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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兵祸将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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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山林中,不知名的鸟儿在欢快的清鸣。树丛里偶尔窜出几只野兔,竖着耳朵东张西望。
中午的日光有些懒散,穿过有些折痕的树荫,零星的洒落在有些潮湿的地上。
一个男子躺在山坳之中。昏迷中不忘紧紧护住怀中的东西,身上有着不慎明显的划伤
显然是从陡坡上滑落了下来
大概是阳光有些扰人,将它悠悠唤醒来,这人茫然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荒野山林之中
猛然间头痛欲裂,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压了下去
等等?我是谁?这是哪儿?我不应该是在学校吗?我论文还没交啊!
怀着惊慌的心情,他沿着溪流的方向慢慢走了下去。
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可曾寻到什么?”
“未曾”
“尔等且去那边......”
冯获心下一凌,悄悄潜了过去藏了起来,在暗中细细地窥探。
一群汉子正站在不远处
其中一个持着长刀的汉子瓮声瓮气道:“兄长,那冯氏公子在这山林中怕是活不过两天,我等怕是找不到了。”
一位黑脸壮汉叹道:“这世道乱了,但冯先生与我有恩!重病不忘嘱托我找回公子。若是找不回,我有何颜面去见冯先生?”
忽然这人凝神持弓,指着断空所在的矮木丛,斥道:“何人在此!且出来与某见上一见。”
他身边的几人也神色一凝,握紧兵器指向四周。
断空悉悉索索的从矮木下走出,头上还顶着几片新鲜的绿叶子,看上去甚是好笑
那为首的黑脸汉之也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手无寸铁的个病弱书生!
下意识将手上的弓收了收
忽而他眼神一转道:“你且报上名来。”
他脑子一懵,张口道:“冯获。”
这话一出口,感觉自己的脑子嗡了一下。就好像裹了层纱的记忆,被剥开了。
黑脸大汉看着冯获,警惕没有下降反而更高了,高声道:“汝何故至于此?”
是冯获理了理思绪缓缓,看了看那大汉道:“吾父有恶疾,求药而至于此。”
说话间,不着痕迹的挡了挡怀中的东西
那大汉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向冯获行了个礼,道:“冒犯公子了!鄙人徐州孔超,为冯先生所托前来寻找公子!”
“某等且护公子回府。”
说完就让旁边几位唤入山的人回来,自己先护着冯获向林子外走去
冯获摸了摸怀里的包袱没有多言,只是紧紧跟着这位名为孔超的人向前走去。
冯获跟在那大汉身后踉踉跄跄的走着。
出了这片山林,只见几匹枣色骏马被绑在树下。
孔超有些犹豫道:“公子骑术如何”
“骑术......应该是会的。”他感觉自己会骑,但是稍微有些不确定。
孔超将马牵了过来,在这年代读书人多是病弱,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冯获翻身上马可谓是一气呵成,这干净利落的让孔超都忍不住叫道
“好!”
冯获其实稍有新奇,他总觉得这是第一次骑马,可是手上的动作明显就是老手
不过时间不等人,也没时间容他细想。悄悄捂紧怀中包裹与孔超策马急行
黄昏下,昏暗的灰色城墙像蛰伏的巨兽
“到了!”
看着有些斑驳的城门,孔超终于是舒了口气。
两人交了入城费,紧赶紧慢的向着冯府奔去。还未入门,便听得府中传来些许呜咽的啜泣。
两人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老人。
见到冯获,面上一喜,忽然又转成深深的哀泣。
哽咽道:“公子总算是回来了,家主他……他,唉!公子快去吧。”
冯获抿着唇扔下手中的缰绳,向着里面冲去。
孔超也是一惊,紧跟着冯获冲向厢房。
厢房里,两位衣着素净的妇人看着难得清醒的冯固止不住的泪流
“嘭”的一声门被推开
冯获匆匆赶来,看着床上面色有些红光的父亲。怔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这明分明就是回光返照,药石无医。
冯固倒笑了起来,向冯获招了招手:“子掷我儿,快些过来。”
子掷是冯固早些年身体不大好时就为冯获定下的表字,正是为以防万一
冯获忍着心下不断涌动的酸涩,哽声道:“是,父亲”
他走到塌前,俯身爬扶
冯固笑的很温和,伸手抚着冯获的发顶,道:“我儿莫要悲戚,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我若逝去,你切护好自己和你阿母。”
一个哀泣的妇人道:“老爷若是去了,妾自是不会独活。”
另一妇人拉住这个妇人的手也啜泣不止。
冯固皱着眉叹了一声:“唉,你们、你们,罢了。”
这乱世将至,世道已经不好了,留下夫人们也是活受罪。就算是想顾,现在也顾不来了
忽然他紧紧握拉住冯获,手上青筋暴起,脸上也泛起青来露出些许灰败,大口大口喘着气道
“我儿活下来,一定要、要活下来!”
