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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少主难当.10 ...

  •   沈言最近的运气不太好,刚获得大老板的器重,工作上就遇到了棘手之事。
      比如他在做季度审核的时候,发现很多地方明显有问题,但那些赃款的受益方却是他无法弹劾的势力,因此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温家这样扎根百余年的庞然大物,早在葡萄牙与清政府签署《草约》之前就搭上了贸易的大船,从此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其背后的资本与权力远非澳门祖宅这一小块天地就能囊括。
      比如那些在海外生活的族中长老,手握重权,在大洋彼岸经营着百年前代代流传的势力,虽然平日里见不着面,却拥有难以撼动的地位。
      这些一直安分守己的长老,这些天来偏偏做起了小动作,屡屡从澳门本部压榨油水,而沈言身为财务总监,却没有半分阻挠他们的办法。
      ——也许这是温氏父子俩默许的不成文规定?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沈言也就任由那些长老继续吸血,彻底撒手不管了。
      原本这些腐败并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偏偏温牧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之前由于温荣辉肝癌入院的缘故,他并没有在中学毕业后立即步入大学殿堂。如今局势太平,小少爷便提出了离家念书的请求,在秋季开学的时候拿着港大金融系的offer,朝气蓬勃地去了香港,并在那里热火朝天地干起了房地产。
      儿子要炒不动产,温荣辉还能不给钱吗?温家少爷小手一挥,就豪迈地圈了几块地皮,货币资金顿时紧张起来,之前遮盖在假账上的蒙布被无情撕破。
      于是问题接踵而至。
      适逢圣诞,整个澳门沉浸在节日的愉快氛围里。沈言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少年放假回家,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顾梓云阴沉着脸,攥着厚厚一沓文件,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胸脯上。
      “沈言,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不疾不徐地接过纸张,翻阅过后,他微微颔首,坦然答道:“无需解释,这些检举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顾梓云似乎被他的态度气乐了,语气里也带上了些许比严厉更加可怕的笑意。
      “你是不是忘了唐潇为何会被我撤下去?沈言,我给你发薪水,不是让你来给我做假账的!”
      此时已是入冬时节,沈言站在温家祖宅那扇奢华繁复的雕花大门前等待许久,一身庄重的黑色西装上甚至结起了一层薄薄的霜。
      少年疾言遽色,热气裹挟着白雾从他嘴中涌出,将那双薄薄的唇衬托得愈发水嫩。
      “沈言,不要忘了,你的老板是我,不是我那些亲戚!我可以把你捧起来,也可以把你踹下去——”
      “嗯。”沈言微微一笑,帮少年仔仔细细拢紧了围巾。
      顾梓云愣了愣,旋即拍开他的手,怒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帮您熬了花旗参乌鸡汤,请您回屋喝一点吧。”
      顾梓云一腔怒气憋在喉咙里,最终只得熄火,随沈言穿过长长的走廊与花园,回到他俩生活了十多年的侧宅。
      几个月没回澳门,家中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多了几棵用以装饰的圣诞树。顾梓云本想继续发火,但中途休息了十几分钟,倒是有些骂不起来了。
      室内的空调开得太足,他脱掉围巾和外套,懒懒地躺进沙发里。
      “温总听说您今日回家,正在匆匆从首尔往回赶,估计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到家。”沈言端着汤碗从厨房走出来,见顾梓云歪在沙发里,便将盛好的汤放在茶几上,俯身吻上少年的唇。
      一吻结束,顾梓云命令道:“那你快点完事儿,别做太久。”
      小别胜新婚,沈言大约确实是思念得紧,起初还能克制自己,到后面却是彻底沦陷,像原始野兽一样粗鲁地横冲直撞起来。
      “牧牧,我好想你。”沈言贪婪地亲吻着爱人的胸膛,满腔爱意如潮水般袭来。他本是一个内敛的人,此时却笨拙地重复道:“我爱你,我爱你……”
      顾梓云木然地望着天花板上高悬的水晶吊灯,紧紧咬着牙,倒也不哭不闹,任由对方攻城掠地,直到酷刑结束。
      事毕,沈言抱他去洗了个澡。收拾完毕之后,刚好温荣辉到家,父子俩外带一个“女婿”,一家三口坐在主厅里吃火鸡盛宴。
      “牧牧啊,你也真是的,香港离澳门只有这么近的距离,周六周日就不能回趟家吗?”温荣辉像个空巢老人一样向儿子埋怨。
      顾梓云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面上的笑容依然标准得有如教科书式。
      “学业繁重,加之最近土地竞标紧张,实在无暇抽身。”他转头望向温荣辉,问道:“父亲,您最近复查结果如何?”
