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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   “我最近睡着了,甚至是睡不够。”骆姐颓丧地一拨头发,自己也意外,“不夸张地说,现在我随便找一个地方倒下就能睡过去。”
      沐溪隐眨了眨眼睛。
      “以前是太闲了,上班翻杂志喝咖啡网购,就等着下班。现在好了,忙得脚不沾地,有些客户资料都得我亲自开车送过去。实习助理半个月前走了,至今还没有来新人。”
      “这样很充实。”沐溪隐安慰她,“不好吗?”
      “闲的时候无聊,忙的时候疲惫,都不怎么好。”骆姐慢慢盯着自己的指甲,发现长了很多,还没来得及修剪,惊觉自己邋遢至此,“对了,前天碰见旧同事,她开口就说我老了很多。”
      沐溪隐打量骆姐,有些同感。近距离看,骆姐确实比以前衰老了很多,两颊浮肿,颧骨上有晒斑,上妆远没有以前精致,像是潦草完成的一道程序。
      “我现在没心思了,连衣服都懒得买,感觉是浪费时间。不管怎么样都装不了二十岁,何苦自欺欺人?我四十三岁了,脸上有皱纹很正常,不是吗?”
      说到这里,两人都小小地沉默了一会儿。谁都看得出骆姐负重而行,艰难地坚持着。用她的话说,生为母亲,不得不为之。
      “幸好我还有一个好儿子。”骆姐叹气,疲惫一笑,“他学习好,老师对他赞不绝口,还有女同学喜欢他,说他长得很帅,很有意思吧?现在的孩子都很直率的。我算过,将我所有积蓄都投资在他身上,也只赚不赔。”
      “这个我赞同,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现在想来,带他来和我一块生活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还好我没糊涂到底。”骆姐抬头看沐溪隐,“小沐,谢谢你当时提醒我作为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
      “我并没有说什么,你早在心里做出了选择,无论我支持还是反对,你都会那么做。”
      骆姐用指甲扣一扣咖啡的盖子,轻轻说:“我最近读到一段话,印象深刻,反复读。”
      “你看书了?是什么话?”沐溪隐记得骆姐说过她一看书就头疼。
      “似乎我们总是很容易忽略当下的生活,忽略许多美好的时光。而当所有的时光在被辜负被浪费后,才能从记忆里将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沉积的灰尘,感叹它是最好的。”
      “这是钱钟书写的。”沐溪隐想起来了。
      “是啊,不过我是第一次读到,觉得太有共鸣了。我过去的青春年华,现在想一想真是鲜活动人,美得令自己都羡慕。也许十年后我想起今天,未必也都是痛苦的回忆。”骆姐兀自喃喃,“熬过去就好了。”
      片刻后,骆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拿起两杯咖啡对沐溪隐告别。
      骆姐走后,沐溪隐等了很久,未见下一位客人。她转头看窗外,又有下雨的预兆,这段时间下雨频繁,客流量少了,晚上一过八点整个咖啡馆显得很安静。
      有了发呆的时间,她不由地思考起同一个问题:十年后再想起如今在咖啡馆的日子,会是什么感觉?
      幸福吗?应该是吧。

      雨淅淅沥沥下了大半夜。第二天放晴,阳光明暖,适合外出散步和晒衣服。这两件事沐溪隐都有幸做了,她和应书澄去陪应外公吃饭,饭后又一起走去公园小坐。等回了公寓,沐溪隐将他的衣服洗了,走去阳台晾好,心情和衣角同样地随风摇曳。
      等她回过头,看见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于是,她轻轻来到他的身边,伸手指戳戳他,他睡得安然,并未察觉。她收回手,按在膝头,弯腰看他的脸,只觉得很愉快。这一看,眼睛舍不得离开似的,看了很久。
      等应书澄醒来看见沐溪隐席地而坐,捧着一本参考书边读边记,他很自然地拿手背碰了碰她的肩头,想让她看他。
      她忍着笑,继续看书,装作没感觉,无奈装不了多久便放下书,回头看他,“醒了?”
      他坐好,顺手拉她到自己身边,“休息一会儿再看书。”
      她在继续看书和赖在他身边这两个选择之间徘徊了两秒,妥协了。
      “闭上眼睛。”她坐好后命令他。
      等他闭眼,她迅速拿两个指关节蜻蜓点水一般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问他:“你猜是什么东西碰了你的脸?”
