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是嫒不是媛

5、第五章 邯川王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视他的臣子们，虽然朝堂上的局势动荡左丞右相各占一方势力，但是这位善于心计的王也在暗中用各种手段制衡他们，所以即使左丞右相各自掌权，可他们还是扳不动王位，不如说是这位王一直在看他们的好戏，不过现在君上已过不惑之年，立太子的事情也不能在推迟，但至于立谁为太子却是个需要细细思量的问题，因为这可能会让朝堂的形式再一次发生变化。

　　“有本起奏，无事退朝!”太监尖锐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君上，臣有奏。”迪通从左边那列大臣的首位中站出来。

　　“爱卿何事要奏”

　　“微臣次子迪庞，通经义古史，且已到弱冠之年，一心想为君上您效命，不知君上可否满足小儿这个愿望”

　　迪通当着朝堂百官的面公开向君上为迪庞要官，君上若是驳了他的意思，就可能让其他人认为君上已经对他不满了，这样会让人心偏向右相，右相的势力大增对君上没有好处，反而是个麻烦。但若同意了他的意思，就会显得太过纵容他，他也会更无法无天，要求更多。

　　“通经义古史”程运讽刺的一笑。“不知通的是那家的经史啊？”

　　“程大人这是合意”迪通挑眉，做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我是什么意思迪大人不清楚吗？众所周知，令公子不进书院，最爱拜访烟花之地，要说他通经史我绝对不信，不过如果问近几年那家妓馆换了几次魁首，每次都是谁，那相信不会有人比令公子更清楚了。”程运这话说得直白，迪通的脸也越来越黑。

　　这确实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大家都不戳破，除了君上，在朝堂上敢这么怼他的也就只有程运了。

　　“程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每日庞儿回来我都会问他“今日与那位朋友同路”，他的回答一般都是程远，你说庞儿造访烟花之地，那他是如何遇见令公子的呢？莫非……”迪通说到这里可以停下来，摸摸胡子，瞟了一眼程运，就算他不说别人也知道他的意思，大家都清楚，这两家的二公子半斤八两。

　　“你少血口喷人。”程运立即转向君上。“君上，迪大人之子不可用，请君上明断。”

　　“什么叫我的儿子不能用”迪通也转向君上。“君上，臣之长子迪启彻在江州治理有方，政通人和，百废具兴，怎能说臣之子不可用呢？”

　　“你也不想想他是怎么到江州去的。”程运的语气里充满不屑。

　　“那还不是……”迪通停住了，他没有把“拜你所赐”这几个字说出来。

　　迪启彻和迪庞不同，他有才能也有胆色，程运忌惮他会得到君上的重用，便施计让迪启彻被贬到江州。

　　“还是什么”程运问道。

　　“我不想和你废话，君上，不然您先见见庞儿，再做定论也不迟。”迪通道。

　　“哦，说起来寡人还没见过迪庞，你今天带他来了吗？”君上刚刚一语不发，看他们吵了这么久脸上也全无愠色。

　　“回君上，带来了，已在殿外等候。”
　　“迪爱卿想得真周到，那便让他进来吧。”君上道。

　　“宣迪庞进见!”君上身旁的宫人得了君上的指令，扯开了嗓子喊。

　　早上五更天从床上起来，再经一路车马到朝堂，然后又在朝堂外等那么长时间，迪庞都快睡着了，不过当宫人响亮却尖锐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中时，他瞬间就清醒了。

　　迪庞强装淡定的走进大殿，显得有些不自然，不得不说，他第一次来还真有点紧张。

　　“草民迪庞见过君上。”迪庞按照他迪通交代过的礼仪对君上行礼。

　　“恩，迪爱卿，令郎果然一表人才。”君上说这话的时候可能没找着自己的良心，迪庞呢，只能说是长得比普通人再好一点，不普通但也不是太出挑，可能是生活环境的问题，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爱耍小聪明的小人会使点小坏又不太有文化，一脸猥琐是暴露得很充分，一表人才是真没看出来。

　　“谢君上谬赞。”迪通习惯了朝堂上这些客套话，可迪庞却不敢应付，迪通说过如果君上的三皇子没到，他就尽量少说话。

　　“爱卿啊，你觉得孤王应该给他什么官职啊？”

　　“小儿不才，难当大任，如今朝中空缺的官职里，恐怕只有中书令适合他。”