      “放心,爸爸健康着呢。”见儿子关心自己,温荣辉的表情顿时柔和了许多。“爸爸做手术的时候就在想,我不能留下牧牧一个人,他还那么小……大概老天爷听见我的乞求,于是降下了奇迹。”
      顾梓云笑着给他夹菜,并不做声。
      “不过爸爸现在不怕啦,小沈这么宠你,就算哪天我死了——”
      “温总!”沈言打断了他的话,“您吃菜。”
      “哎,老咯,一张嘴就说错话,牧牧呀……”温荣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发现顾梓云竟然在无声地流眼泪。
      “牧牧!”这下另外两人都有些急了,似是没料到这样无心的一句话能把孩子吓成这样,顿时手足无措地安慰起来。
      顾梓云擦了擦眼泪,对两人笑笑,起身躲进了卫生间。
      掏出手机,他看见了卞炀两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到家了?”
      “开始吧。”顾梓云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发送键。
      一秒后,他收到了对方的回信:“OK。”
      少年握紧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望向浴镜中的自己,惨白的脸上挂着两条长长的泪痕,脆弱得有如蝶翼,但一双明亮的眼睛却镇定得可怕,宛如一滩深不可测的湖水。
      开始吧——让暴风雨降临这片虚伪的土地。

      三人再度围成一桌,无声地吃起团圆饭来。
      气氛僵硬得并不像一家人在过平安夜,温荣辉几次放下筷子,试图说点什么来调节氛围,但他最终也只得无声叹气,继续埋头吃饭。
      这样的局面维持到一个仆役仓皇而入,俯下.身来,在温荣辉耳边低语了数句。
      “什么?”温荣辉的表情变了,“没关系,这里都是可信之人,你大声说。”
      那仆役颤抖道:“美国的那群长老,联合起来叛变了。”
      顾梓云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沈言,只见后者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根本没听见这样的晴天霹雳一般。
      “叛变?”顾梓云对那仆役微微一笑,问道:“你说他们想另起炉灶我倒还能理解,叛变是什么意思?”
      “他们否定温总的领导权,要求立即召开股东大会,重新选举董事长!”
      顾梓云轻蔑道:“重新选举又能怎样?父亲的持股比例高达30%,公司持股40%,长老手里的股份加起来也不足10%,他们除非把市面上流通的散股全部收购,否则根本不足以推翻父亲,然而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们根本买不起。”
      说罢,他的表情微微一变,不敢置信地望向了沈言。
      “沈言,你该不会……”顾梓云颤抖着双手,拿出了之前那些检举信。“他们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以至于你会帮他们集资?”
      温荣辉向沈言望去,等待着后者的解释。
      沈言如实答道:“我原以为给长老们放油水是默认的,下次不会再犯。”
      “长老们手里哪怕只握着1%的股份,每年的分红都够他们钟鸣鼎食,更何况他们经营着子公司,每年的利润比你想象中要高得多。”顾梓云瞟了沈言一言,严厉斥道:“这回的亏损可以不和你深究——如果你能把之前空缺的金额给我想办法补回来。”
      “父亲,您觉得这样如何?既然沈言也不过是初犯,您就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他紧紧盯着温荣辉的脸,试图收集后者表情上的转变。
      早在他离开澳门之际,他就以帮父亲拔白头发为缘由收集了几根温荣辉头发,与沈言的头发一并带去了香港。在那里,他找到嘴巴牢靠的医院,做了一个DNA检查。
      检查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温牧的DNA与温荣辉的并不符合,而沈言反而才是温荣辉的亲生骨肉!
