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糖做的gl》墨洗羽

15、启程

　　吱吱退开了几步，缓缓地摇了摇头：“妖王大人，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是只不学好的狐狸。”

　　净灼拧起了眉，向前一步：“那小地方我去看过了，又小又破还漏风，最关键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真的要去？反正我不愿你去。”

　　吱吱又退一步：“能够商量的事情，干什么要喊打喊杀呢？”

　　禀报的小妖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谁的话才算数。

　　净灼无奈道：“罢了，你去除了他们的记忆 ，然后把他们放了吧。”

　　小妖闻言而行。

　　净灼转而对吱吱，小心翼翼道：“我只是迫切地想要为你做些什么，却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急了些，你别怕我……”

　　吱吱上前拉住净灼的手：“我知道你是只好狐狸。”

　　第一次被主动牵手，净灼一愣，既而笑了，完全没有丝毫障碍地把好狐狸卡一接。

　　她觉得自己可以偶尔做一只好狐狸。

　　吱吱向鬼面打听。鬼面告诉她，与无字天师学习的，大多是凡间弟子。

　　净灼要带着吱吱去人间，刚把她搂在怀里，将要腾空飞起的时候，吱吱将脑袋钻了出来：“妖王大人，等一会儿。装一下凡人，可好？”

　　九条狐狸尾巴很不自在地摇摆摇摆。妖王出行是必要有风头的。

　　吱吱好不容易才让净灼答应了，等到了无字天师所在的天波城，便像其他初入学的弟子一样，弄一辆马车。吱吱想着拜师学艺，应该不会和在学校住宿舍差别太多，要维持好和同学的关系，她不能显得太过奇葩。

　　到了离城门十几里的荒林中，一仙两妖从天上下来。鬼面拿了片树叶，化成马车；又捉了两只蚂蚁，化成两匹高头骏马，系在车前。

　　鬼面在外驾车，净灼便抱着吱吱缩在车内。

　　据妖王说，她有老寒腿、老寒肩、老寒肚子、老寒脑子等种种寒病，要是睡觉不抱着一个尺寸合适的暖暖的仙，便要不舒服。吱吱被妖王抱了几天，也已经渐渐习惯，安之若素了。但是偶尔，车子打个哆嗦，小仙女磕到了老妖精身上，还是会僵上一瞬。

　　车子突然停下了，净灼顺势把吱吱往怀里一带：“出什么事了？”

　　鬼面道：“有一个小孩子呢。说是吱吱仙女的熟仙。”

　　帘子被掀开了一个角，一张小脸探了进来，在看见吱吱的瞬间猛然绽放出笑容：“吱吱仙子。”

　　吱吱惊道：“小含，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含道：“我……我是守护本城的地仙，不久前见到过妖王大人的妖踪 ，想到吱吱仙子可能会一起来这里，于是一直在这里等着。”

　　“可惜我的云还没有织好。你恐怕要等很久很久很久……”

　　净灼用可以杀死妖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怎么不拦着点。

　　鬼面摊手，颇为无奈，他对可爱的小女孩子没有抵抗力嘛。

　　“没有，没有，我不要云了，走路也很好的。看到仙子这么健康，小含就放心了。”小含将吱吱全身上下瞄了个遍，看到手脚具在，才放了心，塞给吱吱一小袋东西，然后自以为很小声地说，“妖王大人对你好吗？”

　　吱吱看了一眼支起耳朵的净灼，笑着说：“很好呢，妖王大人是只好狐狸。”

　　净灼便不得不摆出一副好狐狸该有的样子，极温柔极耐心地听他们讲话。

　　小含定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便带着一仙两妖到她的道场。是在天波城外，一个村子里，小小的寒酸的一间地仙庙，偶尔才有一点香火。

　　净灼对比了一下这地方和自己的地方，觉得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于是傲然地摇着尾巴进入。

　　鬼面却是好奇地东看西看，在小含的神像边发现了另一个东西，唤道：“吱吱，快过来看。”

　　小含脸红了：“你别说。”

　　吱吱耳尖，听到了，便过去看。是一个小小的彩色泥偶，泥偶虽小，却塑得极精致。穿着芽绿色的衣服，留仙裙，双螺髻，脚踏行云，正是吱吱的模样 。在这里小小地仙庙里接受供奉，同受香火。

　　“据说创世之时，创世大神的神力便是来自凡人的信仰。信仰之力也是仙力的来源之一。现在的天庭高高在上，不管凡间事，凡人普遍觉得求仙不如求己。天庭在人间的名声很不好，唯有管一方水土的地仙们可以收到当地民众的一点点的信仰之力，你把这些力量分了一半给吱吱。”鬼面道，“小地仙，你很友爱啊。”

　　小含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她想说自己的一切都可以给吱吱仙子的，但是见妖王在场，便没有说。

　　于是又暗暗下定决心，要努力多加修炼才是。

　　一个苍老的农妇带着小孙儿，手里拿着一个几条干瘪的黄瓜，到了土地庙前，与小孙儿一起下跪磕头。说了一些祈愿丰收的话，吱吱瞬间觉得一股细微然而醇厚的力量贯入了自己的身体，神清气爽。