　　迪通拱手回应，他说的理所应当，可朝中谁不知道中书令是个肥缺，油水足不说，关键是它掌管一部分奏疏的审阅，如果有什么事他们不想被君上知道，只要中书令把奏疏拦下就可以了，这一直是朝中制度的一个缺陷，君上让这个位置空这么长时间就是不想让这个缺陷被人利用，今日迪通主动提出来了，看来他是有些想法了。

　　“哦中书令那还真是不巧，前日朕的三王子邯川王也来向我谋这份差事，爱卿认为我该如何决断啊？”君上两侧的嘴角扬起，和谐又危险的看着迪通。

　　“这个……全凭君上定夺。”迪通想了想，觉得现在还在朝堂上，还是先不要过分争取。

　　“这样吧，让迪庞和邯川王比一场，谁合适就让谁来当。”君上虽是询问的语气，可这话一出口，一点让人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君上圣明。”迪通躬身对君上拜了一下。“可是何时比试，而又如何比呢？”

　　“就今天吧，题目由我来出。”君上转头看向旁边的太监。“宣邯川王进来。”

　　“宣邯川王进见!”

　　声音消失没多久，众大臣就看到一个人影越走越近，这人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相貌不凡，步伐稳重，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仍然面不改色，缓急有度，不像迪庞那样胆怯又不自然。

　　“参见父君。”昭轩晨走到大殿前的中央，屈身向君上行礼。

　　“免礼平身。”

　　“谢父君。”

　　“邯川王，你之前跟朕说你想要中书令这个职务，可如今迪右相的次子迪庞也想要这个职务，所以我要你们比一场，你可愿意啊？”

　　“回父君，儿臣愿意。”

　　昭轩晨进殿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他，而迪庞在抬头的一瞬差点叫出来，自己昨天惹的公子哥居然就是邯川王，不过他马上就把震惊收起来，毕竟他们结梁子的地方不适合大声宣张，但迪庞骄横放纵向来不能忍受吃亏。

　　他心道。“管他是不是君上的儿子，只要得罪我了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近日琼州地震频发，百姓流离失所，皆向南方的清杭迁移，可清杭粮食仅可供当地人一年之食，你们看这种情况该如何啊？”

　　君上所说的是最近亟待解决的问题，琼州离这里不算太远，可要到达的话快马加鞭仍需三五天，那里经济比较发达，所以人口很多，难民也多，这次地震又来得突然，想要处理好确实不容易。

　　“这个……”迪庞有些局促，他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翻书已经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更别说内容还和治理有关。

　　“回父君。”昭轩晨正要拱手准备回答。

　　“回君上!”迪庞虽然不知道怎么解决，但他不管是出于迪通的交代还是自己的恩怨，都不能让昭轩晨占了先机，所以向前抢了一步。

　　“草民认为，应向清杭运输粮草，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迪庞唯一听懂的就是清杭粮草不够了，需要补给，所以他认为运粮就足够了。

　　“没了吗？”君上问。

　　迪庞愣了愣，他确实不知道还应该有什么，于是便摇摇头。“没了。”

　　“呵！”程运随之冷笑一声，满是讥讽。

　　以程远的机灵和谨慎，他应该把昨日遇到昭轩晨的事告诉过程运了，程运也就轻易看穿了迪庞的想法，暗自庆幸迪通有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恩，那邯川王你有什么看法。”君上看向昭轩晨。

　　“儿臣认为迪公子的意见不妥，清杭离这里路途遥远，且只运粮草到清杭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你认为应当如何啊？”君上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赞同他的说法。

　　“臣以为，应当先派遣人员到琼州查看房屋受损范围，受损程度，以及灾民数量，根据这些给予建材，人手和粮草，并且让灾民一一登记户籍，记录人口，再将流离到清杭的百姓召回，逐渐恢复琼州的经济。”

　　昭轩晨条理清晰的叙述他的解决办法，迪庞站在一旁愣是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恩，想得面面俱到。”君上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

　　“迪庞，相比之下你的意见是不是疏漏得太多了”

　　“君上，何必这么麻烦，既然他们已经搬迁到清杭，那让他们在清杭定居岂不是更方便”迪庞不懂政事，还想为自己争辩一下。

　　可迪庞这话一出口，迪通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刚刚他还和君上说迪庞善学，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程运脸上的表情更是夸张，得意和蔑视毫不掩饰的挂在他脸上。

