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慢拾光

2、第2章

　　三年后，秀英再次怀孕，这次终于如愿生下儿子，她顿感扬眉吐气，全家也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中。
　　君兰看着妈妈怀里的小婴儿，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小妹妹，不知道她在北京过得好不好?
　　两年前，秋霞姐回来了一次，和她丈夫一起回来的，她丈夫是东家的警卫员。他们一起回来接走了大奶奶，据说是要去她丈夫的老家山东生活。
　　她打听过小妹妹的消息，秋霞姐说东家对她极好，东家先生夫人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全家都宠着她。
　　小弟弟的满月酒办得极为隆重，从此君兰的童年也结束了。
　　家里给小弟弟取名叫家望，全家的希望之意。小弟弟越长越可爱，白白嫩嫩，很招人喜欢。
　　君兰除了上学写作业，都要照看弟弟，就连周末去找新蕾和倩倩她们玩，都要背上弟弟。弟弟很调皮，被家人宠得有点无法无天，在新蕾家里时候常常哭闹。渐渐地，她不再去新蕾家里，带着弟弟在自己家玩，弟弟乖巧或睡觉的时候，她就自己看书。
　　可是有一次，她看书太过投入了，弟弟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胳膊上起了一个大疙瘩。妈妈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后，非常生气，大骂君兰，君兰不敢想象，这还是那个温柔的妈妈。
　　从此以后，挨骂成了君兰的家常便饭，有一次，弟弟哭闹不休，闹得君兰没办法，便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撑着太阳伞，顶着烈日，去菜园里找妈妈。妈妈见到她和弟弟，大骂道：“这么大的太阳，你把你弟弟带来干什么？小心我用锄头挖死你。”说完接过弟弟，温柔地哄道：“儿呀，妈妈要干活，干完活儿就回家。”君兰心里难受极了，有了弟弟之后，她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张，无人问她冷不冷，饿不饿，开不开心，有没有在学校被同学欺负。
　　君兰的学习成绩非常优秀，是学校里有名的小才女，也是很多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渐渐地，她越来越被同学孤立，就连新蕾和倩倩，也不怎么跟她玩了。有一天放学，她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女孩围住，说是要教训她。推推攘攘中，她从田埂上摔了下去，那群女孩子一看闯祸了，便逃之夭夭了。君兰的胳膊上、手上、腿上全是外伤，渗着血，甚是吓人。她艰难地爬起来，慢慢地走回家，到家天都已经黑了。妈妈和弟弟不在家，她坐在门口等了很久，寒风凌冽中，她的心也越来越凉。
　　很晚，妈妈才带着弟弟回来，原来弟弟今天下午突然发烧，妈妈带着他看医生去了。君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第一次没写作业没看书，也没吃饭就去睡觉了。
　　此时的秀英一颗心完全在儿子身上，哪有心思顾及到女儿的异常。第二天早上，君兰醒来，头痛鼻塞，她知道自己是昨天在外面吹了太多的寒风，感冒了。君兰的身体底子并不是很好，一感冒就要咳嗽一个多月。据说这是她一岁时，爸妈抱着她去邻村看电影留下的病根。她叫醒妈妈，也吵醒了弟弟，妈妈忙着哄弟弟，她小心翼翼地告诉妈妈自己感冒了，心烦意乱的妈妈大骂道：“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多穿点衣服，天天还让别人说，一个个地真不让人省心。椅子上我的褂子口袋里有零钱，自己拿五块钱去买感冒药。”君兰拿好钱，再拿一包方便面，自从有了弟弟，妈妈早上要哄弟弟，因为妈妈一动弟弟就醒了，醒了就苦闹不休。所以现在每天早上君兰就带一包干脆面去学校，同桌羡慕她可以天天吃到方便面，因为同桌的妈妈说方便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不允许同桌吃。她多么羡慕同桌在寒冷的冬天早上，可以吃到热气腾腾的早饭，还有妈妈准备好的带学校来的苹果。每次第一节下课时，她嚼着索然无味、干巴巴的方便面，同桌啃着大苹果。
　　上完第二节课的时候，君兰的脑袋昏昏沉沉，她便趴在课桌上睡了过去，快上课时，同桌怎么都叫不醒她，触到她额头，发现她在发烧，于是同桌报告了老师。老师要送她回家，她无力地说道：“老师，我带了钱，放学去买点感冒药吃就好了。”班主任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教师了，平时对学生非常关心，又非常和蔼可亲，同学都叫她“杨妈妈”，她坚持带君兰去了学校附近的诊所。
