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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沙漠疏朗的夜空泛起微弱的青光,这是黎明到来的初兆。勘九郎已经整装待发,正在对傀儡和忍具做最后的检查。前几日一封加密情报送达风影,叛逃多年的砂隐忍者终于走漏行踪。

      在父亲作为风影的时代,为了应对经费不足采取了一些极端手段,然而站在当下的管理角度,那些举措均是饮鸩止渴。恶果经过多年发酵,已经缓慢渗入砂隐的方方面面。问题接踵而至,却没有足够的人手解决这些问题。而人手问题,正是难除的积弊中最核心的难题。

      勘九郎在姐弟三人中,论细心不及手鞠,论大局观不及我爱罗。他性情耿直,说话直爽,政事毫无天赋,年纪不小了,战功累累,最终也只是个武人。作为风影我爱罗的护卫,没有人比他更称职,但也很遗憾,他并不适合其他位置。看着手鞠与我爱罗为了砂隐操碎了心,他想帮忙,却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未曾懊恼,不能替他们分担,但现在年纪大了,反倒想开了。他不是那块料,那就安安稳稳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这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

      此次任务目标叛忍风太郎,在砂隐也算个鬼才。当年的制度容不下他大胆的想象,鬼才大人一怒之下叛村逃了,并没有在世间为非作歹,只是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勘九郎此番带队,最好是把这位大人请回来,给人才贫瘠的砂隐出力。实在不行,也就只能把他押回来了。考虑到这位鬼才大人的武力值颇高,风影大人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把他的护卫大人派去带队。这实属无奈,因为砂隐实在是没有别人了。每一个能出力的人,手上都有其他不宜停歇的其他工作。

      出发的时间定在早上,勘九郎不必过于早起。然而他实在是难以入睡,自他领了这个任务之后,就陷入了焦虑之中。并非由于任务,而是源自他在这个家庭中扮演的角色。他对他离开后的这个家,感到深切的不安。

      我爱罗和手鞠,近来吵架吵得有点凶。他们第一次吵架还得追溯到几年前,勘九郎以为那不过是激烈的争执,还称不上吵架。砂隐上下都知道,他们三人姐弟同心,感情好得不得了,怎么会吵架。可后来他们吵得愈发频繁,也愈发激烈。勘九郎尴尬地夹在中间,听这个有理,那个也有理。

      在两人之间他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和事佬。勘九郎嘴笨,说不过手鞠,也说不过我爱罗。每次都和稀泥一般胡乱搅合到两人中间。好在他们都给他面子,见他有意劝阻,也就不吵了。他是嘴笨,人并不愚笨,勘九郎很清楚,他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正是因为每一次吵架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我爱罗和手鞠,才会越吵越凶。

      勘九郎准备出门的时候,被手鞠叫住让他等一下。女人风风火火地做了三人份的煎蛋,监督勘九郎把他的那份吃完,又风卷残云地解决掉自己的那一份。最后叼了一片面包,风驰电掣地赶去上班。

      看着手鞠远去的背影,勘九郎心中叹道不愧是风一般的女子。他端着剩下的一份煎蛋,又倒了杯牛奶,送到我爱罗房间。勘九郎由衷希望,在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们千万不要吵架。

      事实证明,勘九郎的担忧是正确的。我爱罗与手鞠,在他离开的第二天,终于忍无可忍地又吵了起来。

      手鞠啪的一声把一叠文件拍到了我爱罗的案台上。“我要去建设部。”

      我爱罗接过文件,那是一份完整而详细的转职申请和工作交接报告。他扫过文件中的细节,意识到可能这次是他们最后亦最凶的争吵。

      他头也不抬,淡淡应道,“不行。”

      “为什么。”这个问题手鞠已经问了无数次,到了最后关头,她倒是有些期待看我爱罗还能回答出什么花样来。

      “外交部不能没有你。”我爱罗波澜不惊。

      “你很没有新意。”

      “为何需要新意。”

      “我已经在外交部干了十年了,阿澈一直跟着我学,早就能独当一面了,为什么不能没有我?”

      “……阿澈,没有办法成为你。”

      “阿澈为什么要成为我?”

      “……”我爱罗沉默不语,他放下了手上的文件,冰封的面庞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论伶牙俐齿,他其实比不过手鞠,更何况在他们长久争执的问题上,他是理亏的一方。纵然身处劣势,他仍有不愿放弃的坚持。

      “……我爱罗,拜托了……”手鞠忽然软了语气。“你身为风影,平时身边只有勘九郎一个护卫,而他为了这次的任务又被你派了出去。我们的砂隐就是这么缺人,你知道的,比起外交部,建设部更需要我,你知道的,对不对?”

      又是一阵沉默,我爱□□涩地挤出两个字,“不行。”

      他微微偏头,轻移视线,不愿直视手鞠的眼睛。

      手鞠心中蹭蹭蹭地窜起怒火,声调不受控制地抬高,“我爱罗,你不要太任性!你这是公私不分!”

      我爱罗又偏了偏头,但挺直脊背,沉默着与手鞠对峙,就是不肯退让。

      “我跟他早就结束了!不要没事就把我派去木叶了!我在村子,我去建设部,明明这样才是最正确的决策,你是风影,不要跟我说你看不清!”

      到了这一步,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也该说个敞亮。

      “你们没有结束。”我爱罗似是受了手鞠情绪的影响,有些激动地争辩。

      “结束了!”

      “你还单身,手鞠。”他平静地指出事实。

      “我还单身?你不一样单身?你已经三十岁了,不小了,勘九郎不也是单身?”

      “我跟勘九郎没有喜欢的人。”

      “我也没有喜欢的人!”

