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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昭昭现杀机 ...

  •   我和晚芳正陶醉在亲情的巨大魅力中,浑然不知窗外的架马声在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徐公子怎么这么有闲情跑这荒郊野外来了?”车窗外是王景翰那懒洋洋的声音。
      我心中暗惊,王景翰怎会在这里,难道真是朝云辞泄了密?不会,肯定不是他。若真是他,那他何苦多此一举地让我送晚芳离开,再半路告诉王景翰来这里堵截,直接劝我将牡丹锦交给王景翰不是更好?一想到此,我心中稍安,看来王景翰是以为我不想赴明天之约,故而选择今天逃跑。
      我看了看晚芳,她也无限担心地看着我,给她个安心的眼神,我大步跨出了马车。
      王景翰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镶红云卷边的长袍,头发还是用那根红木簪子盘着,正器宇轩昂的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上。见我望他,便对我微微一笑,眼里带着些许得意和戏谑,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我见他竟只带了二个随从,鞋上也多是尘土,更加确定他是半路收到风声才匆匆忙忙赶来。
      “徐某不过出来散散心,怎么王公子也有闲情到这僻静之地来了?”我一说完,他便对我淡淡一笑,那笑容让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待宰的羔羊:“徐公子一大早就出来散心,小弟自然也要奉陪了。只是徐公子一个人出来还驾着马车倒让人觉着奇怪呢!”
      他笑得越发诡异,我看得心中发毛,怕他发现晚芳就在车中,哈哈笑道:“王公子真是聪明人,听说京城新开了家悠然居,里面的姑娘是个个都貌美如花,那头牌绿珠小姐更是琴画双绝,小弟这车嘛•••自然是想载佳人而归。”
      王景翰显然不相信我的说辞:“是吗?看来徐公子和王某真是知己了。难得徐公子对这佳人这么上心,不如就让我和徐公子一道去会会这佳人?”
      我正待答话,却有人在我身后回到:“不必了,王公子贵人事忙,还是我这做管事的陪主人家去好了。”
      我讶然回头,朝云辞一袭青衣正潇洒的从马上一跃而下,动作似流水行云。他缓步走到我身旁,看也没看我一眼,直接答道。
      这小屁孩,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好的骑术,还算他有点良心,知道今天的事不顺利特地赶来解围,不过现在居然看也不看我一眼,哼,肯定还在为昨天的事恼我,真是个小气鬼。
      我见他还是一副万年冰山的样子,决定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再跟他算账:“正是,徐某一介平民不敢劳动王公子贵架,云辞,去把马车架过来,我们这就启程吧。”
      王景翰眼睛微眯,朝云辞不待他讲话就跳上了马车,对车夫耳语了几句就直接把马车开了过来。王景翰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低低吩咐了几句,竟然让开了道。
      我和朝云辞对视一眼,王景翰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依他的性格,明知车中有人又岂会善罢甘休,我让朝云辞在马车外随机应变,自己坐进了车子,示意晚芳噤声。
      晚芳显然也听见了刚才的对话,绞着双手,脸上也有些紧张。朝云辞一甩马鞭,马车顿时飞奔起来。
      我心中仍有些不放心,估算着疾行了一个多时辰应该已经出了南山县,这才松了口气。
      恰在此时,窗外却传来人声:“哈哈,老大,今天看来是遇到肥羊了!”好重的异族口音!我赶紧撩起车帘,十来个骑着马的大汉,身着异装,每人手中都带有大刀,当中一人衣着华丽,脸上的络腮胡几乎遮住了半个脸颊,只一双澄清的水瞳让人过目难忘,想见其是个多清丽的男子。
      此时他稳稳地坐在马上,淡淡地用自己的异族口音说道:“你们,交钱。”
      不得不说他是我碰见的说话最少最有个性的劫匪。
      我不动声色地垂下了车帘,南山县离京城最多不过大半日的路程,怎么这路上还有异族的强盗,更何况现在王家和朝廷一触即发,随时都有可能是军队开过的地方又怎么会是强盗选择劫财的地方,不出所料,王景翰明的来不了,这暗的倒是来得挺快。
      朝云辞拿着钱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马下,我紧紧抓住了车棱,连晚芳的指甲嵌进了我手心也浑然不觉。
      恰在朝云辞抬头的瞬间,那头领也一刀劈向了朝云辞的头顶,我紧紧闭上了双眼,半晌却没听见朝云辞的呼喊声,我抬眼一看,那头领的彩服正和朝云辞的天青色衣袍缠斗在一块儿,旁边的异族人趁我闭眼之际已经驾着马冲到了我们的车前。
      朝云辞被那头领死死缠住,声音中万分焦急:“快走!”
