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教|18bg]逆光》Antaresys

109、老鼠

　　奔波了一整天，汇合已经是晚上七点。正值换季，医院里到处都是一脸病容的患者和焦虑忙碌的医护人员。草壁花音和古贺阳斗汇合后先查了系统数据，没有犯罪指数上升的上报。几人在人来人往的楼层中穿梭，对广濑圭的行踪还是毫无头绪。

　　古贺阳斗随手推开边上的病房检查一眼，一边推测：“奥威勒要是昏迷了，系统也不会有反应。但广濑应该不会冒这个险。急诊科和重症监护层暂时不用查，动起手来太不方便……你刚才问我他调任的情况干什么？”

　　“帕斯卡特是收到信来并盛的，不出意外奥威勒应该也是。广濑来并盛前的电话记录里有几条查不到联系人……我怀疑他也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和黑手党合作的任务又不止这一个，并盛是什么好地方吗？谁没事干挤破了头要过来。”

　　“……”

　　古贺阳斗忽略她的嘲讽，“有可能。那他是为了他哥哥？”

　　一层排查结束，草壁花音带着渡边，与古贺阳斗和小仓茉莉也分开行动，凭通讯器联络。她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走上楼梯：“你们推测他知道内情，我估计也是一知半解。广濑启但凡有一点警察的自觉就不会对家人把任务全盘托出。他出事时广濑圭没多大，要说了解得一清二楚，可能性不大。再说公安系统里记录的是三岛纱由里叛逃害死广濑启，他要是听说她的消息……起码会想找她问个清楚。”

　　四层和五层依然没有他们的行迹，草壁花音仰头，楼梯层层旋转，无人机传来的画面里天台空无一人。医院楼层高，这么排查下去，一天都不可能查完。

　　人迹罕至、方便动手，还没有大量犯罪指数检测仪器覆盖的地方……

　　“废水处理池……有可能吗？”

　　渡边承一在一旁冒出这么一句，挠挠脸颊，有点不好意思。

　　“就……大姐你知道，我之前不是倒卖药品嘛，一般都在那里交易。废水很脏的，又是病菌又是什么放射性——当然啦，都是在设备里，但还是避讳，没什么人去的。而且地方大，人在监控室其实也不怎么看，反正都有净化系统处理……要不……”

　　不等他说完，草壁花音已经接通了通信：“田中，让无人机到废水处理区上空，再看下那边的监控。”

　　田中很快给了回应：“处理区监控有异常，画面是被替换的录像。就算换回来监控的可能性也不大，摄像分布很少，是医院的盲区。”

　　“走。”草壁花音转身下楼，接着问渡边，“处理池那么多分区，你们都在哪里交易？”

　　“清水池！”渡边急忙跟上她，“那里相对来说最干净，废水已经处理完了。污泥池也可能，虽然垃圾都沉淀在那里，但几个月才清理一次，基本不会碰到人。”

　　“知道了。小仓，剩下的楼层不查了，去废水池汇合……”

　　通讯器那头突然响起尖利刺耳的摩擦声，马上又换成小仓茉莉也气急败坏的回应：“抱、抱歉啊花音姐，这里突然有病人家属闹事……没听到吗，警察！把人放开！”

　　古贺阳斗比她冷静些：“草壁你先过去，我们处理完就来。”

　　偏偏这个时候。

　　草壁花音挂断了电话，想了想，还是联系草壁哲矢。这一回他接得很及时：“怎么了花音？”

　　她也不多废话，直接道：“广濑圭带奥威勒去并盛医院的废水处理池了，你们也有事问他吧？我这里人手不够，以防万一你还是派点人过来。”

　　草壁哲矢正忙着——风纪财团毕竟没切断来客与外界的通讯，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在黑手党中传了个遍。帕斯卡特所在的家族虽不如彭格列和加百罗涅实力雄厚，但也不是等闲之辈。人被抓来拷问还勉强能当没看见，现在死在彭格列的地盘，不管怎么样都要讨个说法。其同盟家族也趁机小小地、附和着抗议一下，想在彭格列对这些恶徒越发收紧的限制上撬开个口子。

　　这些问题当然是要沢田纲吉回应。但行事乖戾的云部作为本次的负责机构，免不了要分担火力。云雀恭弥暂时找不到踪影——就算找到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说出什么好听话，只能由草壁哲矢这个代理人先承接各方质问和怒火，还要安排新客的接送和住宿——已经有家族过来要人了。混乱中听到草壁花音这么说，他转头嘱咐一直跟在身边、同样忙得四脚朝天的北川景子：“叫中居带一队人……”

　　“是花音小姐吧？”北川很善解人意，“您要是不放心就亲自去吧，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解决。中居那边我去通知，让他尽快跟您汇合。”

