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人之术》沐萩

8、第三章 如此学生(1)

　　十日后
　　清逸殿下一脸不高兴的回到府中，难得的没有直接进书房，而是问了若潇的所在，径直向那小屋方向走去。
　　“近日不见先生，是在做什么？”清逸殿下随口问身边的薛平。薛平在前几日已经回府，人没有抓到，心中难免不快，听到问话，便没有多想道，“他整日流连在湖畔水榭，看花听雨的，很是惬意！”
　　清逸殿下脚步一顿，问道，“没有其他举措？除了最先要去的资料外，就没有别的了？”
　　薛平心中一凛，想了想道，“若先生只是偶尔会问起一些人的状况，如最近气色如何，见了哪些人，并让属下在各位殿下的府宅门口派人记录下有哪些人到访过，有多长时间。有些以前殿下便让属下安排过，所以只是抄备了一份给他。还有便是若先生还是和之前薛安说的一样，偶尔会要些比较奇怪的东西。”
　　“是什么？你说说看。”清逸殿下对奇怪的东西有些好奇。
　　“纱布，棉布，麻布，木炭，火柴，火盆……”薛平随便例举了些。
　　“现在入秋不久，先生难道很怕冷？薛平，你记得将东西都备齐，他那里有常侍丫鬟吗，派个过去照顾他。”清逸殿下很体贴的吩咐道，又不解的自语，“难道先生受伤了，为什么要那么多布？”
　　薛平迟疑道，“殿下，是先生自己不要下人伺候的，他说有生人在身边会不自在，属下怕恼了先生，便只让丫鬟每日去清扫先生的屋子。属下见先生没有受伤的迹象，脸色虽有点苍白，但气色很好。是否要属下请御医来为先生诊治一下？”
　　清逸殿下展颜笑道，“不用不用，我只是猜测，不要小题大做，先生知道又要说了。”
　　薛平冷静应道，又忍不住开口，“殿下，您又开始提‘我’字了！”
　　清逸殿下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本来想让你时刻提醒我，但是突然发现，总是本王本王的讲，关系都疏远了，还不如私下里用‘我’字自在，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薛平口中称是，低着头的眼里却有些高兴。
　　由于湖边多为桃柳等树，低矮细长，挡不住视线。所以清逸殿下远远的就看见湖畔水榭中一抹人影，依旧是一身的黑衣，在秋日里显得有些萧瑟。
　　清逸殿下止住了脚步，回过头对身边的薛平道，“你去煮壶酒来，我和先生在水榭，让其他人都散开。”
　　薛平低头领命。
　　清逸殿下这才独自一人走向水榭，脚步轻盈，却同样有着掩不住的孤寂。
　　到了水榭，清逸殿下发觉坐在那儿半伏在栏杆上的黑影没有动静，放轻脚步，清逸殿下好心的不想扰了他人的好梦，却不想那沙哑的声音已经开口，“清逸殿下，既然有空，也来这里坐坐。”
　　有点命令的口气，也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清逸殿下莞尔一想，便也释然，踏着自在的脚步随意的坐在若潇身边，好奇的问道，“先生这是在看什么？”
　　若潇没有回头，只静静的蹦出两个字，“看水。”
　　“水？”清逸看着没有涟漪的湖面，不解问道，“先生这几日都在看这水？”
　　若潇点了点头，收回视线，解释道，“水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殿下若只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不妨静下心来感受一下，也许能觉察出内在的起伏。”
　　清逸殿下听了一怔，迅速反应过来，一拱手道，“先生教诲，学生明白了。”
　　若潇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其实心也是如此，心在内而形在外，形可以静若处子，但心不可，心需要练就波澜不惊，却不能没有动若狡兔的敏捷。”顿了顿，若潇轻皱眉道，“殿下不必理会在下在说什么，这些不过在下的胡言乱语。”
　　清逸殿下的观察能力也不差，感觉的出这位先生今日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便斟酌着问道，“先生家中可有长辈尚存，先生可是顾虑亲人安危而心绪不宁，学生力所能及定当替先生照料，不知……”
　　若潇心中一惊，脸上随即淡然而感激的说道，“殿下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父母虽在，却早已没了音讯，友人虽存，却都断了踪迹。在下只知道他们都尚存活于世，却没有再相见的可能了。”
　　清逸殿下心有所感，安慰道，“先生何必绝望，学生替您寻访乡镇里堡，先生必能与他们有相见之日。”
　　“清逸殿下，劳您费心了，只不过，在下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为之。”若潇深沉的叹口气道，“在亲友看来，对在下的存活已不抱希望，既已认为在下是亡故之人，心中所悲所叹都已沉淀，若是在下死而复生，重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又必定会有较大的心情起伏。当然，也许是欣喜，庆幸，但若在下不幸早亡，再次将死亡的阴影笼罩他们，在下于心不忍让至亲至友之人再受悲伤之苦。”
　　清逸殿下不解道，“先生何以认为自己会早亡，观先生之态，虽不能保证先生有过百岁之长，但也不是病痛缠身的早亡之人，用这般莫须有的理由阻止自己与亲友相逢，先生的想法学生很不认同。”
　　心机过重者，不得长寿。若潇不语，心中微叹。自己心思过重，考虑过多，并不能放得开，这样思维紧绷，年数多了必不是养生之道，反会折了寿命。况且，自己又何尝不想与家人友人相聚，虽然平时嬉笑打闹惯了，彼此都会开玩笑说些不如永不相见的浑话，但若自己真这样天人永隔，他们也会想念自己的吧！只是这件事，自己再有能力也办不到。
　　她只能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独自一人，不管是悲伤还是痛苦，都压在了心底，面上永远会有最合适的表情，演绎自己最想要的姿态。或许偶尔自我的防御机制出现裂痕，蹦出些负面的想法，但她知道自己会解决，正如现在，她只是因为刚结束了女人特有的每月的麻烦而情绪过于敏感罢了，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