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少主难当.7 ...
-
顾梓云疲惫地闭上双眼。
他当然知道温荣辉是怎么上位的,这位掌门人虽然主张“仁爱”、“感恩”,却在清扫自己兄弟时毫不心慈手软。
他清楚自己那些叔叔伯伯的下场——要么死亡,要么流放,运气好一点的,被赶到海外的子公司里当个小头头。
那么,这个名为温团结的男人,现在又去了哪儿呢?他是否改姓为王,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砭骨凉意爬上脊背,顾梓云的手指不住颤抖,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压下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把那本泛黄的小册子夹进相簿的内页,将之藏在了抽屉的最下层。
沈言被顾梓云晾在门外跪了大半天,直到日薄西山,顾梓云的肚子咕咕作响,他才拉开卧室房门,笑盈盈地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言。
“温少。”沈言抬起头来,仰视着自己心爱的少年。
“起来吧,我饿了,晚餐我想吃菲力牛排配鱼子酱。”
顾梓云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沈言的脸颊,后者顺势握住他的手,缓缓站起身来,温柔地俯视着他的双眸。
“遵命。”
沈言俯下.身来,轻轻吻了吻那只苍白瘦弱的手背,如骑士一般向他的女王献上忠诚,却没看见顾梓云眉眼中淡淡的薄凉。
沈言是他六岁那年,被温荣辉亲自派来他身边当太子伴读的。仔细想想,这十二年来,他和沈言同居同住,哪怕外界传闻沈言不过是他豢.养的小情人,父亲也没有过问一句有关沈言的信息。
温荣辉向来教育儿子遵纪守法,每每他故作纨绔,陪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回家就少不了一顿爱的教育。然而这样正直敦厚的父亲,偏偏没有指责儿子“玩男人”。
或许温荣辉从一开始便没想过要提拔沈言,而是想给自己的独子找一个玩伴。老人家没法狠下心来对一个小孩子下杀手,干脆就把他扔在眼皮子底下,免得沈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东山再起。
顾梓云不是没有思考过沈言为何会爱上一个傲慢刻薄的小少爷,起初他只当作是沈言有受虐倾向,现在想来,在沈言眼里,他那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刁难反而成为了一把无形的保.护.伞,让他得以在温荣辉的卧榻之侧酣睡。
温牧强迫沈言做他的性.伴侣,打他,咒他,羞辱他,但顾梓云并没有。于沈言来说,这个勤奋好学、韬光养晦的小少爷只是沾染了一点刁蛮任性的小脾气,本质上无伤大雅。
在温荣辉的虎视眈眈之下,他对沈言的刁钻与刻薄,反而成为了滋养爱慕之情的沃土,想想真是……有些讽刺。
顾梓云坐在餐桌上,任由沈言握着贝壳勺子,给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喂食鱼子酱。
“今天的鱼子酱是从俄罗斯空运而来的,很新鲜,您多吃一点。”
顾梓云食不知味,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直到一顿饭结束,他才缓缓说道:“沈言,帮我联系一下陈医生,我要问问他那批假材料的事。”
沈言办事向来麻利,夜幕降临,刚刚做完一台手术的陈致儒便穿着一身还未来得及脱下的白大褂,出现在顾梓云面前。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与上一次见面时的模样相比,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温少。”陈致儒深深一鞠躬,顾梓云任由他就这么弯着腰,丝毫没有伸手扶他起身的势头。
“沈言,上茶。”少年的嗓音异常冷淡。
直到沈言离开,顾梓云才猛地扶起老人家,低声问道:“陈伯伯,是哪家外包公司?”
陈致儒不敢置信地望向小少爷,旋即反应过来,正色道:“外包公司本来没问题,是采购员与质检人员被调包了。”
说完,陈医生的眼睛微微有些红,三两滴液体在他的眼眶中打转。“少爷,您愿意相信我?”
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切“证据”都瞄准了对陈氏不利的方向,贪污腐败,污蔑造谣……这个依附温家而生的杏林世家,如今燕巢幕上,危如累卵。
顾梓云并不回答,反问道:“您能陪我演一场戏吗,陈伯伯?我需要您的支持。”
沈言端着茶盘回来之时,正好看见顾梓云和陈致儒双双红着眼睛,两厢对峙,气氛异常僵硬。
“陈主任,”少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嗓音里带着些许颤抖。“我父亲待您不薄,您为何要这么做?”
陈致儒不发一言,宛如一尊苍白的雕塑。
许久过后,顾梓云长长叹道:“洛杉矶分部那边缺个人手,请您去那边替我父亲分忧吧。”
“沈言,送客!”
