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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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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何夕,君已陌路
01
手指搭在键盘上却不知该怎么说起,思绪烦扰杂乱。
那天天气很不错,微风轻拂,金黄的太阳明亮却不灼人,缓慢行驶的巴士上我紧紧抓着她的手,六年的长跑在今天要接近终点,当然,是冲线成功还是折戟沉沙还尤未可知,即便早已见过她父亲几面,印象中是一位寡言少语、老实巴交的人,但在农村而言,见对方家长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是父母为女儿守的最后一关,女方的亲朋好友亦会出场,对未来即将进入这个家门的男人进行全方位的考量,以示他们对亲戚的“关爱”。
“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我爸,还紧张了啊?”身侧的人儿轻声取笑着。
“这能一样么,这可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啊。”我小声嘀咕着。
“放心啦,我爸人很好的,再说了,有我在呢。”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
一路的颠簸后,我们在一个略显荒凉的小村庄的站台下了车,那个时代下,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选择了走出去,以求改变命运。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些孤寡的老人,走不出去,也不想走。
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看到了孤独矗立的灰白色小平房,一个精瘦,黝黑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向这边张望着,一看到我们的身影赶紧向我们走来。
“叔叔好。”我拘谨的打招呼,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着他,脸型方正,肤色黝黑,40上下的年纪却已是白了半头华发,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农民。
“好,好,小航吧。”
“走,走,进屋说。”他一手揽着一个,将我们带到屋中。
屋内一张大桌子上围着男男女女十来个人,她带我挨个向在座的介绍、打招呼,男人发根烟,女人一盒护肤品,一圈下来比考半天试还累人。
“她婶,带丫头去小屋帮忙去,别搁这杵着了。”她爸将几个女人赶到小屋做饭去了,临走前,她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俏皮。
下面就该上正菜了,幸好有一位善于活跃气氛之辈,倒也没出现想象中的尴尬场景,几个长辈旁敲侧击着他们关注的情报。
“你爸妈今天怎么没过来的?”满头白发,皱纹纵横的老者唠家常的口气问着,辈分挺大的,好像什么舅爷来着的。
“奥,我爸在外地打工,实在赶不回来,我妈在家接送小弟上学,身体也不是特别好,我就没让她过来。”
场面好似骤然冷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她父亲愕然的表情,正感疑惑之际,一道喊声打破了沉寂:
“都收拾桌子准备吃饭了。”
几个女人的加入让饭桌上的气氛再次热闹起来,几个稍长一辈的男人推杯换盏起来,不时将酒杯向我递来,被她统统挡了回去,却被几个婶子的调笑羞红了脸。
婉拒了留下过夜的邀请,只剩下两天的假期,还想带她回去见见父母,尽管他们总是说着:过日子的是你自己,你看好就行,不用在意我们。但天下间的父母又有几个不期待自己儿子带女朋友上门的一天呢。
“丫头也很难回来一趟,她婶子也挺想她的,如果你们不急的话就让她在家住一晚,陪她婶子们好好唠唠,明天我和她一起去,你看怎么样?”
转头看到她脸上的犹豫,脸上露出笑容,这无法拒绝。
她父亲坚持要送我去马路边的站台,一路没有多话,我并不擅长言辞,他亦如此。
“你们一年能见几次?”快到站台时旁边突然冒出声音。
“呃,,一、、一,两次吧。”我一怔,没搞明白他的意图。
“哦,一次还是两次?”声音继续追问着。
“一次。”我小声回答着,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
“其实丫头是个很需要人陪伴的人。”没给我开口的机会,他继续说着:
“她五岁的时候,家里穷的只剩一口锅和一个土房子,她妈妈实在受不了了,跟着一个做生意的跑了,后来丫头越长越大,为了弥补缺失的那份爱,我倾尽所有,都要给她最好的,她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你父母身体也不好,还有一个小弟要供,你应该多帮他们承担承担啊。”
前后跳转太大,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点头‘嗯嗯’应付着。
巴士的到来拉回了心神,赶紧告别。
“就算丫头愿意等你,你又能保证什么?又准备让她等几年?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他很平静。
司机的催促打断了刚到嘴边的辩驳,扬起的尘土中,他的身影渐渐模糊,我很想告诉他,想把最好的给她的不止他一个。