　　医生给君兰量了体温，准备挂水的时候，发现君兰胳膊上和手上都是伤，问她怎么弄的。君兰回答昨天放学回家时自己摔的，医生说：“姑娘呀，你怎么不告诉你家里人呀，这伤口不处理，很容易冻伤的。”杨老师非常心疼君兰，她家里人怎么能对女儿忽视到这种程度呢？这么明显的伤口都没发现，孩子病得这样重还放心让她来学校。君兰家里的情况她也了解一点：家里为生儿子，吃了不少苦头，前几年生了个女儿送人了，这个儿子得来不易，家里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宠得无法无天。可就算是宠儿子，也不该这样忽视女儿呀。君兰聪明灵巧，成绩非常好，尤其是在文学方面，她有着极好的天赋，再加上她后天又极其地努力，如果好好发展，定会前途无量。
　　医生先给君兰处理好伤口，然后给她打上点滴，君兰懂事地对杨老师说道：“老师，您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杨老师一会儿还有课，只能先回去了，叮嘱君兰道：“君兰，我先回去上课，下了课来接你，你有事跟医生讲，她是老师的好朋友。”
　　君兰打完点滴的时候，跟医生说：“阿姨，我身上只有五块钱，不够的下午补给您行吗？”王医生跟君兰妈妈是组族中姐妹，平时也常听自己的好友提起这位既令她骄傲又令她心疼的学生，对君兰也满是心疼。于是对君兰说：“五块钱正好够了呢，回去伤口不要沾冷水，也不要吹冷风。”刚说完杨老师就来了，于是王医生把对君兰的医嘱又对杨老师说了一遍，并把配好的药也递给了她。杨老师要付钱，王医生说：“小姑娘已经付过了。”多年之后，君兰才知道五块钱其实是不够当时的医药费的，善良的医生阿姨不仅帮助了她，还保护了她的自尊。
　　中午杨老师让跟君兰住得很近的新蕾给孙妈妈带话：“君兰感冒了，不能吹冷风，中午就在老师家吃饭了。
　　中午，君兰跟着杨老师回了家，正好杨老师的儿子也在，杨老师的儿子周宇轩，在镇上读初中，非常优秀，常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种竞赛，总是能拿到第一名。这不，刚刚去县里参加数学竞赛回来，老师让他回家休息一天。
　　打这以后，杨老师对君兰非常照顾，经常留君兰在家吃饭，每天早上都给君兰带一个煮鸡蛋，直到君兰上初中。
　　君兰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考去初中，一入学便受到了各班主任的争抢。君兰开始了住校的生活，别的同学都为离开家感到难过，只有君兰，反倒觉得解脱了。家里的弟弟被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君兰不仅要干家务活，还要陪“小霸王”弟弟玩耍，根本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用来看书。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买书，她的很多书都是杨老师送给她的。
　　杨老师的儿子周宇轩已经上初三了，他瘦瘦高高的，戴着眼镜，像温文尔雅的书生，再加上又非常优秀，成了很多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每周日下午，宇轩学长都会过来找她，给她送杨老师准备的吃的，每个月还会给她带一本书。有次同桌神秘兮兮地问她：“君兰，你跟宇轩学长什么关系呀？为什么他每周都来找你呀？”君兰据实回答：“他的妈妈是我的小学老师，对我非常好，就像妈妈一样，她每周都给我准备了吃的，只是让宇轩学长带给我。我跟宇轩学长也不是很熟，私底下也没怎么说过话。”宇轩学长的确冷冷的，同桌见从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暂且放过了她。
　　整个初中，君兰都心无旁骛地学习和读书，也经常像宇轩学长一样去县里和市里参加各种竞赛。初一那年暑假，君兰听说宇轩学长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市重点高中。君兰终于摆脱了小学被人孤立的局面，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就是她的同桌-陈欣雅。欣雅的家就在镇上，不用住校，但这并不影响她和君兰的形影不离。她们既是好朋友，又是学习上的竞争对手。她们一起去县里的重点高中参加竞赛时，相约要一起考入这所县里最好的高中。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一天天过去，在学校里的每一天，君兰都非常快乐充实，有关心自己的老师，有惺惺相惜的知己朋友，还有非常可爱的同学们。
　　转眼间，就到了中招考试的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