      我如梦初醒,赶紧一甩马鞭,朝着朝云辞打斗的方向飞奔而去,晚芳此时也跳出了马车,紧紧挨着我坐在了旁边。
      我拔下晚芳的发簪狠狠地插在马儿臀上,登时那马狂奔起来,朝云辞带着我的手一把上了马车,朝密林奔去。耳旁的风声呼啸而过,我转头回望,原本散漫的异族流寇此刻却整齐一致的排在一个白衣人的后方,那男子风神如玉,嘴角带笑,一头乌黑发丝迎风而舞,此刻搭箭上弓,那仿若催命符般的利箭正如一只择人而嗜的猛兽蓄势待发,随时对着人的心脏便是一击。
      我骇得手足冰凉,那浑身散发出冰冷霸气的白衣人,分明就是王景翰!
      原来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要我死!
      从初遇时的三天之期,他半真半假地在我面前流露出对晚芳的倾慕,逼迫我将晚芳送出南山县,在路上又先故意拦截一番,此刻再假借流寇之手除掉我,整件事做得滴水不漏。只要我一死,徐家就只剩孤儿寡母,而那时朝云辞就算再得重用,也只是徐家管事,断断做不了主。而大娘若被他权势和钱财所惑,定会乖乖将牡丹锦和晚芳都双手奉上。到时,王景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牡丹锦和晚芳收入囊中•••
      我浑身骇得发软,只觉那箭的破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却不知是谁从后一把紧紧抱住了我,我惊醒过来,忙回头看去,晚芳左肩上正插着一枝深可见骨的箭羽,鲜血正汩汩而出,刹时就染红了半边衣裳。
      我心中如遭重击,紧紧地将她搂在了怀中,晚芳,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知道王景翰的目标原本就是我,只是本能地,本能地挡在了我的身后,替我挡了那原本应该贯穿我心的飞箭!
      “哥,我,我没事的,你莫哭啊,只要,只要你没,没事就好•••”她如水的双瞳中还带了些许笑意些许安心,声音也愈加轻柔,到后来已几不可闻。我看得心痛如绞,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朝云辞脸色冰冷如霜,眼中却是怒火狂升,原本发狂的马儿仿佛也感受到了那滔天怒火,此刻更是没命地前冲。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在了一个小湖泊边,我咬着嘴唇强忍着泪珠和朝云辞一起把已经陷入昏迷的晚芳抬上了藏在芦苇中的船上。
      “阿努,赶快去找大夫!”我将晚芳平放在床上,她原本红润可人的脸庞和嘴唇都开始发青,流了那么多的血,是失血过多昏迷了吗,可是这个年代,没有急救车,没有输血装置,甚至连基本的医疗设备都没有,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以前在孤儿院长大的自己从来不知道亲情是什么,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妹妹,难道我这一世唯一的亲人也要离我而去,让我永远也尝不到亲情的滋味吗?
      “徐晚庭,你给我放手,听到没有,你连自己的手也不要了吗?”朝云辞在一旁使劲地掰开我的手,这时我才发觉自己已经把床棱抓下一块,坚实的红木渣子扎进了手心的肉里,可我却一点也不觉的疼。
      朝云辞一双凤目怒气丛生,刀削似的嘴唇也紧紧抿着,我抓住他的手臂口不择言道:“云辞,你一定要救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有自己的势力对不对,你会武功,还有自己的心腹和手下,你每年有那么多的时间外出也一定是在扩展自己的势力对不对,你一定可以救她的!”