      “你的手。”他直接说。
      “我会不会太幼稚了?”她郁闷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在干嘛呢?太无聊了。
      “是幼稚。”他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但偶尔为之就很有趣。”
      他们散淡地聊着天,过了很久,她去阳台将他的衣服收进来,拿回他的卧室。
      他的卧室不再关门,她随时可以走进来,陆陆续续收拾他的两只纸箱,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看看,一些摆在窗台上,一些摆在床柜上,随她的喜好布置。
      此刻,她又一次蹲在纸箱前,慢慢捣鼓他的这些“收藏品”。巧合一般,每一回翻到最后拿出的都是成逐睿的照片,躲不过去似的。
      “你对他很好奇?”应书澄蹲下,声音从她后背传来。
      “我觉得他的眼睛很干净,给人单纯善良的感觉。”她回头问他,“对了,他后来怎么样了?”
      他接过照片,看了看,告诉她:“他过得越来越不好了。”

      成逐睿在认识应书澄半年前已和家里的矛盾越来越深,不仅是同继父的关系紧张,和自己亲生母亲也一样。
      导火线是继父有先天性不育的生理缺陷被他的一个亲戚说漏了嘴,一直渴望再要一个孩子的母亲为此哭了很久。
      “他竟然在婚前隐瞒你,简直太卑鄙。”成逐睿憎恶道。
      为时晚矣,他们母子无能为力。
      此后家里氛围越来越差,谎言被揭穿的继父和被糊弄了母亲开始频频吵架。房子不大,隔音效果有限,他们吵架的每一个字都落入成逐睿的耳朵里,反复撕扯一般,令他痛苦。他逐渐有了幻听,上课时耳边嗡嗡声不停,注意力缺失,成绩在无声无息间持续下滑。
      他自暴自弃,索性放弃了认真学习,放学后跑去同学家打游戏,玩个痛快后才回家。继父忙于和母亲的矛盾,不再管他,他再晚回来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针。
      似乎是为了报复他们母子,继父克扣了他们的生活费,开始对钱表现得斤斤计较,他的零花钱更是少的可怜。于是,他除了跑去同学家打游戏,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
      可怕的是母亲对他也冷淡起来,她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调整和丈夫的关系上,忽略了他的心理变化,包括他那一系列的古怪行径:他将旺盛的精力消耗在游戏上,打完游戏即刻感觉空虚,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双手拍打自己脑袋或是隔着枕头撞墙;他开始在学校找一些人的碴,渴望和人争论是非曲直;他在安静的自修课上莫名其妙地大吼一声,让周围同学心惊胆颤,他便有些小得意;他拿烟头对自己手臂自虐的次数越来越多,克制不了;他多次想到死亡,悲观消极,觉得自己的人生被卡住了,进退两难。
      加上疏于锻炼,成逐睿的身体越来越差,时常感冒,跑去医院的次数多了。因为他血管极细,只有经验丰富的护士来扎针才会顺利,他很快认识了人好心善的沈护士,他称她沈阿姨。沈阿姨看出他心理压抑,及时向他母亲反应了这个问题,可惜他母亲并没有上心。
      好在成逐睿自己提出想去看心理医生,因为他感觉整个脑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很多事想不明白。沈阿姨向他推荐了应书澄的诊所,他很快一个人去了,没有找家人商量。
      第一次见面,成逐睿就向应书澄提出请求:“我可以先欠你钱吗?我现在手头没钱,但我确实病了。”
      他本以为被拒绝的概率很大,谁知没有,这位医生竟然是一个性情中人,直接让他说下去,完全没有提钱的事。于是,他开始尝试说出心里害怕的一些事。
      “我爸爸是一个悲观的人,我有他的基因,我也是一个悲观的人。我妈妈是一个懦弱的人,我有她的基因,我也是一个懦弱的人,尤其擅长逃避。医生,你说这是不是我的宿命?我永远会是这样一个人?”
      “按科学说,人的性格不完全受困于基因,还有环境和教育等外界因素。”应书澄解答他,“我个人坚持性格是可以改变或者训练的。”
      “可我的性格已经越来越坏了,我清楚这很难改变。”他很苦恼,“如今我只想逃脱现在的家庭,一个人去外面生活,但我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估计考不上大学。医生,你觉得除了上大学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摆脱他们吗?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
      应书澄反问:“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提高自己的成绩?”
      “我根本读不进书,耳边一直有他们的声音,吵得我不行。”他说着想起什么,急促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问,“医生,我最近常常梦见爸爸,他对我面无表情,那是什么意思?他也对我失望了?”