看着冯获的眼睛充满了期盼,眼神不由得涣散了起来可是依旧紧紧看着他
冯获闭着眼咬着牙,掷地有声道:“会的,儿一定会活下来!”
他这才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手缓缓垂了下去。
“父亲!”“夫君!”
一时不察,两位夫人犹如杜鹃啼血,哀鸣着双双撞墙自尽,血气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
冯获闭了闭眼忍住到眼边的泪意,对着站在屋外的孔超嘶哑着道:“吊唁结束后冯府闭门拒客至丧毕。”
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他一笔一划刻下的字迹冯获眼里说不出的复杂。
虽说自己不是原来的人,但这情感的本能却刻入骨髓
“子掷切莫过于悲戚,世叔定不愿看到你这般。”
冯获缓了缓气,转身看向身后站着的男子躬身作了个长揖,面带感激的轻声道:“多谢荀家郎君,帮我父打点身后事。”
那荀姓男子急忙还了一礼,连道不敢。
“冯公乃当世大儒,这是学生应做的,怎敢言谢。”
说着向着墓碑行了一礼,沉声道:“子掷若是不弃,不若与文若同行?”
“多谢郎君,不必了。家父与庞德公相交甚笃,孝后获欲前去拜访。”
荀彧看着眼前坚定的人有些感叹,不过他并不是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他转念一想:“彧甚是遗憾,然世事艰辛,不若带些护卫也让彧放心。”
“获,多谢郎君体恤。”
冯获在孔超家仆和荀彧派来的侍卫的护送下启程前往襄阳
荀彧回到好友家中,心中还是有些惋惜感叹
“志才啊,你猜猜看文若这是在感叹什么?”
一个身着青衣看上去有些文弱的男子提着酒,边喝边对坐在旁边的文士嘻笑道,那酒几乎将衣衫都打湿了!
戏志才看着眼前这放荡不羁的好友,嘴角微抽,上前一下子抽走他手上的酒。
“哎,我的酒!”
“奉孝,你这斯......”话未说完自己就笑着摇了摇头。
荀彧偏头看向郭嘉,正色道:“奉孝想知什么,不妨直接问彧。”
郭嘉没有骨头一样的往后靠了靠摸了摸下巴,看着他道:“你这是去送冯公了?可惜,冯公曾言身死后勿声张,只消三两好友送他一送即可。我等后学子弟也不愿浮了他的心愿。”
荀彧叹了口气,痛惜道:“冯公,大儒也。国失一国士矣!幸哉其子亦有风度。”
“耶?冯家子竟得文若如此称赞,必有不凡!同在颍川我等竟未曾见闻。”戏志才好奇地望着荀彧
“党锢之祸后,许是冯公回护?”
“善。”
三年又九月,冯获到达襄阳
在一间略显平凡的屋子中跪坐着两人
“子掷,你父之意吾已知晓。你便留在此处吧。”那长者轻抚胡须面露悲痛,吾失一友人矣!惜哉痛哉!
冯获红着眼眶向着这位长者深深做了一揖,退了出去
对着护他一路走来的侍卫行了一礼
那些人侧身躲避连到不敢,几经推搡。一个人走了出来:“冯公子既已到了我等也应回去向公子复命。告辞。”
冯获将所带财物硬分给这些人后就回到偏院,孔超正一脸犹豫的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见到他犹豫道:“公子,在下……在下”
他笑了笑,道:“公不必多言,获已知晓。经此一别,望君珍重。”说罢就将手中剩下的财物分了许多给他,也不等他拒绝就走进屋子里
孔超在院子中站了许久牵着马走了,只不过在走时向着院子行了一礼
庞德公站在院中抚了抚美须,微微点了点头
“先生,德操先生携弟子前来。”
一个侍童匆匆而来,低声道
庞德公一听急忙向着门口走去,忽然顿住放慢脚步转头对着侍童道:“你且去唤子掷,就言有长辈登门”
德操与公沐亦是多年好友啊!
侍童应了声诺,连忙向着子掷所在的芝兰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