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启止

2、第2章

　　“啊——”

　　秋未寒发疯似地对房间内的所见之物进行摧毁，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整个人神志不清。

　　平日里羸弱不堪的身体总是在煞气涌动时血气翻腾，恨不得与这天下同归于尽。

　　放眼望去整个房内已经破损不堪，若不是他开启了结界，此时只怕是整个府邸都被夷为了平地。

　　“噗——”

　　蓦地喷出一口鲜血，秋未寒脸色苍白地朝地上倒去，手中紧握的剑也顺势滑落在地。

　　剑尖沾到血迹，一黑衣高大男子离剑而出，轻柔而迅速地接住了秋未寒，满脸心疼地擦去他嘴角的那抹红。

　　黑暗来临前，秋未寒用尽所有力气抓住了男子的手，温暖从十指相扣间蔓延至全身。

　　他轻声喊了句：“刑天……”

　　***

　　秋未寒一睁眼就望进了刑天的眼底。

　　妖艳血红的双眼全神贯注地看着他，那里有爱，有眷念，还有浓浓的不舍。

　　“你这是何苦……”刑天低声叹息，伸手摸上秋未寒毫无血色的脸颊，细细摩挲。

　　秋未寒轻轻笑起来，他抓着刑天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比起失去你，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刑天看着秋未寒双眼湿亮，承载着他满满的情意望着自己，呼吸有那么一刻停滞，随即倾身而下，吻住了那略显干裂的唇瓣。

　　秋未寒脸上笑意加深，搂着刑天的脖颈与他痴缠绵绵，口中的血腥味在彼此来回的情意之中逐渐消散，心里的爱，更深一层。

　　刑天抱着秋未寒，听着他畅想着两人的以后，携手走天涯，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美好至极。

　　良久，秋未寒声音越来越小，他身体还很虚弱，疲倦感袭来，便又昏睡过去。

　　刑天深情地看着他，摸着他的发丝，沿着额头一直滑到脖颈，温润雅致的眉眼是他见过的这世间最美好的模样。

　　从他那日误闯至魔界山脉的那一刻，他就成了刑天漫长生命中最大的意外。

　　一向高傲狂妄的刑天剑魔，在将煞气融进眼前这个可口的食物身体之中时，看到他满脸痛苦的神色，忽然心生犹豫。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闭了闭眼，刑天亲吻着秋未寒的额头，他将两人的鼻尖相抵，说着他第一次见面时对秋未寒说的那句话：“可我舍不得。”

　　语毕，起身离开，不再有片刻迟疑。

　　深秋时节，窗外的树叶打着旋儿地飘进了屋内，落在秋未寒的枕边，衬着他在梦中轻笑低喃的那声“刑天”，显得格格不入。

　　***

　　秋未寒好了，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

　　他身上的煞气一夜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身体恢复到了去魔界山脉前的样子。

　　只是额间的那一抹红色的剑让人知道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秋未寒。

　　再也，回不去了。

　　逆天残卷被秋未寒亲手销毁，他身上的煞气是刑天给予的，如若用逆天残卷将煞气清除，势必也会让刑天消失。他以为只要毁掉逆天残卷便没有什么能阻挡两人在一起，但他没想到，刑天自毁了，还了秋未寒一个健康无恙的身体，却将他的心撕得粉碎。

　　***

　　陆清叶走到湖边，看着眼前她曾经想要海誓山盟的秋未寒心里一阵悲痛。

　　凉风习习，吹起他披散着的黑发，因着额间的那把红剑，生生把清俊温和之人变得邪魅妖孽。

　　“真的要走吗？”陆清叶问。

　　秋未寒转过头来看着她，曾经看她时眼里的些许羞涩和爱慕早已不知所踪，留下来的，只有平静无波。

　　“打扰你们太久了，实在是不能继续留下了，告辞。”说完，便要离开。

　　陆清叶急急道：“未寒。”

　　秋未寒停下脚步，看着她：“还有何事？”

　　“如果，当初我爹没有将我许配与薛华，我们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秋未寒抬头望了望天际，夕阳的余晖蔓延而去，像泼墨画般由深至浅，晕出一片温暖。

　　一如他刚见到刑天时的风景。

　　“可惜，没有如果。薛夫人，珍重。”

　　秋未寒走了，带着他那颗残破不堪的心，离开这纷扰的地方。留下陆清叶站在原地，她望向他刚才看的地方，风起，泪落。

　　造化弄人，有缘无份。

　　***

　　秋未寒回到了当初遇见刑天的山洞，自此居住下来。

　　这里很安静，除了鸟叫虫鸣，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所以他也不知道，就在他走后没有多久，魔族、鸣皇派与其余八大门派展开了厮杀。

　　这场战斗规模不亚于万年前的神魔之战。双方死伤无数，整整经过了五年，八大门派才堪堪取得胜利。

　　邪，总是胜不了正的。

　　散落于世间各地的四柄神剑重新聚在了一起，合四为一，在新皇城的祭祀台上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跪伏在地上的人们都被这道红光所惊艳，而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把新剑携带着那道红光飞向了西南方。

　　去那传说中横跨天地的地方，继续润泽万物，为世间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

　　***

　　这天早晨，秋未寒如往常一样来到当初立着刑天剑的凹陷处。这里两面环山，从里向外看去，能将整个山脉尽收眼底，远远地还能看到山脚小不远处的炊烟袅袅，一片祥和之气。

　　这就是秋未寒每天做的事，坐到这里，望着外面发呆。在这里，他能催眠自己，刑天就在身边，只是彼此沉默罢了。

　　从天亮到天黑，又一天过去了。秋未寒转过头，摸向身边的凹陷处，眉眼极尽温柔，他轻声说：“我走了，明天再来陪你。”

　　起身的那一刻，额间的那把红剑突然变得灼热起来。秋未寒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感觉那处越来越烫，到最后眼前红光一闪，额间好像飞出了什么东西。

　　突然间，原本的凹陷处像嵌入了什么重物一般，发出一声巨响，而后一棵红色的树影便显现了出来。

　　秋未寒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他愣愣地看着那棵树里走出来一个人。

　　一袭黑衣，高大挺拔的身材，那双红色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他，朝着他温暖的笑。

　　秋未寒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把自己拥入怀中，埋首在自己颈边，低低地叹了声：“我回来了。”

　　隐忍多年的眼泪在此刻彻底决堤，秋未寒狠狠地咬住刑天的唇，丝丝血迹从两人嘴角滑落，被眼泪晕成了淡淡的粉。

　　秋未寒说：“以后绝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刑天说：“绝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神树周身的红光四散而去，世间万物犹如重生一般，得到了充足的滋养润泽。

　　而秋未寒，也抱着他的温暖，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