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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装死不管用 ...

  •   前往药医家的一路上,风筝趴在风篁的后背,大雨也阻止不了他无穷无尽的话语。
      “说起来真巧,你看,我是风筝,你是风篁。我们一个姓,都有风。”
      “我们简直太有缘了。”
      “我最喜欢风。”
      有风的日子,他才能飞得更高。没风的日子,他只能苦兮兮的仰望天空等着刮风,同时他还得盼着千万别下雨。

      风篁对玄彦的话接受不能,这只风筝明明姓玄,哪来的大家一个姓?
      他白虎还不姓白呢,哪门子的风筝姓风?
      当然,考虑到这只风筝是一只学常识不认真的风筝,风篁不和风筝计较那么多。

      一路碎碎念的风筝,在风篁一步步走近药医家的小院子时,在风筝远远的透过雨雾见到两道模糊的人影时,风筝一下子闭嘴了。
      不需要风篁开口劝说,风筝自己就老老实实的不再吭声。

      小院的屋檐下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年龄约莫三十岁的男子,他身材高大,身着墨绿的长衫。整个人的气息分外柔和,与他脸上的笑意如出一辙。
      男子的身边站着一名清瘦青年,清瘦青年比男子矮了半个头。他表情严肃,他始终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模样一看就不怎么好相处。

      风筝眼神好,他遥遥地瞅到这两人,他瞬间收声。
      夫、夫子?
      为什么夫子在药医家?
      难道最近又到了夫子在药医家过夜的日子?

      死定了,死定了!
      他今天的运气糟糕得不能直视。
      所以……他必须马上……装死……

      风筝脑袋一歪,他薄薄的小身板顿时趴在风篁的后背不动了。
      风筝的竹条扭弯了,他的脑门搭在风篁的肩头,在风篁外衣的肩膀位置也染上了颜色。

      风篁嘴角不由抽了抽:“你又怎么了?”
      丧鸟没在风筝的脑门戳窟窿,风筝可别告诉他,突然又感到头痛了。

      下一瞬,风筝小小声的念叨飘来。
      “嘘嘘嘘,大白,别说话。”
      “你不要叫我。”
      “会被夫子听到的。”

      别说话的风篁:“……”
      这只风筝一天到晚都是些什么毛病?
      大白是什么称呼?不许乱喊!

      风筝怕夫子,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当然是夫子替他修补风筝。
      夫子的心情好不好,决定了损毁的风筝破洞补得好不好,更决定了纸面画怎样的花纹。

      如果,夫子嫌弃风筝太吵,风筝的翅膀图案十之八|九从蝙蝠变乌鸦。
      再如果,风筝又在夫子教书时睡大觉,夫子就只给他画一道腰栓,意味着这一刻的风筝还不如雏燕小风筝。
      最年幼的雏燕风筝都有两道腰栓,风筝却只剩一道,这对盼着七道腰栓的风筝无疑是晴天霹雳。

      此外,风筝仔细观察过,每到夫子在药医家过夜的那段时间,夫子的心情特别不好。
      村民们一直认为夫子和药医是夫夫,可惜,夫子否定了这个说法,药医也不曾多解释。平时,夫子住在夫子家,药医住在药医家,他们各过各的。

      夫子见惯了风筝装死,他完全不吃这一套。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垂着脑袋的风筝:“玄彦,别装死,装死也没用。丧鸟飞走了,大伙儿在帮李婶寻找小瑜。你飞出村子之前做了什么,你自己琢磨琢磨怎么给我说。”

      风筝欲哭无泪。
      不好了,装死不管用了。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这次会不会被夫子抽得只剩竹条骨架?
      好在丧鸟已经离开了,小瑜应该没事,很快就能找到她。
      他到底要不要坦白,要不要坦白?
      真是越想越头痛。

      很快,头痛的风筝不再考虑这些。
      他病倒了。

      这不是淋雨糊了花纹的生病,而是,他被丧鸟啄了后,泛着红光的伤口灼烧着他的魂魄。
      风筝没肉身,他的残魂依附在这些纸糊的风筝上,他的残魂能熬过如此漫长的岁月,全凭风筝毅力大。

      用药医的话来说,当初那个破风筝落到羽村,不是他救活了风筝,而是风筝自己救活了自己。
      药医那时没有绝对的信心,那一抹飘忽的残魂能活下来,疗伤过程很艰难,成功的希望又十分渺茫。
      然而,风筝咬紧牙关做到了。

      风筝这会儿听不到药医的表扬,他痛得失去了意识,他不断的抽搐,破洞边缘的红光一闪一闪,一下又一下的灼烧他。
      药医小心地在破洞边缘涂抹浅绿的药膏,药膏很快有了作用,风筝的挣扎不再那么明显。只是,他的痛苦没有消失,他仍在煎熬之中。

      药医看了看一旁的风篁,他客气的说道:“感谢你赶走了丧鸟,又送玄彦过来。”
      随后,他指指风篁手背的红印:“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敷药。丧鸟啄了的伤口,敷了药后好得快,不然会痛很久。”

      尽管凭借风篁的白虎体质,疼痛可以扛过去,但风篁没必要忍受这样的折磨。
      更何况,风篁赶走丧鸟,他对羽村有恩,药医不能对风篁的伤视而不见。

      风篁考虑片刻,他看着抽搐的风筝,突然问了药医一句:“为什么是原形?”
      为什么要他化作原形才能赶走丧鸟?

