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仙君醒来后》李行川

7、噬灵藤

　　噬灵藤是上界也极其稀少的灵植，物如其名，它可吞天地之灵，这“灵”不止是指灵气，还有灵根、灵魂之意。
　　它总在晨昏交替之际清醒吸收天地之灵，而后又在沉睡中将被它净化的灵气释放。所以，虽然吸收灵气对它来说毫不费力，同时也因难以留住灵气而极少能化妖，反而它周边的生灵会因此受益。

　　噬灵藤是因能吞噬灵根与灵魂而格外珍贵。

　　成仙之途路漫漫，这其中难免会有意外，对修者来说，肉身消逝不是最坏的结果，最不可挽回的结果是神魂俱灭。而噬灵藤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这种结果。
　　噬灵藤可吞灵根，可存灵魂。即使肉身被毁，仍旧可借助它存灵保魂，以伺重塑肉身之机。

　　若是想让噬灵藤开灵智，可以灵液日夜灌溉之或以他法封住灵力阻止外泄。但若使其化而为妖，只有一法：择一修者，吞其灵根灵魂化为己身。
　　噬灵化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化妖一旦开始无法停止，如果强行停止，无论是被噬灵者还是噬灵藤都会死亡。
　　化妖初始，被噬灵者行动如常，只有噬灵藤即将达到与被噬者同样的状态时才会显现出异常之态，湘君失踪与阿哑化形不同步也是这个原因。化妖完成后，不仅会有与被夺者的样貌全然相同，甚至连同行为、记忆也会被吸收同化，因而可以称为原修者的“半身”。

　　景容所持辨妖铃与凌君梦的醒妖铃是同生之物，其铸造之法不可考究，但确实是刻有不同于上界的法门，铃身纹路上半分灵力也不含却仍然可以辨别妖的善恶、感知妖的存在。
　　辨妖铃未响，阿哑自然也不可能是因为强行夺人灵根灵魂而化妖的恶妖，除非，是另有他人助其成妖。

　　明雨费了一番口舌将这其中联系讲给凌君梦几人听，众人听完也甚是惊诧。

　　喝了一口茶，明雨嫌弃地皱了皱眉，余光又瞧景容眉目间已现倦意，即刻速速对此处的事做了收尾。

　　阿哑因不是以自身之力噬灵化妖，没有全然接收湘君的记忆，明雨助了他一臂之力彻底完成化妖的全部过程，而后又篡改了凌君梦与江承瑞的记忆：江承瑞在这定坤城中找到了好友“湘君”，而凌君梦则是在迎客楼遇到了可为自己寻妖助一臂之力的人。

　　“此地不是你应该停留的地方，念在你有事未了的份上，不命你即刻回归。”景容对阿哑说着又抬手在桌子上凌君梦的方向点了点， “他师父的事多半也与你有关，你且跟他去，找到那个妖。从此刻起，你就是湘君，等此处事了，你便随青阳书院这位回青阳，到时候带着那个妖一起，自会有人接你们回你该去的地方。”

　　最后又封了阿哑，也就是湘君，身上的妖气，并给了他一个记录妖族入门法门的玉简。

　　做完这些，景容主仆二人就离开了哑叔的宅子，明雨跟在景容身后，看着他被晚风吹得翻飞的衣角，明知即使他现在身受重伤，在这下界仍然没有任何事物能损伤主人丝毫，即使知道如果不是他放任，这风半分也不会吹到衣袍，仍然忍不住走到他身侧风吹来的方向挡去一些。

　　“主人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若是没有，我们就快快回去吧，明可说埋在竹林的那坛清酒即日便可启封，临行前就嘱咐我要及早带您回去尝酒呢。”明可与明雨皆是上界隐妖山的竹妖，二人并根而生，同时化形，形同兄妹，平日里也以兄妹想称。
　　此刻明雨搬她出来，只是想劝他早早归山。

　　这凡间比起他们上界没有半分好，况且主人现在的状态，更适合去灵气充足之地好生修养，也不知主人是跟隐妖殿那位说了什么，那位竟也同意他到下界来。

　　想到隐妖殿那位，明雨脑海中就浮现了看着他叮嘱说要好好照顾主人尽早引他归山的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竖瞳。
　　忍不住心悸了一下，明雨苦哈哈地看着景容，希望听到一个希望中的答复。

　　景容当然知他所想。
　　他此番来到下界，不过是在隐妖山呆的乏味，正好下界有妖出世，天道喻示引接，才从墨燃那里拿了引喻前来下界看个新鲜。
　　引喻正是那串辨妖铃，离开哑叔宅院之时景容将它一并给了湘君。