      “你梦见他是因为你想念他。他对你面无表情,你将此解读为他对你失望了,可在我看来是你对自己产生了失望。”
      他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后声音放低,自言自语地说起父亲在世时的温暖时光。
      “我和爸爸很有默契,我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从小到大,没有人比爸爸更了解我,爸爸走了以后我身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吞了吞口水,眼神闪避,“老实说,我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不敢告诉他们我脑子有病的事,他们会说出去的。”
      “如果你不反感,你将心里话和我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是吗?但我都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勇气过来,我做事常常半途而废。”
      “为什么没有勇气?我并没有给你任何压力,只是当你的一个听众。”
      接下来成逐睿又来诊所几次,每一次说的都是关于他父亲的事。应书澄逐渐了解到成逐睿的不自信、多愁善感、擅长逃避等性格特质多少与他生父的教育方式有关。显然他父亲对他保护过度了,甚至每到冬天,吃饭之前都会为他准备好热水,亲自帮他洗手。他早就不小了,却一直被父亲当成婴儿对待。奇怪的是,他从没意识到父亲教育上的缺陷,提起父亲时只有深深的眷恋。
      “你和爸爸一起去旅游过吗?”应书澄问他。
      “没有,他身体不太好,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何况他也怕累着我。”
      “他觉得你身体很虚弱?”
      “对,从小体育就不是我的强项,我连自行车都没有学会。他说这是他的错,因为他没有运动天赋,导致我也没有。他一直希望我长大后从事文职,但又担心我处理不好和同事的关系,说文职可能也不是我的最佳选择,为此他常常很担忧。”
      “为什么提前担忧?”
      “他怕不能陪我到成年,想早一些替我将人生规划做好。”
      “他把他的恐惧带给了你。”
      “我想他只是太爱我了,害怕我会被人欺负。”
      “你害怕被人欺负吗?”
      “怕,谁都怕被欺负。”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应书澄。书名是《春夏春秋》,他向应书澄解释这本书是父亲去世前不久送给他的,是一本儿童文学,讲述一个和死亡有关的小故事。书中的小男孩在父亲去世后的那个冬天沉睡不已,在梦中和父亲相遇,父亲告诉他有关生命的意义,目的是让他勇敢地活下去。
      他觉得这本书同样是父亲留给自己的遗言。
      书的篇幅不长,应书澄简单地读了几页,了解后还给了成逐睿。
      “我将爸爸留给我的东西都藏在箱子里了,我还给箱子上了一个锁,这样就不怕有人来翻看。”
      当应书澄问及他的母亲和继父时,他忿忿而谈,却不愿花任何时间想实际办法和他们沟通。
      看出他不愿正视目前问题,应书澄暂时没有追问。
      时间一长,成逐睿当应书澄是自己唯一的倾诉对象,晚上也会发短信给他,讲的通常是自己纷乱的内心思绪,或是从哪里看来的一段话,复制给他,有时候得不到回复。不知不觉中,成逐睿模糊了他医生的身份,当他是夜深人静的一台录音机,便有源源不断的话倾吐为快。
      成逐睿出事那天,应书澄去参加老同学的婚礼。来婚礼的人很多,光打招呼就足够疲倦了,应书澄不小心遗漏了成逐睿发来的短信。等婚礼结束,他才知道成逐睿从诊所楼顶一跃而下,震惊之余翻开成逐睿发来的那条短信,很普通的内容,只是问他为什么不在诊所。而他记得自己和成逐睿提过那个周六不在诊所,但不能百分之百确定,究竟是他忘记说了还是对方没记得。
      后来,事情按成逐睿母亲本人以及他继父的叙说,还原了一个大概。那天上午成逐睿和继父发生了口角,之后不打算去上课,一个人到外面去溜达了一个多小时,回家后看见继父一个人在客厅里抽烟。他视而不见,很快回房,却发现床底的箱子不见了,极为惊恐,认定是继父将箱子给藏起来了,冲出房间质问继父。继父当下听错了,说了句是我,他便扑过去和继父扭打起来,继父不小心将他踹在地上,刚好母亲开门进来,看见此景,赶紧呵斥,过去扶起他,当听到他嘴里念叨箱子,坦白是自己将箱子扔了。成逐睿不能接受,疯狂追问母亲为什么,母亲对他说了很多,大致是让他不要再沉湎于过去,胡思乱想,早该接受父亲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做人应该朝前看。
      成逐睿咬了母亲的手臂一口后夺门而出。
      谁也没料到,为了一个箱子,成逐睿绝望到放弃了一切。他出事后,母亲晕厥,清醒后始终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箱子选择自尽。她坚称他身体不好,爬到诊所楼上后累坏了,头晕目眩后失足跌下。但从成逐睿书包里找出的本子来看,除了她母亲之外的人都认定他是自杀,因为一页一页满满写着“我已经失去了追逐生命的动力”。
      成逐睿的继父在记者面前责问应书澄,声称他须对此负责,理由是他作为心理医生,没有及时将孩子严重的心理问题告知家属,这是失职。
      应书澄没有辩解,他也认定是自己失职,是他看低了成逐睿性格中偏执和冲动的一面。他觉得成逐睿还是一个孩子,孩子对这个世界有很多的留恋。至始至终,他只是充当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并未走进对方的内心世界,他误以为时间还很多,未料短得猝不及防。若只是听一个人说话,这个角色又何须选择他?任何人都可以。