      朝云辞浑身一震,我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天呐,我竟然把这些话说了出来,朝云辞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容忍我派人调查他,更加不可能允许我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我这一说不仅救不了晚芳,也许自己还会被灭口。
      他慢慢放开我鲜血直流的手,眼眸一下子冷了下来,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有隐藏得很好的杀机:“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你,说吧,徐晚庭,你还知道些什么。”
      此时的他仿佛换了个人般,没了以前的云淡风轻,浑身反而散发出一种威慑傲人的气势,连窗外淡淡的阳光照在他血迹斑驳的青衣上都反射出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辉,许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种光芒叫做帝王之势。
      我清醒了大半,咬咬嘴唇,艰难的说道:“我知道的刚刚已经说了,你每年有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徐家,我只是派人去知道了你去的大致方向,知道布庄里有些人是你的心腹,也是你的手下,但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我没有那个能力查下去,也不想去查一个管事工作以外的事情。”
      他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原本清亮的双瞳此刻似蒙了层水雾般,他缓步走到晚芳床前,轻轻说道:“晚芳的伤现在只有我能救,要我救她,那你就得死。”
      我踉跄了几步,身体再也忍不住抖了起来,这不是问句,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我望着他挺拔的清影,心中凄苦,现在的朝云辞已经不是徐家那个清心寡欲的管事了,他的秘密是不会允许别个知道的,哪怕我笑了,这一世就要结束了吗,可怜我连那朵花都没见过呢!
      “好,我相信我认识的朝云辞。”我直视他冰冷的双眸:“如果晚芳醒了,你就说我是被王景翰所杀,叫她不要为我报仇,带着大娘去江南好好生活。”
      我执起晚芳柔弱的双手,心中一阵疼痛:“若晚芳将来真的属意于你,不管你是否喜欢她,也请看在我们多年的情谊上莫要伤了她的心。”我这一世唯一的亲人,你姐姐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朝云辞的脸阴晴不定,嘴唇紧抿着,许久才轻点了下头。
      我放下心来,端起桌上的毒酒一饮而尽。呵呵,这毒还发作得真快,心口剧烈的疼痛似乎让血液也沸腾了起来,我死死按住胸口,却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可是吐出了这口血,心口的疼痛却开始缓慢的减弱,半晌过后,除了衣襟上的一大片鲜血告诉我自己的确是喝了毒酒外,身体却是再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我正要开口,朝云辞已经坐在桌边缓缓道;“你喝的的确是毒酒,不过,却不是立马就死的毒,而是蛊。”
      什么,我心中一片冰凉,他到底要干什么,是借我控制住徐家,还是要我替他卖命,我认识的朝云辞是一个清如水、淡如风的男子,怎会是眼前这个冷酷无情、心机深沉的人,可是他现在分明就站在我面前,仿佛在告诉我一夕之间晚芳生死未卜,我身中毒药都是真的。
      他的脸仿佛隐在层层迷雾后面:“你放心,这毒能让你四肢灵活,身轻如燕,浑身散发出一种异于常人的冷香,而且这蛊每年只在冬至这一天发作,只要有我的解药,大可保你平安度过,如若不然,后果你应该知道。”
      我轻轻笑了起来:“看来这蛊还真是个好东西呢!”只在冬至一天发作,朝云辞,这就是你一早为我准备好的毒药吗?
      他眼中光芒大盛,锐利的眼神直射着我,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将我扯到他面前,我倒吸一口气,他温柔如风的声音已在耳畔轻轻响起:“徐晚庭,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收起你的脾气,莫要再多说一句话,现在你们兄妹俩的命都捏在我手里,我的耐性可是很有限的。”
      我直视着他,毫不隐藏自己的怒火,可他的眼神却更加复杂起来,复杂得我有些看不懂。
      许久,我面无表情的回道:“是,朝公子。”
      五年来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被这句话里隐藏的熊熊怒火烧得消失殆尽,一滴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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