　　“哈哈，迪庞，若是每次遇到灾情都这么处理，那我昭和恐怕是剩不了几座城池了。”君上摸摸胡子，干笑两声。

　　“这……”迪庞低头想了想，确实没什么话能说。

　　“那这中书令一职就给邯川王了。”君上道。

　　“等一等，君上，他并未参与过政事，为何会知道如何处理定是有人事先将答案告诉他。”迪庞没有想过，他这么说的时候就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君上，题是君上刚出的，如果有人能提前告诉昭轩晨答案的话，那只能是君上。

　　“你是在怀疑孤王”

　　“草民不敢。”迪庞突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迪通现在只想冲上去给迪庞一巴掌，他是真后悔把迪庞带到朝堂来，他以为迪庞平时就会使坏，说不定能找机会试试昭轩晨的深浅，结果迪庞学识太浅，平时那些东西在朝堂上根本没用，现在弄得他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放。

　　“这些东西并不是只有参与过政事才知道。”君上看起来没有不悦。“看来你还是史鉴看得少啊，这中书令一职还是给邯川王，但你既然一心想为朕效命，孤王也不能不赐你官职，但我应该赐你什么官职呢？”

　　“父皇，儿臣认为既然迪公子是缺乏对史鉴的阅读，不如将中车令一职给迪公子，中车令与中书令官阶相等，而且经常能接触到古书，还能帮迪公子长长见识。”

　　昭轩晨所说的中车令虽然确实与中书令官阶相等，可它是个只有名头不握实权的闲职，整天除了抄抄书也没什么可干的。

　　“这个主意好，迪庞，你意下如何”君上刻意询问迪庞而不去问迪通。

　　“这……，臣愿意。”迪庞刚刚被逼急了，没看迪通的脸色就答应了，他并不知道中车令的具体职务，不过有官总比没官好，他觉得既然中车令和中书令官阶相等那应该也差不多。

　　“好，今赐邯川王中书令一职，赐迪庞中车令一职，迪爱卿，可有异议啊？”

　　“臣无异议。”迪通咬牙切齿的低头回答，悄悄的瞪着昭轩晨。

　　“恩，对了，邯川王，你的府邸朕已经挑好了，只是修缮需要一个月，这期间你的住处可否需要朕给你安排”君上突然想起昭轩晨还没地方住。

　　“不必了，君上，我昨日交得一位朋友，这一个月我可以住在他那。”

　　“这样啊，那朕就不替你做安排了。”君上环视整个大殿。“众爱卿还有本要奏吗？”

　　全殿沉默，只有迪通悄悄握紧拳头，虽然低着头，可眼睛睁得通红，就像要流出血来一样。

　　“那么，退朝吧。”君上甩袖起身，直接离开。

　　待君上离开后群臣一片哗然，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突然，重点是谁都能看出来迪庞被昭轩晨摆了一道，而迪庞本人却浑然不知，而迪通今天是被自己儿子打了自己的脸。

　　“三王子殿下，你还真是给庞儿推荐了一个好职位啊。”迪通走到昭轩晨身旁阴阳怪气的说。

　　“您喜欢就好。”昭轩晨也同样回了一个算得上是挑衅的笑。

　　“方才君上说你的府邸还没修缮好，怎么邯川王身为王子却不住在宫中吗？”迪通话里的嘲讽意味很明显，他已经确定了昭轩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宫中太过拘束，我住不惯。”昭轩晨看起来没有受丝毫影响，平静的回答了迪通。

　　“是不想住还是不能住”迪通眯起眼睛，阴狠的看着他。

　　“自然是不想住，迪大人与其这么关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迪公子，让他多看看书，不要总去挥霍迪大人的钱财去骚扰我那位朋友。”

　　“你什么意思”迪庞一直在迪通身后听他们说话，虽然之前的都没听懂，但他知道至少这句是在骂他，而且还猜到了那位“朋友”是谁，而迪通却是不懂后面，不过他也没心思细究。

　　“字面上的意思，我还有事，恕不奉陪。”昭轩晨转身走出大殿，他倒不是想脱身，他是真有事。

　　“爹，他什么意思”迪庞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你还好意思问我他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中车令是干什么的吗？你就答应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哼！”迪通斜了迪庞一眼，转身就走。
　　“诶，爹，你先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中车令是干什么的呢!”迪庞连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