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师驾到》末尚尚

51、力不从心

　　在质量复核岗位，很考验工作的细心和耐心，她第一次做复核的工作，不敢松懈，报表上的每个数据，都要仔细核对。同时，她又想证明自己，所以复核报告时格外仔细，每个标点符号都要看。看得仔细，就要花时间，别人等着出报告，便跟她说客户急，催她看快一点。
　　她比别人年纪小，被他们一催，心里难免紧张，紧张了就容易出错。虽然她看过的报告，陈姐会再看过，可她过了第一遍复核后，陈姐肯定就不会事无巨细地看了，就只看重点地方。于是这样下来，有一两个专项审计报告，被客户说有问题。
　　专项审计报告又分很多种，她光是应对不同领域的知识就费很多心思了，还要算数据，逐句检查报告上阐述的内容。虽然审计报告出错的主要责任还在项目负责人身上，可是她做为复核人，没有检查出错误，也算是失职。

　　客户拿了报告，急着想往上面交，如今又要退回来重新改，不太高兴，就跑去跟闵然提了几句。
　　客户一走，项目负责人就被领导叫去办公室谈心，领导说的无非是那些话，写报告要仔细，不要被客户投诉。
　　有人遭遇了这么一次，别人也起了警惕心，交报告给陈姐复核的时候，特意交代，务必让陈姐亲自看。陈羽梅脾气好，每次复核出错误，都会仔细跟项目负责人讲清楚，别人也服气。
　　傅央央坐在一边听见同事如此说，她心里不是滋味。她一边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水平不够，一边又自我安慰，每个人刚开始都难免发生疏漏，有经验了就会好了。
　　虽然陈羽梅没说她什么，可是同事特意交代的报告，却是不会让她看了。
　　她又想起同事说她睡领导上位的话，更是烦躁，自嘲自己能力不足，可是又不甘心。中午吃了饭，她就回办公室看报告，下班了也把工作带回家，遇到不敢确定的报告，就多看几遍，看到认为不会有错误了为止。

　　最近闵然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她都特别怕，怕他说她工作能力不足，让她离开质量复核岗位。这种被他否决工作能力的场景让她有点胆战心惊。
　　她在精神高度集中之下，度过每一天，一旦发现漏掉的报告错误，就做自我总结。
　　然而公司里关于她的八卦聊天，就像疯长的野草，越来越多，她只能尽量忽视。
　　快下班了，她收到他发来的消息：“我八点多回去，你去我家等我，把这几天要复核的专项报告拿回去。”
　　他去外面见客户了，她在聊天框里打字，答应下来。

　　她提着电脑包和装资料的袋子，到了他家的小区。今天天气暖和，并不冷，小区里有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她脱了鞋子踩在鹅卵石上面。
　　换工作岗位之后，她感觉到了一些力不从心。在审计这条大路上，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以前从审计助理做起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多累，现在怎么会觉得这么累呢。
　　她自嘲一笑，大概真的是自己找了条捷径，不像前几年刚工作的时候，一旦想着只能靠自己，就不会觉得累。
　　她用指纹解了锁，开门进去。
　　如今他的家里面已经有了她的印记，虽然他们没有同居，但她随时都能来的情况，也和同居差不多了。

　　八点多，他回来了，跟她说起工作的事情。
　　“央央，最近有同事跟我提你的工作岗位的问题，你有什么想法？”
　　她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面前摊开着审计报告。她的眼睛看着笔记本电脑，不去看他，“我知道有同事对我现在的工作有意见，可我才刚开始做这个工作，难免有疏漏，等时间长了，就会好的。”
　　他把领带解了，丢去衣帽架上，语气随意地说：“不然，我先把你调去后勤？”
　　她拉开椅子站起来，有点哽咽：“我不想去后勤。”
　　看着陈圆莉拼命想从后勤部调去审计部的样子，她就知道一个审计经理被调去后勤打杂，是怎样一副光景。审计经理经常能接触企业，对财务审计的政策变化也比较敏锐，自我上升空间大，能获得工作成就感。质量复核岗位算是管理层的工作了，审计经理想要出具审计报告，都要经过复核，她已经来到这个岗位，怎么还能放平心态去后勤打杂？
　　他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拉她到身前。
　　她低头去看他，又说：“闵然，我不想去后勤，我会很努力，我想留在质量复核岗位。”
　　他叹息，手掌搭在她的腰侧，“听见最近同事们都在说你什么吗？”
　　她心上一磕，摸不准他的意思。她嗫嚅道：“听见了，别人说我睡领导上位。”

