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天*****生

2、太虚海境（中）

　　鲲帝为王脉，鲛人为文官，宝躯为武将，波臣为农夫、工匠、商人，而再下面，是连姓氏都没有的，身为奴隶的混血贱民。因此一旦高种姓的女子与低种姓的男子发生关系，她的家人就会蒙受耻辱，必须将她活活烧死才能洗去这样的耻辱。

　　玲姬身为王脉一员，而紊劫刀，却是混血出身，这样天差地别的身份，原本不该有所交集。然而……

　　有盗侠之称的紊劫刀，却是一个贼儿。这个贼儿顺手偷了这位公主身上的明珠。又在知道了对方身份的情况下，悄然归还——非是因为她的血统，而是因为她这些年研究农桑、发明工具，为波臣和贱民们得来的太多方便。

　　道者的手指轻扣剑柄，默然不言。一边明知道相爱会为对方带来灭顶之灾，却仍然放不下心中的感情，另一边带着人人平等的思想出生，原本就对循规蹈矩的生活充满了不满和叛逆。星火落入干柴之中，自是燃之熊熊。

　　“你原本打算找一个机会带玲姬逃走。然而海境之大，皆为王土。逃又能逃去哪里？”

　　“关外。”紊劫刀小心翼翼地说道。他看出了两位恩公对待玲姬公主那十分在意的态度，也知道这一切事端因何而起，自然十地心虚。

　　而房内，刚为玲姬换好药的天命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出来。

　　“既然已经有了逃亡计划，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忍一忍，让玲姬有了身孕！”

　　紊劫刀瞬间傻了。

　　“这种渣男不打死难道要留着过年？”天命话音未落，玲姬重伤未愈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是他。”

　　“那是……”

　　“我想改变海境这不合理的一切。有人容不下我。”

　　玲姬扶着门框站着，咬着嘴唇，笑容之中带着苦涩。

　　被吓了一跳的天命急忙把人好说歹说地劝回了床上。

　　幸而王廷那边不至于为了追杀一个玲姬而让鳞王亲自出手，至于其他人，以清和的实力不算太难应付，而紊劫刀的偷窃技能等级也十分靠谱。带了一个重伤员，一行人弄了一辆马车，一路往关外逃亡而去.

　　之前把这场任务当成蜜月旅行来玩耍的天命在一路上走过来之后，情绪越来越低落，内心埋藏的怒火却是越来越高涨。

　　有人同情玲姬，但更多的是辱骂她自甘下贱，丝毫不考虑她一直在做的，千方百计谋取权利和平等的对象，正是他们自己。更有一个波臣一族的老伯，带着一脸自矜的表情，对玲姬说，无论是种田，还是做工，总是要有人去做的。若是人不能安于自己的本分，想争取更多不该得的东西，就必然会造成海境动荡。到时候，只怕连安心种地换一口饭吃都做不到了。

　　玲姬看着老人手中那碗贵族们用来喂畜生，畜生都不会吃的不明墨绿色糊糊，落下泪来。

　　“这是丰年。如果遇到灾年呢？”

　　“每年都有老人死亡，都有孩子出生。老天爷降下的灾难，除了等死又有什么办法呢？等到灾年过去，又会有新的孩子出生。循规蹈矩，顺应天命，本就是波臣的宿命。”

　　“给我三年的时间。”路上，天命对玲姬说道：“让我打开魔世通道，毁灭这个荒谬的国度。如果处于最底层的百姓都不愿意自救，这个国家还值得你去救吗？”

　　玲姬摇了摇头，也不反驳，只是沉默不语。

　　一个月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关外。

　　看到那个面带微笑的紫衣的少年时，天命恍然，这位盗侠从一开始就是个有组织的人。

　　“欢迎来到鳍鳞会。盗侠的恩公，便是鳍鳞会的恩公。两位救下玲姬与紊劫刀，在下感激不尽，还请两位在此盘桓数日，让鳍鳞会一尽地主之职。”

　　“我是一位大夫。”天命说道。“我能医好玲姬的伤，却医不好她的心病。阁下能够做到吗？”

　　“我会尽力尝试。”少年彬彬有礼地说道。

　　天命随即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位俊秀少年的八只手上面，随即想起了爆炒鱿鱼和铁板烧的滋味开始流口水。

　　“天命。”

　　“啊，清和？”

　　“你有什么打算？”

　　“虽然已经完成了营救玲姬的任务，但就这么回去，我又有些不甘心。但要说改变这里的一切，又很难做到。”

　　“为什么？”

　　“种姓制度的最底层其实是波臣才对。但因为作为混血的贱民的存在，波臣们不想着反抗，却反而会歧视、欺压那些想破坏规则的人。这本身就维护了规则的存在，哪怕这样的规则一点也不合理。清和，你在苗疆当了那么多年的摄政王，满肚子的墨水黑不溜秋，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嗯……我还打算了解更多。”清和回答道。白衣道长看似世外高人，却是苗疆王室的长公主出身，在苗疆内乱，死伤惨重之际混的如鱼得水的蛇皮政客。不过她终究对于尘世荣华兴趣缺缺，当了几年摄政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把权力移交给了自家侄子自个出去浪了。但是与天命这种赤脚医生出身的天然呆比起来，对政治还是比较敏感的。