　　听者有意，草壁哲矢心头忽得一跳，不知怎么想起中学时有些相似的情况。就算这么多年都在冷战，他还是很清楚草壁花音的性子——她不会等到支援才行动，只能他尽快过去。

　　当时他没有赶到，这一次不能再失误了。

　　草壁哲矢拿了车钥匙离开办公室，只留一个急匆匆的背影给北川景子：“那就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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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壁哲矢判断得没错。哪怕身边只有个弱鸡，草壁花音也没打算守在原地等人增援。一方面是想见见凶手的庐山真面目，另一方面她也担心拖得太久，奥威勒伤势恶化。

　　正面冲突肯定是要避免的。她对着田中发的地形图研究了会儿，还是抓来前惯犯渡边，拟出了一条最合适犯罪分子偷鸡摸狗的路线。两人贴着墙根埋在黑暗里，一点点摸索进去。

　　这里不比前院，简直可以用荒芜来形容了。大灯分布得零散，巨大的蓄水池里暗流翻涌，亮光被起伏的水面吞吐着。越靠近清水池，水流中夹杂着的说话声就越清晰。草壁花音停在拐角，渡边紧张地跟在她身边，生怕自己呼吸声太响被人察觉。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出一点，只见灯光从前方照射过来，将水池前对峙的两人拖出长长的斜影。

　　奥威勒躺在广濑圭身后不远的地方，被近藤清控制着，似乎还没失去意识，断断续续地发出微弱的呻|吟。广濑圭和近藤清都没拿支配者，反而是用了实枪，对准了背向灯光、笼在阴影里的人。

　　有她这个前车之鉴在，他们还不把禁止使用实枪的规定放在眼里，看来打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草壁花音攥着支配者略微调整一下方向，对准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结果也在她意料之中，那边光线太暗，支配者分辨不出。她对渡边做个噤声的手势，缩回水池壁后，从衣兜里摸出两只无线耳机，一人挂一个。渡边正疑惑这里面什么也听不到，又见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个小匣子。

　　草壁花音用指环对准了盖子上的小口，指甲大小的小虫翻出匣子，刺溜一下消失在黑暗中。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渡边瞪大眼睛，草壁花音对他指指耳朵，示意他安静。入耳的是墙壁后潺潺不断的水流轻响，对话声稍远一些，但已经足够清晰了。

　　“你的动作比我想象得更快。”说话的是那个站在阴影中的男人，“不愧是广濑启的弟弟，能力和他一样出众。”

　　广濑圭扣着扳机的手指收紧了些：“寄一封语焉不详的信和照片，费尽心思引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费尽心思……嗯，我的确花了不少气力。”男人低笑了声，好一会儿才又道，“纱由里的案子被改过了档案还加了密，没有足够级别的权限，要查到她以前的同事是谁不太容易。我只能赌一赌以前听说的事——你的脾气很倔，又极其敬佩兄长。要是他不明不白死了，凶手又不知所踪，你一定会想方设法给他报仇。有关她的蛛丝马迹，你也一定不会放过。”

　　“所以几年前你以三岛纱由里的名义流通火焰毒品，还特地选在日本而非意大利，就是为了让我知道。”

　　“火焰毒品一旦流行起来，没自制力的家伙难免会伤到平民。就算警方对当年的案子讳莫如深，来自黑手党的消息源头却无法控制，只要有心就能打探到……你也没有让我失望。”男人语带赞赏，“得到了消息，你很快就申请调入了负责与黑手党对接的木村手下，这些年也把他们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夜风渐起，男人的衣摆微微吹起，又慢慢垂落下去。广濑圭眯起眼睛，几乎能看清光柱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你是三岛纱由里那边的人。”

　　“算是吧。”

　　“那你又算是什么阵营？警察，还是黑手党？”

　　“哪边都不是。更确切地说……我更偏向于你，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他向前走了几步，近藤清立刻警觉地将奥威勒拖向后面。广濑圭虽没出言阻止，动作却比方才紧绷得多。草壁花音再次向外探出一点，现在能很清晰地看到灯光下的男人了——这人穿戴还和她在监控中看到的一样严实，看来杀掉帕斯卡特的别无他人。扣在头上的宽檐黑帽被他缓缓摘下，终于露出那张她不太陌生的脸。

　　生天目三郎。

　　他是怎么躲在酒店里这么久的，风纪财团的人是傻子吗？一个都没发现？

　　草壁花音免不了在心里指责一通，广濑圭显然和她想法一致，鉴于他对黑手党没什么好感，更是语气嘲讽：“彭格列那么神通广大，居然偏偏漏了你这条大鱼……你藏在哪里？通风管道，还是地窖窨井？听说他们仔仔细细排查了个遍，都没找到你。”

　　“你是指像老鼠一样在那种地方蹿来蹿去？未免也太吃力了点。有什么比光明正大地进进出出……来得更体面呢？”

　　他顿了顿，微偏过头，目光似乎投向水池边。草壁花音忙缩回池壁后，耳机里许久没传来别的声音，她正暗自庆幸，却又听生天目三郎慢悠悠问了句：

　　“你说是不是，草壁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