陈致儒对着顾梓云深深一鞠躬,不用沈言领路,便自行离开了。
目送老人家消失于视野,沈言放下茶盘,皱眉问道:“温少,何必如此?”
“你想为他求情?”顾梓云眯起眼睛,面色隐隐有些不悦。
沈言摇了摇头,叹道:“我只是担心您顾念旧情,将来后悔。”
“后悔?沈言,你应该明白,我们温家人向来薄情,亲生兄弟都能抛弃,又何况区区一个外姓人?”
顾梓云原以为沈言听完这句话会变脸,然而男人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轻轻一笑,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森冷严厉。“旧情这种东西,只不过是绊脚石罢了……但凡背叛,罪无可恕!”
说罢,顾梓云捧住沈言的双颊,表情阴云转晴,骤而粲然一笑。
“沈言,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忠诚,那该有多好?”
翌日,顾梓云亲自去了一趟公司。虽然温荣辉收回大权,但他身为继承人兼董事,在董事会中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父亲出院后,他便放松了工作那根弦,把时间浪费在养伤与恋爱上,现在想来,实在是……愚不可及。
他半年前辛苦奋斗积攒的人脉资源,一朝之间江山易主,成为了沈言的战利品。更何况分权容易收权难,他无法逼迫沈言把权力吐出来,只得调转方向,把目标放在其他股东与董事身上——他必须获得这些权臣的信任与支持。
大约是他的目的表现得太明显,一周后,温荣辉找来儿子,问道:“牧牧,最近为何这么勤奋?”
“我想早日成才,为您分忧解难。”顾梓云恭敬地站在父亲面前,温驯得如同一头小鹿。
温荣辉不想戳破少年的小心思,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已经做得比同龄人好太多了,他们在你这个年龄,还生活在父辈的荫蔽之下,而你如今早已独当一面。”
顾梓云垂下头来,沉默不语。
“你啊,不必操之过急,十八岁花季年华,不必浪费在枯燥的公文里——爸爸听说,你最近在和那个姓沈的小伙子谈恋爱?”
“父亲!”顾梓云猛地抬起头来,涨红了脸,“不是您想得那样,我们之间只是、只是……”他的声音越说越小,以至于最后几个字模糊不清。
看着儿子终于流露出十八岁少年应有的羞赧,温荣辉弯下腰来,慈爱地平视着儿子的眼睛。
“爸爸也不是冥顽不灵的老古董,不会因为姓沈的是个男人就阻止你们相爱。”
“上次你在黑沙海滩遇险,幸好沈言不顾安危舍命相救。爸爸活得比你久,所以能看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你如果对他没有感情,就早点拒绝他,不要像小姑娘一样故意吊着人家。”
顾梓云嗫嚅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反驳。
有这样宽容开明的父亲本该是件好事——如果他们真的只是一对普通中产阶级的父子。
他没有兄弟姐妹,一旦他与沈言结合,放弃娶妻生子的道路,温家就会绝后。作为一个对着女人根本硬不起来的纯零,他不想结婚自然在情理之中,但温荣辉身为一家之长,又怎么可能允许温家的香火断送在温牧手里?
一个对沈言不管不问十二年的人,突然对沈言表达出了浓浓的赞许之意,还打算把儿子“许配”给他——
太诡异了,一切都太诡异了。
顾梓云闭上眼睛,苦笑道:“您总是这么疼爱我……我记得在我七岁那年,您因为太忙而错过了我的生日,于是翌日就带我去迪士尼玩了一整天……”
“你这孩子,”温荣辉不轻不重地戳了戳爱子的额头,“爸爸那天明明推掉了一切活动,专门跑去陪你过生日,结果那天亏损了至少好几千万美金不提,还失去了拓展北美市场的良机。牧牧,你就这么把爸爸爱的功勋给忘了?”
顾梓云悬起的心放下去一半,笑道:“父亲,原谅我吧!我那时还太小啦,一不小心就记错了,您可千万别和七岁小孩子计较——”
“怎么会和你计较?”温荣辉抱住儿子,叹道:“爸爸操劳一生,不就是为了你?”
“牧牧,只要你健康快乐,就是对爸爸最好的报答。”
作者有话要说: 安心安心啦,受君这样满嘴獠牙的人,想虐他还真的很有点难度……
何况攻君那么痴情,又怎么可能伤害他?(认真脸)
受君现在根本没有爱上攻君,顶多把他当成个可有可无的pao友,攻君要攻略他起码还得花个几十万字的功夫。
ps:本章最后受君故意拿七岁生日那时的事情来试探他父亲,是因为他产生了一个可怖的联想——温荣辉被掉包了,所以父亲对沈言的态度会出现根本转变。结果在他的试探之下,他爹还是他爹。(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