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竹夭S

3、一桩新案

　　自从接到手上这个凶杀案，陆廷就开始莫名地烦躁。死者刘若水被人掐死在家中，掐死一个身材中等的青年女性并非易事，凶手具有一定体力。死者独居，家里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典型的熟人作案。犯罪现象异常整洁，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翻箱倒柜的劫财迹象。基本可以判定是情杀或者仇杀。
　　刚来的警员李进稚气的脸上带着兴奋，“这女人这么漂亮，十有八九是情杀，咱们排查一下她的社会关系估计就能找到凶手了。”
　　陆廷走出现场，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说“这案子可能没咱们想的那么简单。”
　　李进刚要点烟的手抖了一下，“陆队，这案子不就是一般的凶杀吗？”
　　陆廷看了一眼这幢新式居民楼，道“你看这房子，一梯一户，厚厚的双层隔热防噪音玻璃，屋里的声音很好地被隔绝了，里面如果不是大闹天宫估计邻居们也不会听到。这种新楼盘，一般居住的都是年轻白领，早出晚归，一个月遇到邻居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连自己旁边有没有住人都不知道。在现场附近排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陆廷弹了下烟灰，继续说，“凶手并未在犯罪现场留下任何痕迹，说明他心思缜密，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死者系外力窒息而亡，作案工具为徒手，极有可能是临时起意。临时起意还能做到不慌不乱，说明他心理素质很好。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
　　“什么？”李进问。
　　“整个现场显得格外干净，也许这并不是案发现场，只是抛尸现场。这个得等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看看尸体身上有没有搬运痕迹才知道，”陆廷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凶手选择的杀人方式也能看出他的性格。你主修的是犯罪心理学，你知道掐死和捅死的区别吗？”
　　李进一听说到了自己的专业，连忙站直了身体，连烟灰都忘了弹，忙不迭地开口道，“虽然掐死和捅死都有泄愤释怒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捅死是一个直接利落的动作，手起刀进，如果用时间轴的二维图来看就是一个点，而掐死是一个用手阻止别人呼吸的过程，用时间轴的二维图来看是一条线，在这条线里凶手可以尽情地享受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上帝般的快感。”
　　“而且，”陆廷补充道，“捅死一个人的犯罪现场往往是凌乱的，越乱留下的痕迹就越多，弄不好血迹还会蹭到凶手身上，而掐死一个人则干净整洁得多。”
　　“这下碰到聪明的老鼠了，”李进一下掐灭烟头，“我先让下面的人排查起来吧。”
　　刘若水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她并不是本地人，大学毕业后来南市工作，基本交往的都是同事，有一个感情稳定的男朋友，这也正是尸体的发现者和报案人。依照就近原则，陆廷他们先询问了刘若水的男朋友并调查了他的背景，发现没有什么作案动机和可疑之处。看来有必要去刘若水公司走访一下了。陆廷想。
　　南都制药有限公司。刘若水毕业以后任职的公司。熟悉的名字。不知那个人现在可好？

　　“刘若水大学毕业以后就来了我们公司，刚开始在运营部做行政助理，今年初调到了销售部，是陈经理的秘书兼助理。”人事经理很快复印了一份刘若水的档案交给陆廷。
　　“昨天刘若水没来上班，你们这边有记录吗？”李进问。
　　“我看一下记录，我们有指纹打卡系统，”人事经理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了敲，“不过助理的岗位比较特殊，有时需要处理一些上司的事情也不一定会进公司，他们的打卡比较机动…..嗯，昨天刘秘书没有打卡，没有报备，也没有请假。”
　　“好的。谢谢配合。”陆廷和李进离开人事部，准备去楼下销售部找陈经理聊一聊。
　　陆廷他们敲门的时候陈经理正在给下面几个销售代表开会，正说得口干舌燥，拿起电话想打内线让刘秘书送点水进来，忽地想起自己秘书已经一整天不见人影，也联系不上，不禁一阵心烦。听到有人敲门，陈经理想都没想就说“去给我拿两瓶气泡水，冰的。”
　　陆廷露出一半的眉毛抽了抽，然后门后出现了一本警官证，“气泡水我没有，只有这个。”
　　看到警察陈经理有些奇怪，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指着身边的几个销售代表说“你们先出去吧，帮我送两杯咖啡和一瓶气泡水进来。”
　　等办公室里的闲杂人等都离开了之后，陆廷开口道“陈经理，我是南市公安局的陆廷，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刘若水的情况。”
　　陈经理一听陆廷提到刘若水，愣是把细长的凤眼睁成了铜钱眼，语调也高了三分，“Tiffany她怎么了？她昨天一天都没来上班，也联系不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怎么，你觉得她会出什么事？”陆廷抬起眼。
　　“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她有什么事情一般都会提前和我请假，从来不会无故旷工…..”陈经理道。
　　“你最后一次见到刘若水是什么时候？”李进问。
　　“前天，前天晚上我们一起陪客人吃饭，在汇银广场的小玛雅，后来就各自回家了。第二天她就没来上班。”陈经理说，“怎么，她出什么事了吗？”
　　“你们几点散的？在哪里分手的？”
　　“应该是九点左右，叶总说要先走，我们就散了，在汇银后门，我们各自打车走了。”
　　“叶总？”陆廷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嗯，我们总裁，叶夕颜。”
　　叶夕颜。
　　陆廷愣了愣，果然是她。他轻笑了一下，又要见面了，叶夕颜。
　　“陆警官，刘若水到底怎么了？”陈经理有些急了。
　　“她被人掐死了。”李进不带感情地说。
　　“什么？这、这、怎么会这样？”陈经理瞬间呆住了，好像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陆廷默默盯了陈经理几分钟，发现这人应该事先不知道刘若水死了，脸上的哀伤和难受也挺真实的，但是这份难受远远超出了一个上司对下属的应有的情感。
　　李进拿起咖啡杯轻啜了一口，“陈经理，冒昧问一句，你和刘若水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她得罪过什么人吗？或者她有没有卷入什么事情？”
　　“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我们，我们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你这是在暗示什么？”陈经理涨红了脸，语气也急了。
　　“你别误会，我们并不是在胡乱推测，你知道的，我们要排除各种嫌疑嘛，这个问题我们一定要问的。”陆廷摆摆手。
　　“我和她之前清清白白。你们不信可以问公司其他人。小刘年初才调到我们部门，她办事仔细，交代下去的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的秘书，难得啊……我确实很喜欢她，也想培养她，但仅限于工作关系。她人缘也很好，女孩子嘛，长得不错，性格又好，公司里面谁会不喜欢她？到底是谁啊下这么狠的手…..”陈经理说着说着眼角都有点湿润了。
　　陆廷和李进离开的时候，陈经理还木木地坐着，仿佛一下被人抽走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