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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六十年代里的她 ...

  •   我出生于20世纪40年代初,一个小地主家的儿子,排第七,母亲是父亲的二房,上面有大姐和四姐,二哥、三哥、五哥、六哥、下面有八妹、九弟和十妹,数数人头也知道这是一个大家庭。
      我的爷爷据说是个秀才,在村子里教书,那个时候在落后又偏远的小村子里算混得很好的了。父亲接了爷爷的班,在原有的好基础上又圈了不少地,大家都爱称他小地主。读的书多了,会的自然也多,父亲还时不时给大家看看小病,就那个时候,我母亲被他买了回来,既当丫环也当妾。
      虽说是小妾,可得的宠爱肯定少不了,母亲一连生了七个。
      我出生的时候,不管外面多么乱,在这小村子上日子还是照样过。我很调皮,这个我并不自知,而是有一次我听一个老嫂子笑骂我儿子调皮捣蛋时说的。
      她说:“你就跟你老头小时候一样爱捣蛋,你还算好,你老头你那么大的时候特别欠揍。我挑着粪桶他还要拿着棍子上来搅几下……”
      尴尬,好像被人骂搅屎棍了。
      别人都在为着生计奔波为一口吃的累死累活时,我完成了基本的学业。
      六十年代初,得了当校长的堂哥帮衬,我进了国家地质队,在水文系任职。
      当时的水文地质分工并不细致,水文地质调查又分水文地质普查(属于综合性水文地质调查)和水文地质勘探(属于专门性水文地质调查)两个大阶段。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个好工作,而对于好单位来说这又是个苦差事,但于我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可以走遍大江南北,穿省过市,当然,这只是我年轻时的想法。
      这一年,我们到了W市。有一次做勘测,我把挎包忘在了工地上,大伙都回到了宿舍,我才想起来东西丢了,忙跑回去找。
      工地所在的位置有点荒凉,我跑回去的时候太阳已下山,天色微沉,时正十月,天气不凉不热,野外山风吹得舒服,我也不那么着急了。
      也就在那时,我遇见了她。
      “姑娘,等等,你拿的包是我的。”我一眼便认出了我的包,军绿色,上面的扣子是颗红五星,是我用红布揪成再缝起来的星星。
      她拿着包已跑开了有段距离,越过沉沉的天色,我看到她披肩长发还有她高挑的身形,大致猜测她是个姑娘。
      本来我以为她会继续跑当没听到我的喊声,却不料她立即便停了下来,且转过身对着我笑了两声。
      虽然看不大清样子,但那笑声里分明是尴尬,我知道,她或许并不是有意为之。
      走近,看清了眼前之人,我有一瞬忡迫,她长得太与众不同了。
      不要说我太自恋,自认还算长得拿得出手,平常想着各种法子接近我的女孩也不少,什么送温暖牌袖套围巾啊,帮我洗衣服啦……
      当然,我还清楚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该拒绝还得坚决拒绝,谁让咱还是个两无人员。
      既没分得房子又没存得大钱,更是离家万里,跟着单位到处流浪,居无定所。
      扯远了,我是想说我并不是那种见到女人就脸红的人。
      怎说呢,她打扮得很另类,衣服即使在光线不足下我也看得出很鲜艳夺目。
      牛皮色的长靴子,一条紧身的——嗯,我是后来才知道那叫牛仔裤,一件柠檬黄长衬衫,腰系黑色带子,衬衫敞开两个扭扣,里面着白色背心。
      嗯,样貌也与我平常所见的姑娘不一样,大波浪卷发,瓜子脸,笔挺的鼻子,抹得嫣红的嘴唇……
      我心里第一个想法是,这姑娘家家境肯定很好。
      要知道,这个年代,穿的衣服大多如我这般,色彩暗淡,不是蓝的就是灰的,土的还是土的。
      这般想我更局促了,也不敢看我那土挎包在她手里到底有多碍眼。
      却不料那姑娘比我还局促,包直接抛到我手里,“那个,那个,我以为是无主的。”
      “嗯,嗯,之前是无主的。”我抱着包,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点,“我来了,它就不是了。”
      其实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些饭票粮票副食票类的票票。
      在那个年代,食物供应紧张,实行供给制,什么都靠这些票票才能换得,所以也不能说不重要吧。
      那可是我的粮食。
      姑娘又尴尬一笑,下一句说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帅哥,既然我帮你捡回了包包,你看,是不是要给点酬劳?”
      我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于是我又开始看她,衣服靓丽,应该不至于图我这两张票子吧?便是一身补丁的人也多少揣着两张票子。
      然后想到她叫我帅哥,帅哥就是靓仔咯?哈,我承认啊,所以我脸皮特厚地认为姑娘也许觉得我颜好,随便找个借口套近乎。
      “姑娘想要什么?”想找我当对象,我想我还是有点乐意的。
      虽然她并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在见到她之前,我一直对找对象这个要求还是挺高的,她要有张圆圆的脸,水灵灵的眼睛,肉肉的小巧鼻子……
      “给我两张粮票可以吗?”她伸出两根手指,抿嘴不好意思地笑。
      “啊,”我愣了愣,还真的要饭票,感觉到自己自作多情,我脸上一热,心暗暗庆幸,还好天色暗。
      然后忙打开包包拿了两张粮票递到她手里,“那,谢谢姑娘了。”
      说完头也不敢回,大步往回走。
      啊!太丢脸了。
      虽然人家并不知道我内心的龌龊念头,而我自己都要鄙视自己,这算不算见色起意?
      凭张脸就想找人家当对象。
      我就一路走一路懊恼,不知道后面还一直跟着条尾巴。
      离我到宿舍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我又听到了帅哥两字。
      我以为是错觉,又暗骂自己被鬼遮眼了。
      “帅哥,等等我。”
      是刚才那姑娘的声音呢,不特别温柔细语,也不特别粗糙豪爽。
      说不上感觉,反正跟我平时见的听的都不一样。
      我立即转身,“姑娘,还有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六十年代里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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