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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像是在梦里一样,身下的床榻和身上的被子柔软得不可思议,碧色的纱幔缥缈得像是烟云。
      整个房间弥漫着让人舒心的香气。
      他半坐起来,窗户开了一扇,微微的风和阳光溜了进来,一个人倚着窗,“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的。”
      他愣住了,那人回过头,“欢迎你加入。”
      一个女孩款款走进来,那是太好看的女孩,她的好看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心。
      “我叫君芝。”那好看的女孩笑着说,声音像是汩汩的泉水。
      “我叫解……”
      “不,”男人打断他的话,沉吟了一会儿,“你叫溯雪。”
      他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好像说出这个名字之后心里失去了一切东西。
      但是好像变得轻松了一些。
      于是他说,“我叫溯雪。”

      这里叫青楼,他是这的人。
      没有多少人知道,知道他的人无一例外身份尊贵,富可敌国。

      他看着那人手里的药。雪白色,香气清幽。
      “你已经过了修习内力的年纪,但这药要可以帮你。”
      “有什么后果?”
      “只有五年寿数。”
      他怔愣了一会儿,反正他现在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分别,有什么所谓呢?
      他把某个人的身影强行遗忘了。
      药果然是个好东西,他几乎是一日千里。
      那人赠了他一把刀。一把长刀。
      那人说:“我的长刀是用来复仇的,你的也是。”
      他看着他的刀,那人把刀抽出来,刀身通透暗红,流光乍现。
      “这把刀是为了杀一个人,在此之前不会饮血。”
      那人轻声说:“所有罪孽,以血还血。”

      那些山贼在朝廷的通缉下像是惊弓之鸟,四散而逃。
      但是不管他们在哪里,甚至是在大牢里,他都可以轻易取他们的性命。
      他慢慢地杀人,对于他这种人,余生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
      杀人是一件太快的事情,为了避免成为行尸走肉,他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当然有消遣的方式,青楼什么都有,赌场,欢场一应俱全,男色女色样样不缺。但是放纵之后往往都会很空洞。
      这样的声色犬马,久了就会厌烦。
      他更喜欢的还是和君芝在一起看话本。
      公子沈的话本,她的故事总会触动人心,君芝总是哭得不成样子,扬言要揍她一顿。
      他们认识,他们都认识,偶尔会一起聚聚,他们在姑苏,她则在广陵,开着书楼。
      书楼的名字就叫书楼。
      就想青楼的名字就叫青楼一样,和那个人一样的爱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有时候重复的生活过得很慢,但有的时候它又很快。
      一转眼,两年就过去了。
      他在一天早晨醒来,看见了自己的满头白发。
      他的皮肤眉睫都变得雪白。但是容颜未老。
      这就是药的作用了,慢慢地,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被蚕食着,不致命地,缓慢地,悄无声息地。
      他慢慢地虚弱下去,变得嗜睡,变得厌食,但是在那些客人看来,他比以前更加好看了。他们更加疯狂地迷恋他。
      他开始呕血,一天一天地。像花期很长却终要凋谢的美丽的花。

      有一天他半梦半醒地坐在榻上,手上的书渐渐模糊。
      有一个人推门进来,他抬眼去看。一瞬间好像时间都要静止。
      那人说,“宪清?”
      他呼唤着一个回忆的名字。
      他睁开眼睛。
      又做梦了。

      但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醒来,房间里的人意外地很多。
      窗边站着陆罹,君芝坐在榻上翻看着话本,一个自带三分笑意的人和她在一起津津有味地交谈。
      一个玉一样白的人在看他的金玉镶珠屏风,一个桃花潋滟的人坐在床边注意着他的动静。
      一 个气质出尘的人看着墙上的画,另一个剑眉星目的人站在他身边。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
      他被君芝扶起来,“这些人是?”
      君芝旁边的男人笑得春光烂漫,“喻怀瑾。”
      看着屏风的男人说:“莫琼,你的屏风很好看。”
      桃花眼的男人说,“眉喜。”
      “黎越人。”
      “伍望舒。”
      所以……是怎么回事?
      这些和他没有任何牵扯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了。
      彼时莫琼正和君芝相谈甚欢,他们的话题已经从外表探讨到了内里。作为看过沈公子话本的两个人当然更加热火朝天。
      黎越人最近有些敏感,对这种话题相当关注,没忍住听了一耳朵。
      觉得自己也应该去看看沈公子的书。
      另一边,探路的两个人掉进了陷进,一阵短暂的天旋地转之后,他们莫名其妙地到了一个房间。
      见到了一个绝对不属于凡间的人。
      他静静地半躺在榻上,雪白的发垂落在地上,手里拿着书,半落不落的,那张像是被神亲吻过。眉目生光,是太阳也是星辰。
      他被阳光拥抱着,像是随时会消失在这样妍丽温暖的光里,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方。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但是刚才进来的动作这样大,为什么他还没有醒?
      眉喜察觉到不对劲,他走过去,探了探他的脉象,心里猛然一惊,这是濒死的脉象。他当机立断把人抱到床上。
      床上有一只金色的蝴蝶飞了出去。
      伍望舒动作迅速地想要抓住它,但是那蝴蝶挥动着翅膀迅捷地飞出窗外。
      伍望舒看见了,那并不是真正的蝴蝶,是机关蝴蝶!
      “我们得赶紧离开,不然很快就会被发现,他怎么样?”
      眉喜皱着眉头,“很不好,我现在还不能走。”
      伍望舒看着他,犹豫一瞬,抱着剑站在门口。
      眉喜掏出身上的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他的保命药向来都是随身携带。

