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惹人心疼 ...
-
学而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应该没那么大面子。
“学学，你别多管闲事，他不吃正好，我还能再多吃点。”
一直埋头苦吃的张亮突然出声，学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见他两碗米饭已经吃光，正在默默盛第三碗。
“再吃这一碗，不许再吃啦。”
学而怕张亮吃多了半夜又要拉肚子，拿出姐姐的架势警告，张亮听话点头，惹来庞格一顿笑。
“学学是为我好，我当然要听学学的话。”张亮见庞格笑他，一脸认真的解释，“咱都是好兄弟，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上回我拉肚子发烧，要不是有学学在，我就……嘿嘿，我还是少吃一点，就再吃半碗吧。”
张亮将跟前那碗还未动的米饭，拨了一半到学而碗里，学而嫌弃的嘟囔了几句，在庞格讶异的眼光下照常吃了起来。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看上去就像一家人一样，那么熟悉，不分彼此。
庞格早忘了时习之没吃饭就气跑的事，边吃饭边盯着对面，想看他俩会不会还有其他让人意想不到的互动。
张亮吃完了半碗饭，还是意犹未尽，当下反悔，还想再吃半碗，学而坚决不同意。
“不嘛！我饿！”张亮委屈的撅嘴。
“整天暴饮暴食，体重严重超标，年纪轻轻就胖成这样，你还想娶媳妇吗？”
“你就知道吼我，你咋个不说他！”张亮指的是庞格。
还敢顶嘴了！
学而忍住动手的冲动，不想在外人面前过于欺负埋汰张亮，只能理智温和的解释。
“人家早已成家立业，再胖一百斤人媳妇也不嫌弃，你能跟人家一样吗？”
“从明天开始我要监督你减肥，首先不许再睡懒觉，其次不许暴饮暴食，再者……”
“我不要！”张亮转过身子抗议。
“难不成你想一辈子打光棍？”学而气的拿筷子敲桌子。
“光棍有啥不好？我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比川哥还逍遥自在。”张亮理直气壮的说。
学而火冒三丈，拍着桌子大叫:“你还有理了？别以为有外人在，我不敢教训你！”
张亮偷偷瞄了学而一眼，哆嗦着肥胖的身体，蹭的站起来就跑，学而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大门关紧。
“你跑什么？”
“怕你又掐我……”
“你还跑！”
围着大厅追了两圈，学而已经有些喘气，张亮还在拼命的逃。
“胖哥，救命啊！”张亮躲到庞格身后，探出脑袋贼笑，“学学，我听你的话减肥还不行吗？不过我这还没吃饱呢，能不能让我再吃一碗？”
学而从柜台后面抽出一把戒尺，敲着桌子拒绝:“吃吃吃！就知道吃，别躲人身后，乖乖出来领罚。”
男子汉大丈夫，刚说过的话就反悔，一点都不讲信用，再不好好管管，以后如何成家立业。
张亮自然认得那把戒尺，他可亲眼见过高大威猛的川哥被娇小瘦弱的川嫂打的满大街乱窜。
这姐俩看着柔柔弱弱的，咋都这么暴力捏？
“你又不是我媳妇，凭啥管我！”话冲口而出，张亮却已经后悔。
学而救过他的老娘，他在娘面前发过誓，一辈子不顶撞她欺负她更不能惹她生气，还要把她当亲姐姐一样尊重。
想到这里，张亮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与此同时，学而的一腔怒火似乎也突然灭了。
“是啊，我们非亲非故，我又凭什么多管闲事。”
那老母亲临终时，恳请她把张亮当亲弟弟照顾，甚至把讨媳妇生孩子的重任托付给她，所以一直以来她真的将他看做亲弟弟，即使远在北城，也要每周电话联系，了解他的情况，却从未想过他或许根本不喜欢她的管束。
学而默默坐下来，朝张亮摆手：“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睡到几点就睡几点，以后我不管你就是了。”
张亮耷拉着脑袋，从庞格身后走出来，搬了张小凳子坐到学而旁边：“学学，我错了，我听话还不行吗？”
学而往旁边挪了挪，脸色阴沉下来:“不必跟我道歉，我承受不起。”
张亮知道学而是真的生气了，他害怕她真的撒手不再管他，心里一急，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老娘没了，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你不管我，谁管我……”
学而微微一怔，冷笑出声:“谁还不是孤儿，我没爹没娘，不也活的挺好。”
“可你还有个亲姐姐呢，你要是不管我，我连姐姐都没了。”张亮拉住学而的裙摆，又哭又叫。
气氛骤冷，大厅里充斥着一种哀痛的气息，沉重又压抑。
“兄弟，这还真哭上了？”
“小姑娘，真生气了？”
庞格左手伸过去羞张亮，右手拍了拍学而的肩膀，酝酿着想说点什么劝解劝解，可他们才刚认识一天，说浅了显得假，说深了怕人家说他多管闲事，不好劝呐。
这时，学而突然开口，抬头望向庞格：“我能看一下你的右手吗？”
“呃……”
庞格组织了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的思路被打断，十分窘迫的要把右手藏到身后。
学而毫不犹豫抓住那只手，仔细一瞧，眼睛不由的湿润起来。
“亮哥，去把大厅的灯都打开。”
“哎！”张亮擦了一把眼睛，屁颠屁颠去了。
“怎么就少了一截手指呢，还疼吗？”学而轻轻摸着那处狰狞的伤口，细声细语的问。
庞格一下子呆若木鸡，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袭上心头，那是连他最亲密的爱人都不敢去碰触的隐痛，他假装不在意，藏掖了七年，没想到，今天竟被一个小姑娘当面揭破。