      “奈良——”

      “他不是!”手鞠近乎尖叫地打断了我爱罗的话。

      如同爆炸轰尽空气,争吵中的两人忽然陷入紧张而燥热的静寂中。我爱罗依旧是撇着头,手鞠则垂下了眼,谁也不看谁。

      “好了,我爱罗,我们不闹了。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关于我转职的问题。”片刻之后,手鞠冷静下来,继续道,“不过你所指出的我们三人都是单身,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有一个问题很有趣,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心上人呢。”女人缓慢吐着字眼,并没有要我爱罗回答的意思。

      “那是因为,我们都忙得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你说对不对?”

      是的,手鞠说的都是事实,理亏的他只有用倔强应对。我爱罗戴上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遮掩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仿佛一堵厚重的墙,任凭手鞠如何进攻,他都不为所动。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村子里的孩子们都这么说,我们一家的家庭成员是村长,村长保镖,和村长顾问。很生动形象,不是吗?”

      我爱罗感到一阵钝痛从心脏蔓延开来,震颤波及体肤每一处。工作侵蚀了他们生活,家,办公室,两点一线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村里许多其实需要我爱罗亲自考察的事情,他都分身乏术。砂分身固然可以帮他获取更多的信息,然而做决策的只有一个大脑。如同囚鸟,他被困在了办公室中日夜辛劳,稍有懈怠,就会被排山倒海的工作淹没。

      手鞠捕捉到无懈可击的面具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纹,似乎轻轻触碰就能碎成一地的渣。我爱罗仍旧勉力维持脆弱的伪装,好像一个疯狂的赌徒,义无反顾地下注在笃信却愚蠢的选项上。

      决胜的时机到了。她有些心痛,但理智仍忠实地履行职责,“上次去木叶,他的孩子都已经八岁了。”她缓缓道出最后的杀手锏,用温和却冷酷得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我跟他真的结束了。再怎么派我去木叶,也没有用了。”

      爱或不爱,都结束了。

      面具惨烈地碎成齑粉,我爱罗混杂着惊骇,茫然,歉疚与哀求的表情,也深深刺痛了手鞠。我爱罗是为她好,他的心思很好猜。为了达成她的目的,只要粉碎他心中对她和鹿丸还有可能在一起的幻想就可以了。

      鹿丸的儿子我爱罗见过的,在几年前木叶那次五影大会期间。那个孩子突发高烧,鹿丸在非正式会议中中途退席,我爱罗自己随后也去探过病。他知道鹿丸是奈良一族的族长,便以此说服自己,鹿丸只不过是去关心他族中别人的孩子。幼年时期就被自己一手葬送的天真,不知为何在这件事上扎根心底。他总是去相信那个最美好却又最无可能的设想。

      关于鹿丸的个人琐事,被繁重的工作与责任囚禁的我爱罗所知甚少。出于私心,砂隐与木叶的来往他统统交给了手鞠。而后者同样出于私心,向他隐瞒了一些信息。比如鹿丸这个孩子是领养的,比如鹿丸其实并未结婚。但说这些有何用,只是徒增虚无的幻想罢了。他们彼此的处境与责任不会有任何改变。她有意选择了一些信息组合,暗示我爱罗一个虚假的情报,把她与我爱罗之间的矛盾,推向她更偏好的结局。

      意识到这一场绵延数年的对决他终于是输了,我爱罗再一次拿起手鞠拍在案台上的转职申请。他垂死挣扎着试图从中挑刺,令他的姐姐在外交部长的职位上多坚持一段时间,然而理智告诉他,他完美的姐姐在对她来说如此紧要的对决中,不会给他留任何翻盘的机会。

      我爱罗颤抖着,抗拒着,最终仍是在转职申请上签了字。手鞠抿起嘴角,匆匆告退,好像她才是落败的那个。她只是无法忍受当下的气氛,在此多呆一秒都是煎熬,便装作没有看见我爱罗隐忍着,却仍依稀可辨的脆弱就离开了。那不是她熟悉的弟弟,也不是她认识的风影。

      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对决。

      手鞠离开后,我爱罗颓然倾倒在座椅上,挺直的脊背扭捏地弯了下来,僵硬得,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弯过腰。他只是想让手鞠幸福,有什么错?他在感情上一向笨拙,长久以来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对手鞠和勘九郎的谢意、歉意与爱意。当他发觉手鞠爱上了木叶的奈良鹿丸,他便决心支持、成全他们的爱情。哪怕他要为此呕心沥血伏案工作,去弥补手鞠离开对砂隐造成的重大损失。然而手鞠尚未离去,他已然受困于砂隐积年的沉疴之中,黑重的眼袋未尝因守鹤的离去而消除。他诚然需要更多的人来帮助他,改革非一己之力就能完成的。但是,他不要那个人是手鞠。她童年有他这样手足已是不幸,他又怎能进一步让责任无情剥夺她追求人生幸福的权利?

      可美丽聪慧姐姐啊,你既已读出了我的意愿,为何一定要如此理智,近乎残酷?

      手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双手扶着额头,苦苦撑了好久。持久的,尖锐的疼痛桀骜地占据着胸腔,没有消散的迹象。她怕是必须要习惯这痛感,直至麻木。说不爱,那当然是假的。对他的感情,十余年来未有片刻消减。纵然他们都被现实烙上无以纾解的疲惫与乏力,他们仍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肩负与忍耐。正因如此,她才无法停止对他的思念与恋慕,即使分隔两地,即使他们的交流受限于身份与礼节。少年时浓烈的感情如今已化为一汪深潭,幽黑的,沉寂的,掩藏了她全部的需索与渴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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