“可不是么？”文老师苦涩一笑，“再下个周升旗仪式是林诗阳演讲，临近月末考试了，我想让他来一段英文演讲给大家振奋下士气，他叫我帮他过稿的时候，标点符号我都查了两遍，愣是找不出毛病。聪明，认真，还稳重，真是做人跟作文一样，挑不出一点错。”

　　“这孩子将来可出息大了。”

　　“是啊。”

　　聊完了，高美美的注意力回到吴逪身上，抬头看看吴逪的脸，有点出乎意料。依着平日吴逪的脾气，冷落他这么半天，脸早就黑了，今儿脸色还挺好，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高美美端起HelloKitty水杯喝了两口，对吴逪说道：“我这几天只要有空就给你爸妈打电话，没有一个打通的，So，我现在通话记录里，全是他俩了。”

　　“……”吴逪面无表情，意料之中了。

　　“你啊，现在被校长盯上了，你父母是肯定要来一趟了，我是不知道你家庭到底有多复杂，但凡做父母的总不会对孩子不管不问吧。你抓紧联系下你爸妈，OK？”

　　“我的事儿他们从来不管。”吴逪实话实说，神情冷淡至极。

　　“通个话总行吧，那、那你现在要是出事儿了，万一出意外了呢？你怎么联系他们？How？”高美美急了。

　　吴逪知道这事儿迟早要解决，索性冷着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搜索人名“孙秘书”，拨出。

　　电话很快接通了。

　　吴逪的声音比脸还要冷，只说了三个字。“我找她。”听到对面没了声音，吴逪把手机递给了高美美。

　　高美美一脸懵的接过手机，不可置信，就这么通了？这我几天一遍遍拨打、等待，感情这小子把我当狗遛呢？

　　高美美气的鼓起腮帮，朝吴逪挥了挥拳头，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温和明朗的女声，“吴逪吗？”

　　“喂？哎，您、您是吴逪的母亲吧？我是吴逪的班主任高美美，您好。”

　　两个人一番客套之后开始了老师和家长的常规模式交流，高美美发现吴逪的母亲与自己之前想象的不同，对方在很认真和耐心的聆听，偶尔会说一些抱歉的话，和正常的学生家长没有两样，而且，不知是她说话的声音还是方式，隔着电话高美美能感觉到吴逪母亲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气质，不用见面，从声音就能听出，这人十分有教养有涵养，说话条理分明吐字清晰，给人一种女强人的感觉。

　　高美美不禁抬眼打量着吴逪，她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优秀的女人怎么会把孩子教育成这样？

　　高美美对吴逪神秘的家庭背景更好奇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嘱咐的也嘱咐了，高美美移开手机，低声朝吴逪抱怨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你还有个监护人啊。”

　　吴逪依然没理她。

　　高美美正犹豫着话都说完了要不要挂电话，电话那头便说道要和吴逪讲两句。

　　高美美把电话递给吴逪，一面低声说道：“你妈妈要和你聊几句。行了，我记了你监护人的电话，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吴逪接过电话走出办公室。

　　“吴逪。”电话那头是久别的声音，明明熟悉，却又陌生。

　　发现久久没有回音，对面又说道：“你就没什么话要跟妈妈说吗？”

　　吴逪听到那两个字，眉头紧缩起来，强忍着挂断的冲动。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们这个班主任的分量，还不足已让你给我打这通电话吧。”

　　吴逪怔了一下，紧绷的手指缓缓松下来，他停了许久，冷冷地声音说道：“我回国那天，机场，你说的话还算吗？”

　　这次换对面的人沉默了，那边的背景声音有些吵杂，再开口时，声音里夹着些苦涩与无奈。轻叹了口气，“吴逪，你就那么想逃离我和你父亲身边，走的远远的？”

　　“是。”

　　这次的沉默比较短暂。她回道：“好，只要你能顺利毕业，我一定说到做到。至少，我这方面，不会再阻拦你。但是吴逪，你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即使我去劝他也不会听。”

　　“那就不用你管了。”

　　两个人都静默了一会儿，吴逪没有挂电话却也没主动回话，于是对面问道：“新学校还适应吗？你现在住在小迟那里，一切都还习惯吗？你从小认床，换了床就睡不好，要不要我……”

　　她不停抛出嘘寒问暖的问题，还用一副好似很了解他的口气，吴逪忍不下去了，没等她说完便主动说道：

　　“最近学校在盖楼，到处是噪音，上课什么也听不见，白天在学校就睡饱了……”

　　“噪音？学校没有管吗？像这样长期接触噪声，不仅会造成人生理上的改变还可能引起病理性改变，对你们青少年的影响更为严重。”对面的声音难得有了一丝波澜。“这样多久了？”

　　“一周多了，上课下课，没停过。”

　　停顿了一会儿，对面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好好上课，不要总在课堂上睡觉，要珍惜学习知识的机会……”

　　吴逪开始想挂电话了，他把听筒从耳边挪远了一些，好让那些声音变得模糊。

　　就在吴逪双眉都快竖成九十度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主席，还有40分就轮到您讲话了。”

　　“好，马上。”她刚说完，吴逪已经挂了电话，只留“嘟嘟”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