　　他抬手指了指她的眼睛，略有心疼的模样，“最近你的黑眼圈太重了，你的脸又还没好，你还是先去后勤吧。”
　　她再次哽咽起来：“我不想去后勤。”
　　“觉得没奖金？我办一张银行卡副卡给你刷。”
　　她咬着唇，搂住他脖子，坐到他腿上，声音沙哑：“我看年报看得还可以，就是遇到复杂的专项报告会出错，你让我留在这个岗位，好吗？我会很努力，被人否决工作能力的感觉很不好，我会证明自己。”

　　他的大手把她抱稳了，说出来的话却依然冷静：“之前把你安排去质量复核岗位，的确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以你现在的工作能力，还不能完全胜任这个工作。如果你喜欢复核报告，私下里你帮我看，但是工作岗位还是要调整一下。”
　　她反驳起来：“谁一开始就会做得很完美没有错误？你也不能吧？你就是听见别人闲言碎语，才想把我撵去后勤。她们只看见我占了便宜，怎么不看见我也很努力？”
　　他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好好说，我不想和你吵架。”
　　“是你先不好好说的！”她大声道。
　　他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的呼吸也有点急，两人停了一会儿没说话。
　　她有点心冷，想着他连这一点小事都不能为她妥协，可是想到他做为领导也有难处，又觉得可以理解。

　　烦躁和矛盾交织，她盯着他紧绷的脸庞，气不顺起来，手撑着他身后的椅背，打算从他腿上跳下去。
　　他扣住了她的腰，仰着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语气缓和下来：“我好好说，你也好好说，我们不吵架，好吗？”
　　她点点头。
　　“最近是不是都没休息好？整天想着工作的事？”他问。
　　她承认：“是。”
　　“在后勤会轻松一点，不用出差，你不会这样累。何况，你不是说今年想把财务成本管理给考了吗？如果工作太忙，你可以看书的时间就少了，再耽误下去，之前考过的科目又要作废了。”
　　注册会计师的科目成绩，有效期是五年，她有两门是三年前考过的了，如果过了五年的期限，她就要重新考。道理她都懂，可是让她现在去后勤部，会显得她是一个职场上的退步者。人人都想升职加薪，没人愿意退步减薪。

　　她琢磨了一遭，说：“可我不喜欢后勤的工作。我去年就考了财管，还差几分就能过了，今年巩固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你都没去后勤待过，怎么就知道不喜欢。”他弯了一下唇。
　　她摆出一副“你不要忽悠我”的样子，“这又不是很难想像的部门，财务做帐，还有行政考勤，基本上就是这样。”
　　他问：“管过事务所的帐吗？”
　　她摇头，“没。”
　　“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真的不能胜任质量复核的岗位，你就去后勤，管管帐。我把原来总账会计的小苏调出来，你去她的岗位。”
　　“那小苏做什么？”
　　“她做项目经理。”
　　“……”原来是互换岗位。
　　可是想到做帐，她有点头大，每个月还要出报表。审计都是审别人，做帐是被别人审，她对这个身份转换有点不喜欢。

　　她瞄一眼他的表情，这人一副没得商量了的感觉。她也只能答应了：“行吧。”
　　“好了，我教你看专项报告。”他的手一伸，捞了一本打印好的报告初稿过来，问她哪一块区域不太懂。
　　她从他的腿上爬下来，坐去旁边的椅子上，打开笔记本电脑里的电子表格，上面记录了密密麻麻的内容。
　　他凑上去看了一眼，头都大完。
　　他捏了捏后颈，说：“你把字放大。”
　　她选中整个表格，把字体放大，侧头去瞄他。
　　他含笑说：“我觉得，你还是直接去后勤吧。”
　　她瞪大了眼睛，这人真是丝毫不给面子。
　　他滑动鼠标，从理论知识给她讲起，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他就这样讲了两个多小时，她受益匪浅，之前有很多要懂不懂的地方，一下子就完全理顺了思路。
　　他找衣服洗澡，她就捧起笔记本电脑，搬了凳子在浴室门口放。他在浴室一边洗澡，还要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都十二点了，他说要睡觉，她还不愿意睡，坐在书房看电子表格。
　　他躺上床了，等了一会儿她还没来，只好下床走去书房。
　　“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他说。
　　她头也不回，挥挥手，“你先睡，我再看一会儿。”
　　他叹息，直接把她从椅子上抱出来，很无奈：“你这样，搞得我压榨员工似的。”
　　“你就是。”她笑嘻嘻地戳他的肩膀。
　　他低声：“那我去床上压榨你？”
　　她讨饶：“别，你看看我的黑眼圈。”
　　他把她放到床上，去关卧室门。等他掀开被子躺进去，她的呼吸已经绵长，似是睡着了。他叹息一声，关了灯，跟她柔声说：“晚安。”
　　她侧了身，搂着他的手臂，这才安心睡去。

作者有话说

　　女主角选择了审计行业，就得这样接受工作能力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