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爱自己些》蔷薇满园

4、第 4 章

　　当年嫣然刚刚被抱出产房，丁父一看是个女孩，扭头就走。啾啾还在坐月子时，丁父又口无遮拦的要啾啾再生个儿子，这深深刺痛了啾啾的心。但作为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啾啾是不信邪的，几番惊天动地的争吵后，啾啾发誓不带孩子进丁家的门，果然孩子到了7、8岁也不认得爷爷奶奶。

　　但子兴需要钱，孩子出生后，开销不比一个大人少，夫妻俩奢侈的生活难以为继。子兴急需钱，不得不回来向父母要，不得不忍受丁父一次又一次再生个儿子的游说。

　　子兴拿到钱回去日子也不好过，虽然啾啾是默许或怂恿丈夫回去要钱的，凭什么平白无故受你丁家的气，这点钱算是补偿自己的精神损失，但同时啾啾也意识到这个看起来英俊潇洒的男人也不过如此，冷嘲热讽自然少不了。可怜子兴两头受气，左右不是人。

　　子香同情子兴，七尺男儿活成这样，太憋屈。但子香又恨铁不成钢，从小娇生惯养的子兴，长大后少了自我奋斗和决断的能力，处处依附父母，肯定受父母的牵制。

　　“子兴搬回来后，老头子反而高兴了，说他就喜欢看到子兴和啾啾闹崩，这样子兴就可以另娶生个儿子，如果子兴养不起，他帮着养。他还说啾啾拿了丁家那么多钱，连一丁半子都没有，还不如早点离了。” 子香妈打开话匣子，收不住了，这样的家丑不好对外人讲，对女儿说说，也好发泄发泄心中的闷气。

　　“如果还是个女孩怎么办？” 子香冷冷的说道。

　　珍珍一时语塞，有点混浊的眼睛迷糊了一会儿，才说：“怎么办，我咋知道怎么办？我又没那想法，我只想子兴和啾啾一起好好过日子。”

　　“嫣然不姓丁？” 子香有些咬牙切齿了。

　　珍珍叹了口气，她是喜欢这个孙女的，以前啾啾不让孩子回来，她有时自己跑到学校门口等嫣然，但嫣然并不认得奶奶，问旁边的姥姥这是谁，弄得珍珍的心象打翻了的五味瓶，不是滋味儿。

　　现在啾啾终于松口，带孩子回来了，但老头子却不待见。珍珍极力周旋，想缓和两代人之间的关系，但始终忽冷忽热，热时不过温吞水，冷时却如极地冰窟。

　　“老头子说了，嫣然即使读到硕士博士后，他也不稀罕。只要不是男孩，不能为丁家传宗接代，任谁在他眼里也屁都不是，” 珍珍连连叹了几口气，没有注意到子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时子香只觉得胸口好闷，一股酸楚的东西堵在咽喉，让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愤怒、心酸、委屈、压抑全集在一起，却爆发不出来。嫣然的现在就是自己的过去啊。

　　“这个顽固的死老头，有时我气得真想干脆不管他，让他吃得血糖升高，一死了之。” 珍珍赌气说。

　　“那你就不管他了吧，免得这样的封建糟粕祸害几代人。” 子香说得轻飘飘的，但字里已经藏刀。以前子香尽量让不愉快的经历尘封在记忆的阴暗深处，并竭力表现优异，企图让父亲改变对女孩的看法，结果几十年过去，一切如旧。现在父亲，只是一个封建枯朽的代名词。

　　子香痛恨这沉淀千年的封建糟粕，却割不断家庭亲情的纽带，所有听了恨了，还得继续听继续恨。

　　回到住所，子香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心依然象被掏空了一般，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漩涡。

　　子香在漩涡里旋转。漩涡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在漩涡的终点，突然爆炸开来，一个浩瀚无垠的天际，绚烂夺目，天际传来一个声音：奇葩，奇葩！去找你的同类吧！给自己生路，生路……子香被耀眼的光芒刺得睁开双眼，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子香决定逃离，既然无力改变，那就逃离，逃离世俗偏见，也逃离所谓责任，逃得越远越好。

　　想到那种浪迹天涯的潇洒，以及大漠深处孤舟般的苍凉，子香象打了鸡血一样，有种莫名的兴奋。

　　长长舒了一口气，子香打开电脑，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国际交友网站。

　　电脑上随即弹出无数个网站，翻了几页，子香没了主意该选哪个。

　　快速浏览了一些网站的简介，号称什么全亚洲的，全北美的，最专业的，最快速的等等，根据上次看到的信息，直觉告诉子香，这些网站可能都是收费网站。子香不想被收费，也不想局限于哪个区域，既然是浪迹天涯，何必在乎去哪里。

　　于是子香改用英文敲了：免费交友网站，然后随便选了几家网站，注册了ID，上传了照片，填写了个人信息。

　　基本程序走完，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原来这还是打法周末无聊时光的好办法，难怪交友网站做得风生水起，有那么多人捧场。