      这能说明温牧不是正统太子吗?恰恰相反,这个结果证明了顾梓云早在半年前就产生过的猜测——温荣辉被掉包了!
      他当时用自己七岁生日那天的事情去试探“温荣辉”,可后者并未上钩。他的潜意识里希望得到自己父亲一切平安的答案,于是贸然相信了这个冒名顶替的男人。
      现在想来,全澳门的人都知道温荣辉溺爱儿子,有心之人当然会记得当时温家掌门人一掷千金只为讨儿子开心。那件事并不属于父子间的秘密,根本不具备说服力。
      世界上任何问题都拥有两个答案,一个是客观正确的,一个是主观希望的。那时的顾梓云在悲痛之中,选择了相信后者。可是在拿到客观证据之后,他就再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他的父亲,早在半年前就被癌症迅速夺走了生命,而一个不知道从哪旮旯里蹦出来的中年男人,把自己折腾成病重憔悴、不成人形的模样,改名换姓,偷梁换柱,以温氏掌门人的身份享受了大半年的荣华富贵。
      这是何等惊人的演技?哪怕是暗中给他投毒多年还能深情地说出“我爱你”三字的沈言,在这样的演技之下,恐怕也要甘拜下风吧?
      这对演技派父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他的生活,成为了温氏法定继承人身边最重要的人。
      只要温牧死去,“温荣辉”就可以用DNA相符的理由将沈言纳入族谱,从而无声无息地将这个百年世家改名换姓。
      多么美妙的一步棋啊,顾梓云几乎要给他们鼓掌了。
      如果这里还是他的家,他又怎么会在香港乐不思蜀?可惜这个偌大的宅邸,除了建筑之外,再没有什么属于“家”的成分。比起回“家”看两个影帝表演,他宁愿在香港呆着。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既然要下毒,沈言用的为何是铅?慢性铅中毒只能让他头痛乏力、记忆力衰退、贫血,再严重一点就是伤到脑子,造成精神障碍。说到底,这完全不是什么致命玩意儿,顶多把他变成白.痴。
      如果沈言在他每日的饮食里下的是黄.曲.霉.素或亚硝酸盐,他早就和父亲一样染上癌症病逝了。
      再不济,他两次落海,沈言完全可以放任他淹死。
      难道说……沈言真的爱上了他?
      顾梓云对此嗤之以鼻。像沈言这样永远戴着一层面具的人,怎么可能有心呢?没有心的人,又该用什么来爱别人?用那根只会打洞的棒槌么?
      刨开沈言不提,目前对顾梓云而言,问题更大的是这个“温荣辉”。
      如果说温牧七岁生日那天,温荣辉抛开工作与他一起去迪士尼乐园的事情是相当一部分人都知道的“秘密”,那么他们父子俩之间的确还有那么一件能称得上是秘密的事情。
      ——在温牧遇刺那年,温荣辉为了给儿子冲喜,把自己手上的股份几乎全部转让给了儿子,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暧昧的数值,5%。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金额,毕竟股份总值庞大,占比想要提高哪怕0.01%,都必须付出天价资金。这个数值能保证温荣辉依然是最大股东,却也给了长老们机会。
      一旦长老们联合起来反驳他,温荣辉就不能保持说一不二的地位。所幸长老们对分红向来满意,也从未回澳门找茬。
      顾梓云望向面前的“温荣辉”,静静地等待着后者说话。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冒名顶替的男人,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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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少主难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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