      药医笑了笑,他没立刻回答,一旁的夫子则是冷哼一声,告诉了风篁答案。
      “这有什么难开口的?”
      “这是羽村的诅咒。我们就是一群没有完整的原形,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丧鸟每次飞来给我们报丧,我们赶不走丧鸟,丧鸟聚集一次,村民就死一些。”

      风篁的视线扫过冷面的夫子和无奈微笑的药医,他相信,夫子说的是实话。
      比起风筝口中,好得不能再好的羽村,夫子的话,残酷却又真实。

      药医伸手牵住夫子,可惜,夫子不乐意的避开了。
      药医冲风篁没奈何地笑笑:“玄彦来到村子后,他每次都会去赶丧鸟。虽说他没有肉身,但他和我们不同。我们赶不走丧鸟,但他可以艰难的赶走丧鸟。”
      “他总觉得,如果他没能赶走丧鸟,村里有人死了,就是他的责任,是他的错。他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傻孩子。”

      “是蠢。”夫子淡淡地接过话,“警告他多少次别赶丧鸟,他从来不听劝。以为自己本事大得翻天,能赶鸟。”
      结果,每次风筝都要死不活的回来。

      风篁沉默片瞬,他面对这两个人:“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对这个村子而言,仅是一个陌生人。村民对陌生人不提防,反而告诉他村里的秘密,难道不怕他毁了这个村子?
      面前的这两人并不是风筝那样思维简单的家伙。

      果然,下一刻,药医坦言:“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这里太偏僻,我们出不去,外来者又很少来,这里缺少外来者帮我们驱赶丧鸟。”
      风篁语气平淡:“你们凭什么相信我,不担心我心怀不轨?”

      “是玄彦带你来到羽村。”说着,药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风篁是聪明人,药医相信他能察觉风筝双眼的特殊。药医根本没必要隐瞒这一点。
      既然是玄彦认定了没威胁的人,玄彦要不了几个时辰,就能把自己的家底全告诉对方,玄彦的口中存不了多少秘密。

      风篁权衡小会儿,他终是伸出了手。
      赌一次。
      假如这个村子就是他的机缘所在,他给这个村子一线希望,说不定就是给他自己一线希望。他如果成不了有翼之虎,他必定会在这次的家族竞争里败下阵来。

      风篁被丧鸟啄了的皮肤泛红,只是,涂抹药膏不久,药膏的微凉感和啄伤的疼痛感就一起消失了。
      他困惑地打量破洞边缘同样涂抹了药膏,仍在不断抽搐的风筝,问道:“他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恢复得这么快,风筝却不行。

      药医眼底有一丝遗憾。
      “玄彦没肉身,又是残魂,他受伤后,康复速度十分缓慢。”
      “我的药帮不了他太多,他只能每次自己辛苦的熬过去。”
      可就算这样,明明感到疼痛难忍,风筝依然一次又一次的驱赶丧鸟。

      风篁问药医:“他的肉身不能重塑?”
      “当然可以重塑,只是他住在这儿不愿意走,羽村一无所有,玄彦要重塑肉身难上加难。”药医解释道,“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帮个忙。提供一点纯净的灵力,为玄彦稳固残魂,减轻他的痛苦。”

      风篁随手丢出一团白色的光芒,药医轻轻地用这团白光盖住了风筝。
      不一会儿,风筝不再抽搐,他平静了下来。

      这时,沉默许久的夫子抬步往外走:“我回去了。”
      药医看着他单薄的背影:“今晚还过来吗?”
      夫子没回答,他走进了雨雾深处。

      待夫子走远了,药医轻声问了一句:“你的牙,要看看吗?”
      风篁一愣,药医什么时候察觉他的牙出了问题?
      被风筝夸上天的药医当真是神医?

      风篁权衡再三,他最终选择了拯救自己的牙。他很长一段日子不想再咬蚌壳,不管那蚌壳长得嫩还是长得老。
      他瞅瞅团在白光里合眼休息的风筝,相比风筝那双眼睛的秘密,他更想要知道有关羽村的一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装死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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