　　看着那个村妇离开的背影，吱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相信，便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净灼本来觉得小含一个妖修，不肯好好做妖，反而要去做地仙，实在有种崇仙媚外之嫌，兼之没什么眼力见，又小又弱还烦得很，磨磨叽叽十分耽误事，遂一直不喜欢这个仙。但此刻，也不便再对小含冷脸。

　　吱吱身上那丝微弱的仙力，原来便是从这儿来的。要是没有那丝仙力，她恐怕连棉花糖也做不出来了。

　　得知了一仙两妖要去见无字天师，小含道：“无字天师是极好的，最是爱帮人了 。我可以引见。”

　　吱吱想起净灼说过无字天师“歪门邪道”“剑走偏锋”等等的话，还说无字天师不愿搭理任何与天庭有关的东西，但小含明明就是一副认识无字天师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的。

　　小含又叹道：“只可惜，这世道不太好。”她仰头，看着朗朗白日，“要是再多几场雨，便好了。我已经向天庭提过好几回了，说这地的人需要水，但是仙微言轻吧，从没有人听我的。上级的仙们劝我，说天庭自有打算的。可我实在想不出来，这村里就十几户人家，一百多亩地，天庭也打算得太久了吧。唉。”

　　小含变成凡人小孩的模样，与一仙两妖一起进城门。她特意嘱咐要变成稍微朴素的模样，但净灼不能忍受在吱吱面前一刻不美，好在她们呆在车里，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轰动。第一次慢吞吞地随着人流进城，净灼也觉得挺有趣。

　　鬼面因为面具被守城官盘问了一好一会儿。净灼便掀帘子，对那守城官一笑，笑得那人迷迷糊糊地就给他们通行了。前后见过这狐狸精样子的人，皆忘记了路。

　　狐狸精颇为得意。

　　施法将车壁变成单侧透明的，不耽误车上仙妖看外头，也不让外边人看进来。

　　吱吱注意到街上有不少地方在卖织女像 ，人家的墙纸上也贴着“牛郎织女”故事的画片，有些好奇。

　　小含自发担任起了向导工作，道：“天波城，传说是当年织女娘娘下凡，与牛郎相遇的地方。中间一条河穿过整个城，传说就是当年织女曾洗过澡的那条河，河面上的波光，就是织女娘娘身上脂膏的光，于是取名天波城。其实许多城都有这样的传说，都说牛郎是他们那儿的人。不过我们天波城，乃是无字天师一手创建的，自然和别的城不一样。”

　　净灼见小含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心道原来这杂草精不仅仅是崇仙媚外，还崇人媚外，难道做妖不好吗？但她对吱吱好，净灼无法讨厌她。

　　小含见吱吱听得起劲，接着说：“在一万年前，织女娘娘下凡的时候，凡人已经忘记了被神统治的时代，有种种‘人定胜天’之类的言论。人族把过往斥之为虚假的故事，几乎消失迨尽。在吱吱娘娘娘下凡之后，凡人这才相信，天上确有神仙。风调雨顺、天打雷劈、地裂山崩，许多人族解释不了的事情，都是因为有神仙在守护着人间，维持着高于律法的秩序。那是仙族重获信仰的时代。”

　　在外驾车的鬼面听了，冷哼一声：“可是人族很快发现，神仙虽有如斯强大的力量，这些力量却并非是为了用来守护人间的。神仙想让凡人顺从，可凡人发现，不管他们做了多少符合神仙要求的事情，他们的不幸并没有比以往少一些。于是有些人开始修仙，想要在天庭谋个职位，好为人间做些实事。凡人修上来的仙，常被天庭的仙看不起 ，于是只给点闲散职位。后来，天庭的编制很快冗余过度了，就连闲散职位都给不起了，成仙更是难上加难……唔，突然想起来，妖族要成仙，比起凡人更难，你这株草，实在是很不容易的。”

　　小含被突然点名，一时愣了。

　　吱吱很鼓励地摸摸她的头。小含缩了缩，然后抓着吱吱的手，很舒服地蹭过来。

　　净灼给自己顺气，她是一只好狐狸。

　　鬼面又道：“无字天师曾是人间的新科状元，抛弃功名，才去修仙。他乃是封神之后第一个成仙的凡人。在人间何等荣耀，在天庭却也只能御厕间做一个小管事。”

　　吱吱听得云里雾里：“怪不得，他那么恨天庭。”

　　鬼面一笑，讥诮道：“被天庭承认的修仙者，才是真仙；天庭给不起编制，修仙者便只能成为散仙。无字天师发现很多修仙者居然连个管厕所的职位都拿不到，终于憋不住了，便下凡来，聚拢了一帮散仙，开宗立派，誓要培养出一个可与天庭相抗衡的势力，将人间变成一个不需要神仙的人间。不过，五千年过去了，依旧是痴修说梦罢了。”

　　净灼不太关心三界的绯闻，无字天师的过去还是第一次听说：“倒是一个有骨头的凡修。”

　　鬼面“吁”了一声，停了马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