      房间里忽然飞来了一只金色的蝴蝶,停在君芝的肩上。
      莫琼眼睛放光,“这是金玉做的!真是活灵活现,鬼斧神工。”
      君芝幽幽地说:“我有客人来了。”
      她看着他们,似笑非笑地说:“或许你们还认识。”
      莫琼脸色微变,黎越人淡淡地说:“我们能和你一起去看看吗?”
      君芝微微一笑,“当然。”

      楼上的人还没有醒过来,眉喜眉间皱起一道深痕。
      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了。不加掩饰的脚步声,还有交谈声。
      伍望舒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听见了越人和莫琼的声音!
      有人敲门,声音像是汩汩的泉水,“我们可以进来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伍望舒心里警惕着,把门打开了。
      真的是他们,还有一个好看的女人,想必这也就是君芝姑娘。
      君芝本来从容不迫,但是看见躺在床上的人顾不上什么礼节就进去了,忧心地问:“他怎么了?”
      眉喜没有抬头,“他中毒很深。”
      君芝脸色苍白。
      看样子她知情。
      “虽然毒没有办法解,但是人还是可以醒过来的。”
      君芝真诚地道谢:“谢谢公子。”
      她看着床上人,满心酸楚。

      喻怀瑾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他出来之后不久陆粼就带人赶了过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怕的阴谋没有得以实现。
      他怀揣着乱糟糟的线索,只想找到陆离当面和他谈谈。
      到青楼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想象中的糜艳景象,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站着,好看的女人提着裙摆步步生莲,恭顺地请他上楼。

      脚下的水银缓缓流淌,那个男人穿着白色的衣裳在窗边缓缓回头。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陆粼,但是很快地,他反应过来。
      这是陆离,这两个人几乎一样,但是弟弟面相柔一些,像是个浊世清公子。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说出蛊惑人心的话。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喻怀瑾。”
      他依旧是用那种蛊惑的语调说着话,却不显违和。
      喻怀瑾看着他,看进他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里有太多情绪,它们交杂在一起,眼眸就变得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说,“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了。”
      那人不在意地问,“你知道什么?”
      喻怀瑾紧紧盯着他的眼眸,“你杀父弑母,枉为人子。
      但令人失望的是,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
      那人轻描淡写地问,“你相信了”
      喻怀瑾一时无言。
      “我知道你可以看到我,但是喻怀瑾,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也可以看到你。
      “你的心里藏着什么,我也可以看到。”
      喻怀瑾轻笑一声,“我不害怕被你看见。”
      陆离也笑了,“但是你害怕被别人看见。这些年,你一直在试图赎清自己的罪孽,但是你知道你是还不清的,那么你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想要拯救自己饱受折磨的心呢?”
      喻怀瑾冷笑一声,“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是你呢?你是因为恨,还是因为爱”
      陆离怔愣良久,他脸色苍白地笑了,“我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喻怀瑾走了,陆离半躺在榻上喝酒,那些鲜红的酒液流淌着,像是亡人的鲜血。
      像是火海。
      陆离想起火焰和尸体,想起那把刀血淋淋地刺进胸膛的剧痛。
      他忽然起身,从窗边一跃而下!
      白色的轿子无声地出现拖着他飘走。
      像是在夺命狂奔,落荒而逃。

      “你杀母弑父。”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山间密林里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巨大的嘶吼。
      “哥哥!”
      “哥哥!”
      那简直不是人发出的声音,那声音里勃发的恨意和悲伤犹如实质。
      “为什么!哥哥!”
      他扬起手向树木狠狠地挥去,那些树木断裂着倒在地上,他咆哮者,他怒吼着,像是落难的君王又像是无助的孩子。
      很久,他和树木一起倒在地上,眼前的星辰璀璨。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哥哥,你真可怕。”
      他哭了。
      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滴进泥土里。
      像是埋葬的秘密。
      喻怀瑾在屋檐上吹着夜风,秋风很有些薄凉,他本就畏寒,但是此刻他甚至敞开衣襟任由寒风侵骨。
      他倒不是迷茫,他至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此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但是陆离就很些耐人寻味了。
      他是一个痛苦的人。
      他是一个悲伤的人,那悲伤太过巨大,把恨意都衬得平平无奇。
      他的悲伤太干净了,没有愧疚没有恐惧,就是单纯的悲伤。
      一个杀了双亲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干净的悲伤?
      但是他认为自己是个有罪的人。
      他的罪是什么
      这是一个太复杂的人,他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自己的伤口却从未愈合。
      可能,他真的是在等一个答案。

      陆离忽然问他:“你相信爱情吗?”
      喻怀瑾不明所以。
      于是他得知了一段悲伤往事,看见了一个将死的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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