之后的两天,她们没有登门,手机也没人接通,我知道,他那天的话很认真。而我也被后来堂哥家的事搞的心烦意乱,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
02
2011年一月
我们相识的第二年,鼓起勇气约你在图书馆见面,然后,彼此的眼中印下了对方的身影。残酷的高三生活多了一缕阳光。
2011年九月
满心的期待破碎,高考落榜,在父亲失望的目光中坐上开往镇江的汽车,一个距离你40分钟车程的大专院校,畜牧兽医专业,一个活了十几年第一次出现在眼前的陌生名词。
2012年十月
取出兼职了一年攒的钱,两个人,六张路线图,丈量了苏锡常每一个出名的景点,你说,手机里保存着你最珍贵的记忆。
2014年六月
终究要离开学校这个安乐窝,实习的地方在泰州,送我上车的路上,第一次,你和我约定,每天都要给你打电话。我自信满满的保证着,每个月都会去找你。到地方后才发现,要失信了。
2015年二月
忙碌的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过,今天过年,年假是老员工的待遇,新人依然得坚守着养殖一线。封闭的场所,有限、固定的几张面孔总会迷乱人的时间观。当初的约定也因各种原因没能遵守,虽然你一直说工作要紧,两个小时的视频聊天结束,外面寒冷,内心却一阵烦躁,还有一阵莫名的紧迫。
2015年六月
毕业论文、论文答辩,繁琐而枯燥,唯一幸运的是你一直在。一个星期的来回公交,带来了阔别已久的笑容,安抚着初入社会留下的伤疤。请了一个月假,只希望这辈子都可以这样。可惜,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2015年八月
她来了,一身白色休闲装,一个行李包,站在厂区门口,笑意盈盈。没跟任何人提起,想给我一个惊喜,我感觉到了。赶紧带她到宿舍,一番收拾后,带着她参观工作的地方,遇见同事就幸福的拍着胸口大言不惭着:这我女朋友,漂亮吧。才发现,围墙笼罩的冰冷鸡舍,看起来好像也没平时那么讨厌。
又走了,看着她摇晃的双手。只是,笑容看起来没有来时的自然,我只以为是两人的分别太伤感。
后来,她打电话给我,说她给我找了一份工作,工资不高,但离她很近,我沉默。那次,我第一次主动挂断了电话。
2016年十月
她选择了留校考研,既是她的选择,也是家里的决定。我没有理由阻拦,也不会阻拦。
她想带我去见见家人,我很激动,也很紧张,她的家人都很热情,只是我隐隐感觉她父亲好像并不是很赞同,走之前说了很多莫名的话。第二天,他们没有来,才肯定,的确不同意,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堂哥家的嫂子又闹起了离婚,堂哥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出去打工,凭着能言会道、豪爽大方之能倒是很快混的风生水起,没几年时间就在县里面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餐厅,也是那一年,和嫂子结了婚。生财容易守财难,结交了些许狐朋狗友,很快就败光了积蓄,放高利贷的天天上门催债,亲戚的救助也只是杯水车薪,最后,嫂子提出离婚,没人劝得动,谁又能理直气壮的劝人家安于吃苦受罪的现状呢。
没头没脑的忙了两天,回到公司的当晚,她打电话过来,说她爸不同意,哭了很久。我才知道,她骗她爸说我家条件还不错。想着先把婚结了,她爸知道了再反对也晚了。结果,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给说漏嘴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03
几天后,她父亲打来电话,片刻的犹豫之后还是接起了电话,爷俩聊了很久、很久。基本都是他在说,从她小时候说到读高中、念大学,说到她的未来,语气中满是殷殷期盼,却又带一丝丝无可奈何的哀叹。
“你们活的太理想,但那只适用于恋爱;婚姻太现实,而你们,还不能承受。而我,也老了,我只想找个能照顾好她的人。”最后,他表明了态度。我无话反驳,我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什么,因为我什么都没有。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接触酒精、第一次把自己灌醉、第一次没有接她的电话。突然想起网上的一碗鸡汤很适用自己:二十几岁,先别想着脱单,先想想如何脱贫。
命运也是如此可笑,公司决定将我调到广西学习培养,我没犹豫,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远赴广西,选择了当一个逃兵。踏上另一条路,放弃了原来那条。
后来,他们说我好像突然变了个人,开始参加集体活动,开始慢慢融入集体生活,开始一起喝酒,开始喜欢饭后来根长寿烟,胡侃一通。两年的时间,从新进员工到片区主管,再到厂长助理,成为养殖场的二把手,工资也是加了一次又一次。不断掠夺着,也在不断失去着。我无法判断,得到的和失去的哪个更珍贵。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联系从一周一次电话变成一月一次,好久一次,直到不再联系。她会慢慢忘记我的,我也会慢慢忘记她的,我们的爱情会被时间慢慢遗忘的。
04
回到江苏后,偶然一次听朋友提到她后来放弃了考研,回到母校当了老师,已经准备订婚了,对方是她父亲介绍相亲认识的,是个公务员,听说家境不错。我想,这样的生活很适合你。
朋友问我后悔么,我只是回以微笑:我缺少一个爱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