　　在天命满怀期待的眼神之中，两人找到了大病初愈的玲姬公主。

　　“海境的历史？”玲姬想了想，随即开口说道：“鲲帝一脉起源自上古，鲛人一脉起源自秦朝，始帝驾崩之后，公子扶苏一系扶始帝灵柩入海境，成为后来的鲛人一脉。宝躯一脉的起源，则是唐朝的时候，那一任鲲帝尚未继位之时，曾往大唐游历，化名李白．”

　　天命：＂卧槽！李白是海境人？！＂

　　“不要打岔。”清和瞪了天命一眼，“然后呢？”

　　“李白在中原之时，曾拜师纵横家赵蕤，在马嵬驿之后，他将师姐杨贵妃一家子引入海境政治避难，这就是宝躯一脉的起源。对了，他继位之后还娶了杨贵妃为后，在他之后，便有了宝躯一脉女性入宫的传统。”

　　目瞪狗呆的天命：“汪汪汪？”

　　“也就是说，低种姓的女性嫁给高种姓的男性这种情况是被允许的。”

　　“是。”

　　“你知道印度的嫁妆制度吗？”清和问。

　　“知道。”玲姬敛眸答道。

　　“海境呢？”

　　“也有。”

　　“那么，为了缓解波臣一脉娶妻难的问题而存在的庙妓？”

　　“亦然。”

　　“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有点跟不上了。”天命弱弱地举手道。

　　“因为地位直接于姓氏挂钩，那么要提高地位的方法自然只有联姻。”玲姬解释道，“男性无法迎娶更高地位的女性，而女性却可以嫁高种姓的男性——而一个男性可以娶复数的妻子。这就意味着，如果一个女性想要嫁出去，就必须带着大笔的金钱，以及忍受男方合理合法地三妻四妾。而男性只需要坐在家里等着财色兼收就行了。哦，当然，必须是高种姓的男性。混的不好的波臣，还有贱民都是无人问津的。”

　　“为了防止这一帮子单身狗扰乱社会治安，也为了贫穷家庭生出女孩之后因为养不起直接掐死，因此有了庙妓制度——官方会给这些人家一笔钱，将女孩买走，作为公用的妓女。从此与她的家庭无关。”

　　“印度为了取消种姓制度所做的的改革，册立的那些法案，你知道吗？”待玲姬解释完毕后，清和又问。

　　见玲姬没有回答，清和自行解释道： “基层官僚不支持，民众不买账，那些政策刚刚出了立法院，就立刻折戟沉沙。义务教育，真正实施下去，也变得荒腔走板，不成样子。”

　　“你说的没错，是我太过天真了。”玲姬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魂魄的脱水咸鱼。

　　“既然穿越者互助协会让我们出任务，也该给我们一些技术支援才是。”清和沉思片刻，忽然说道。

　　“我去联系一下。”

　　闭目半晌之后，他再次睁开眼睛。

　　“接下来，也该去问问此间主人的想法了。”

　　“等一下。”玲姬按住了清和的手，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极度的认真：“你有办法？”

　　“还不确定。”

　　玲姬的脸色再次刷白了下去。

　　“我有办法了！”这一次说话的却是天命。

　　“秦始皇东游之时，发生了什么？”

　　“白狐狸砸不准？”

　　“不是搏浪沙啦，是“彼可取而代之”。独裁之道，距离越远，威压越强。”

　　这一次，轮到了玲姬一脸懵逼。

　　本来玲姬是打算跟天命两个人一起去见这群造反者的领袖的，半路上却被等了许久的紊劫刀截了胡，他带了一大盒的油膏过来，据说是可以去除疤痕，之前玲姬会客他倒是在外面等了好久。

　　理论上这种程度的重度烧伤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侥幸了，至于毁容什么的就不要在意这么多了。不过天命以这两年进修而来的蛊术为基础，真要修复玲姬的容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玲姬自己显然是心不在此。

　　不过紊劫刀倒是蛮在意的。非常主动自觉地把玲姬遇害相关的锅全背了下来。玲姬虽然心不在焉，却也不好辜负刀客的盛情，留了下来。

　　花园之内，八紘酥浥早已备好茶水，似是对三人的到访早有预料。紫衣的八爪鱼在花丛之中聘聘婷婷美貌端方，馋的天命直咽口水。

　　“我与天命乃是外境之人，为救玲姬而来到此处。见此处诸多恶俗，颇感惊异。然而海境之人，哪怕身为受害者，却宁为饿殍，不肯反抗。令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为何你会远走关外，建立鳍鳞会？”清和开门见山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