      他深刻自责,去参加成逐睿的葬礼赔罪,被继父拦在大厅门口,冷冷地骂了几句。
      他费劲托人去要了一张成逐睿的照片,放在新买的相框里作为留念,同时摆在自己办公桌上作为省思。他反复自省,每天在电脑文档里写很多字分析病案细节,慎之又慎,要求自己更用心对待每一个病人。但事与愿违,他开始失眠,失去食欲,整夜睡不着觉,听病人说话时思绪游离。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心出了问题,有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他第一次察觉自己无法抵抗这样的孤独。
      他坚持到不能再坚持的那一天,干脆地关了灯,走出了诊所。

      “你在自责。”沐溪隐听完后很长时间沉默,最后说,“但老实说,我觉得他出事的原因不在于你。”
      “说自责就太轻了,应该是一种自我怀疑。”
      “你怀疑自己?”沐溪隐挠了挠头,“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你开心一些。事实是,对我来说,最不需要怀疑的人是你。”
      “因为是你男朋友,所以不需要被怀疑?我做什么都是对的?”他自嘲地笑了,但看着她垂下的眼睫,心的一角被她默默抚平。
      “嗯,每当我感觉怎么走都走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想到你在我身边,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就是你的厉害之处,别人可都做不到这一点。”她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他闻言忽然将她抱起来,让她有些诧异。等他把她安然放在自己腿上,像是对待一件宝物一般,拿手臂环抱住她,不让她溜走,想抱更紧一些又怕她难受,过了一会儿才掌握好分寸。
      空气弥漫开宠溺的滋味。
      “你可不可以为了我……”她小心翼翼地说,他的怀抱实在有些烫。
      “可以。”他未等她说完便答复。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她惊讶。
      “你希望我尽快恢复工作,我这段时间都在认真考虑。”他不紧不慢说,“我现在已经有答案了,不会再选择逃避。一些认定了的事,即使有难度,都应该去做。逃避是怯弱的,我也不允许这样的自己和你一直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迟疑地问:“等等,你说实话,你怎么突然就决定了?是有什么现实因素吗?”
      他思索不到片刻便说:“想结婚算吗?如果我想和你结婚,前提是必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维持我们将来的生活,这个理由会不会太现实?”
      她惊愕,说不出话来,眼睫毛很久都没有动弹一下。“结婚”这两个字怎么能如此随意地从他口中蹦出来?她之前还怀疑他有恐婚症,现在看来有恐婚的好像是她自己。一听到这两个字,她立即掉到血液倒流,手臂僵直的状态里了,眼前他的脸隐约变成了两张、三张,迟迟没有重叠。
      “逗你玩的,别晕过去了。”他发觉她可能会休克,停止了自己的小游戏。
      “啊?”她顷刻停止眩晕,瞳孔恢复正常,他好看的五官回到原有的位置,“你是说你刚才的话是玩笑话?”
      “准确说,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
      “哪一部分是真的?”
      “回去工作是为了结婚的需要,这显然是假的,但想和你结婚,我没有说谎。”
      这一刻,她内心的喜悦无法用语言形容。他想和她结婚?他想和她结婚?他想和她结婚?她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答案是她没听错。
      这是不是说明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如果是这样,对她而言,婚姻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契约,他的许诺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字句。
      一时间,她眼前看见有灿烂的烟花飞速窜到高空,竟然有些目眩神迷,甚至伸手去抓了抓,却很快被他握住手腕,贴在自己唇上亲了一下。
      “你愿意吗?”他问。
      她看着他,回答之前已经忍不住笑出来了,而且是笑个不停,着实破坏了氛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直笑停不下来,一直想说“我愿意”却说不出口。像被点了笑穴一样,不知笑了多长时间,她终于累倒在他怀里,双手抓住他的领子,点了点埋在他胸口的脑袋。
      “说出来,你愿不愿意?”他不放过她,用手抬起她绯红的脸。
      糟了,她又想笑了,莫名其妙的。
      “不许笑。”他警告。
      “嗯,嗯,嗯。”她咬住唇。
      “什么意思?”他直视她的眼睛,不让她逃避。
      “我愿意。”她深呼吸后慢慢说出答案,又重复了一遍,“我当然很愿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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