“妈呀，这咋弄的？不疼才怪，我屁股上打一针……那么一小针眼都疼。”是张亮捂着眼睛在鬼嚎。
学而小心翼翼的松开庞格，下狠手去拧张亮的脸:“出息！”
“哎哟！疼！”张亮被扭了一下，真疼，心里却乐开了花。
学学不生他的气了，真好。
学而噗嗤一笑，拍了拍张亮的背，递给他一张纸巾，让他把脸上的泪擦干净，又对庞格道歉：“让你见笑了，别看我喊他亮哥，其实他比我还小三岁。”
方才还口口声声说以后再也不管，这会又稳重大气扮大姐大，庞格突然欣赏起学而这样的姑娘，率真随性，坚强勇敢。
“我这都是陈年往事，早就不疼了。”
学而站起来，双手抱拳，冲庞格鞠了一躬:“英雄大哥，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庞格沉默了两秒，轻轻开口：“他们都不让我说……他们都怕我去回忆那些惨痛的往事。”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真的能做到不去回忆吗？”
“不能……我做梦都想去杀人！”庞格闷头喝了一口酒，“夜里睡下，总会做噩梦，却不敢让身边的人知道，怕他们用怜悯的眼光，小心翼翼的守着我。”更怕他最爱的人因他的冲动受到伤害，所以，他只能假装遗忘。
“惨痛的往事，一定是刻骨铭心深深印在生命里的，只有懦夫才会害怕去面对，换做是我，除非那些坏蛋全部下地狱，否则我绝不会遗忘。”
学而微微仰起头，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
庞格看到她眼角有泪花闪现，心中微微一动，目光中充满了怜惜。
“今天太晚了，咱不说那些伤心的事，有空的时候，我一定给你说说我的故事，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你和亮子的故事也要讲给我听。”
学而愣了一下，低下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没问题，礼尚往来，应该的，不过我们都是普通人，怕是没您的故事精彩。”
庞格看了她一眼，端起酒杯仰头喝完：“精彩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旁人看不到的悲痛，倒不如平平淡淡的好。”
气氛又有些压抑起来，学而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暗，起身拿起酒瓶。
“来，为我们能在这里相遇相知干杯！”
“太好了，不醉不归啊！”张亮嘿嘿一笑，“反正我家就在对面，醉了我就爬回去。”
“好久没这么畅快喝过酒了，来，干了！”庞格豪气冲天，胖胖的眉目间俨然彰显出往日的风采。
“你这姑娘，刚柔并济，爽朗乐观，颇合我心意，要是早生上几年，我一定……”
“咳咳！”
话还没说完，听到楼梯上传来声音，三人同时抬头，发现时习之不知何时站在二楼楼梯口，面无表情的朝下走来。
时习之已经站在楼梯口多时了，一开始看到学而不听他之前的警告，竟然要让姐夫讲自己悲惨的往事时，他本想直接出言阻止，带姐夫离开这个地方的。
姐夫好不容易平静生活了这么多年，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他不敢想象，万一姐夫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只身犯险去报仇，留下二姐一个人该怎么办？
可是当他看到姐夫那样落寞的诉说自己的心事，又突然有些不忍，姐夫那样英雄的人物，为了家人安全，可谓是苟且偷生，这样活着，对他来说，怕是生不如死吧。
当年发生惨案后，父亲为了保护他，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将他重新改造，改头换面，说起来确实是为了他好，可是谁也没有问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在这异地他乡，姐夫想说就让他说吧，总憋在心里早晚也要坏事，这次出来旅游，二姐不是叮嘱他了，只要姐夫高兴，他想干嘛就干嘛，不用像平时盯的那么紧。
然后，他正打算不动声色，悄悄回到房间，却不想听到学而用那样决绝悲切的嗓音说出那番话，他不禁嗤笑，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挺嫉恶如仇。
时习之站在楼梯口，朝下望去，恰好看到学而微微仰起头，灯光的照耀下，能清晰看到，她的眼角有泪珠滚落。
心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刺痛发痒，这时又听到姐夫似乎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他才假装咳嗽了两声。
时习之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学而身上，学而回头去看，蓦然与他相撞，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微笑，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只好撅着嘴巴，低下了头。
他警告过她不要打听他姐夫的事，这下被他逮个正着，只怕又免不了要教训她一番。
是她好奇心太强烈，他若想骂，那就骂两句好了，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惹人心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