　　晚上秦巍回来得比较早，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子香友好的打招呼：“今天没有打麻将？”

　　秦巍犹豫地站在电视剧前，考虑要不要坐下来。

　　子香又笑着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嘛，有什么好事一起分享分享吧。”

　　秦巍终于坐了下来，满脸不好意思。

　　子香乐了：“还不好意思了，你一定是去约会了吧！感觉怎么样，说说，嗯？”

　　秦巍闭着嘴笑了笑：“今天我是去约会了，喝茶，聊天，晚上她还约了几个朋友出来一起吃饭，估计是想让朋友参考参考。”

　　“你气质儒雅，是很多女性心目中的理想伴侣，还需要什么参考？” 子香打趣道，当初自己也是被秦巍儒雅的绅士做派所打动。清风明月，品酒吟诗加儿女情怀是小资女性的标配要求。

　　“我想她是想让我尽快进入她的社交圈，可我觉得有些被动。”

　　“嗯？你不喜欢她？” 子香问道。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她的条件很好，独生子女，公务员，有两套房子，离婚一子，父母退休干部，也有两套房子。” 秦巍说得干巴巴的，像背公式。

　　这多半是婚介给两人的匹配条件，中国式婚配往往注重外在条件，而个人的情趣爱好则退而求其次，甚至根本就被介绍人忽略。

　　“那不是很好吗，有几套房子就是百万富婆了，你一下就可以在你的朋友中跻身于排行老大的位置。” 子香继续打趣道。

　　中国近10年来房价飞涨，弄得社会上下人心浮躁，拥有房子的多寡不但是彰显财富的方式，也成为人们衡量个人能力的唯一标准。在这种世风下，秦巍看到周围的朋友一个个相继买了两套三套房，心里多少有些焦虑，这也是子香和秦巍争吵的原因之一。

　　“但不能把房子作为择偶的唯一标准吧？两个人相处首先还是要看顺不顺眼。” 秦巍自问自答。

　　“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秦巍想了想才说：“主要是我对她没多少感觉，政府部门工作的人，怎么说呢？她很能干，风风火火的，对我很好，但对其他人则显得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这个我不喜欢，有压力。”

　　秦巍喜欢小鸟依人的或者带有狐媚气息的女子，这种类型的女子可能让男人觉得没大脑，没主见，好掌控。但子香是外表小鸟依人，骨子里很顽逆的人，每当两人发生争吵时，秦巍连呼上当，恨不得让子香重返娘胎回炉，重新塑造成一个听话的女子。

　　洞析秦巍的内心世界，子香笑了，平静地说：“不管怎么样，找个安稳过日子的就好。”

　　就这么一句话又触动了秦巍柔弱的情怀，秦巍马上露出出表妹要出嫁的表情，子香赶紧转移话题：“你还见过其他人吗？”

　　没来得及回答，秦巍收到短信，看了看，“是她，” 秦巍说，

　　“看来你的翩翩风度已经打动人家芳心，时时刻刻想着你了，追得很紧哦。” 子香哈哈大笑。

　　“那是，以我的条件和气质，肯定没得说。” 秦巍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然后走进书房回短信。

　　看着秦巍离去的背影，子香思衬，两人现在象朋友一样相处其实蛮好，离异时两人既没有因谁负了谁而心生怨恨，也没有因财产分割撕破脸皮。彼此都保持平和的心态，对下一段感情或将来的人生路都不会抱有偏激的看法，这样挺好。

　　夜已深，秦巍还在与新人热烈的短信往来，手机发出卟卟卟的声音。这声音催促着子香：你该搬出去了，你该搬出去了。

　　接下来一个星期，子香很快找到了一个拎包入住的单身公寓。为了避免离别时的伤感，子香乘秦巍不在家时，收拾了必须的生活物品，带上两个行李箱悄然离去。

　　一个星期过去，每天子香在交友网站上都会收到一些问候，老的少的，各种肤色的，不同宗教的，来自天涯海角的，有些地方子香都不知道在哪。

　　去掉太老的，老牛吃嫩草，甭想；去掉太少的，没时间等他们长大；去掉肤色深的，对不起，子香有肤色偏好；去掉虔诚的教徒，没办法，子香是无神主义者。留下年龄相当的，长相还顺眼的，包括来自天涯海角的，这让子香狠狠地补了一下地理课，地理知识突飞猛进。

　　然而这留下的交流起来并非易事。首先子香的英语是纯书本英语，虽然语法过硬，但很多习语不懂。其二，这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操练着不同语言，别说他们的母语子香不懂，就连他们使用翻译软件处理过的中文，子香也不得不重新排列组合，以求理解其真意。几番精疲力尽的揣摩之后，子香只好放弃，再帅气迷人的也只好放弃，没法交流还说啥串串。

　　最后子香锁定了一个长相帅气的，英语流畅的，自称来自葡萄牙的。帅哥长着一双海水般湛蓝的眼睛，身材修长健硕，尤其是沙滩上的一张泳装照片，看得子香留口水，谁说女人不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