　　修者不可强行进入下界，除非有天道引喻。
　　若是强行进入，并会遭天道谴责，轻者修为受损，重者身死道消。

　　明雨不知事由，景容也不想再看他为难，随意点了点头：“回去喝酒去。”

　　明雨正等他这句话，听到之后喜不自胜，当即用了传送符回了青阳书院。上界与下界的唯一通道在青阳书院。

　　两人来时就没有惊动青阳书院的接引人，此番返回也是借了入口悄悄回去了。

　　一进入上界，明雨就觉得自己像是晒了几天太阳终于淋了场雨。
　　在下界半分灵气也吸收不得，此刻站在隐妖山的地界，周围的灵气让他觉得吸进去的空气都格外滋润。

　　他还没来得及感叹，就看到这隐妖山的主人、藏妖殿殿主墨燃，从竹林间远远走来。

　　墨燃一身黑袍，双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衣袖与衣摆垂在一起，随着他的步伐晃动，明明走得极慢，却是瞬间就到了眼前。
　　他有着凌厉俊美的长相，尤其是那一双金色竖瞳，叫人一眼看过去先被他眼中无机质的冰冷震慑，而不是先注意到他的样貌。

　　明雨悄悄向他行了个礼转身退下。

　　“回来了。”墨燃道。

　　景容没有说话，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算是回应，眉目间的倦色愈加明显。

　　墨燃见他如此，上前一步走到他身侧，环住他背部腰侧：“你跟我来。”
　　直接瞬移将他带到了藏妖殿。

　　藏妖殿燃了对修者有用的安神香，景容和衣闭目躺在偏殿的软榻上，只用一根发带松松系住的长发有一些从塌边散落。
　　黑发白袍，愈发显得他清隽无比。

　　墨燃坐在软榻边，给他理好头发，又握住他的手腕塞进毯子里，指尖不动声色地在他脉搏上划过。
　　脉搏跳动有力，脉象沉稳。
　　若是在凡人身上，说明身体健康。但是景容是一个修者，哪怕是刚入门的修者，也不会这样明显的显露脉象。

　　情况确实算不得好。

　　做完这些，墨燃轻声道：“你且在这里稍作歇息，待晚间再回青竹林。”
　　他的声音有种奇怪的韵律，听着像是在远处，又像是在耳边，落到耳里又都字字清楚。

　　景容没有回应，但是墨燃知他已经听到了，在偏殿布了个结界，转身去了青竹林。

　　明雨已在厅堂等候，看他前来先行了个礼。
　　说起来，他与明可的主人是景容，当然应该听主人的，但他们又是被墨燃指给景容的，在加上景容素来随意，从不约束他们，反而墨燃威严甚重，要论谁的命令更有效用些，还真不好说。

　　不用墨燃多做询问，明雨景容在下界所为事无巨细讲与了他。

　　下界确实不适合景容长时间逗留，他也没去几个地方，无非是沿着噬灵藤留下的痕迹一路找去经过了几个城池，即使如此，想到景容现在的状况墨燃也心有不悦。

　　“噬灵藤之事，你自去与澜萤交涉，让她引妖入山。”墨燃吩咐道，“晚些你主人会回来，他回来之后，青竹林闭门谢客，不要让人打搅到他，有事也过了今晚再说。”
　　“是。”明雨应下。

　　墨燃从青竹林出来之后又去处理了些事物，心下估计景容差不多要醒来的时候回了藏妖殿。

　　景容还在睡。

　　墨燃看见他皱起的眉头忍不住伸手抚上去，下一刻就被塌上之人压制在了地上。

　　墨燃金色眼眸中的竖瞳瞬间放大，生生忍下了自动防御后即将反击的灵力。但是也不敢放松警惕。
　　即使景容突然间爆发的灵力已经又尽数消散。

　　景容长长的黑发洒落在他的脖颈间，脸上无什表情，看向他的眼睛中是一片冷漠的空白，过了半晌，才回过神一般，眼睛里迅速填充上了神采，景容挑眉对他笑着说道：“原来是小黑龙。”

　　虽然景容说得轻松，但是被直接压制的墨燃在那一瞬间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来自于景容身上的修为等级威压。

　　隐妖山是上界妖族聚居之地，在修为一道，妖族虽然进阶艰险但天生进益甚速，身为隐妖山之主，他的修为自然是极高。

　　但是在上一刻，他被压制了。

　　这恍然又让他见到了千年前他还没化形的时候，这人在隐妖山后那片海的海边一剑斩了一个作恶的海妖转身看向他，满身凌厉还未消散就笑道：“这里竟还有一个小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