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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风吹不尽 ...

  •   远山如黛,静默无声。高墙内的樱花树正开得如火如荼,朵朵绚烂的在枝头盛放。樱花树下的秋千架上正坐着一位巧笑倩兮的女子,肤如凝脂、面如满月,如瀑青丝梳成了正流行的飞月髻,晃荡的秋千将她的一袭粉红色的绢丝裙吹的衣阙翻飞,恍如谪仙。
      我站在晚芳身后推着秋千架,看着五年前还拉着我手找我要桂花糕吃的小屁孩如今已经成为南山县的“县花”,心里只能小小的为自己的容貌哀叹一把。
      不算挺,最多只能称为“秀丽”的鼻子,上面还有些黑头•••
      眼睛够大也很有神,不过下面因为长年熬夜看帐薄吊着两个黑眼圈•••
      本来还算白皙的皮肤也被簌玉扑了层灰粉,变成了古天乐的颜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我五年如一日坚持喝牛奶的习惯下,胸前的鹌鹑蛋终于长成了五毛钱两个的小笼包,虽然晚芳的已经长成了五毛一个的馒头•••
      “少爷、小姐,朝管事来了。”晚芳的小丫鬟霁月服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朝云辞是庄里的大管事,打理着我们家布庄的财务和各种的琐屑杂事。想当初我“顶风作案”,坚持要变卖掉外地的布庄时,就是朝云辞他爹闹得最凶,哭着嚷着不许我卖,不然就撞柱明志以报答我爹的知遇之恩。
      为此我很是头疼。可几天之后,在见着了我熬夜做好的财务报表和布庄发展计划书,这老头立刻两眼放光、双目炯炯的盯着睡眼朦胧的我看了半晌,才说道:“少爷有惊世之才,老爷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朝进愿意一辈子跟着少爷,但凭少爷吩咐。”
      哼哼,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还是感动得我双眼通红。
      在老头子的帮助下,原本要一年完成的布庄改造很快就步上了正轨,而这场“布庄改革”风波终于也在半年后提前结束。
      可惜半年后,老头子旧病腿疾复发,换了他15岁的儿子朝辞来接管。
      那时的我尚且不知,朝云辞、徐晚芳还有我会在这样一个乱世里兜兜转转地纠缠一生。
      “这是这个月‘四海布庄’的账簿,请少爷过目。”朝云辞见我进来,便不慌不忙地将账簿放到了桌上。
      “你办事,我放心。”我翻了翻账簿,不错,这个月的收入又有增加。
      我合上账簿:“听说朝廷司布监派来的人快到南山县了,你有什么看法?”
      朝云辞横了我一眼,才轻启朱唇道:“少爷是在考云辞吗?当初少爷关掉外地的两件店铺,独留本地发展,可不就是为了如今南山县的布匹生意由我们一家独大?若要扩大生意,这次倒是个好机会。”
      这男人,一双狭长斜肆的桃花眼波光流转,五官俊美秀丽,连唇都是樱桃般的粉红色。此刻略带嗔怪的横我一眼,更是雌雄莫辨。
      我理理思绪:“不错。如今已是3月,那王相国的50生辰马上就到了,司礼监的人现在提前赶来,很可能是为了怕我们这批‘芳菲锦’被王相国先劫了去,我们自己也要小心些。”
      芳菲锦是我们“四海布庄”的专利产品,采用四季不同花朵的花瓣汁和染料混在一起,再将上等坚韧布匹浸泡其中,2月后取出。布匹之上印有盛放的花朵,细闻还有淡淡的花香,根据不同的花香分为不同的锦缎,形态逼真、暗香萦怀,可持续花香半年之久。
      简单来说,就是我发明的香水加花布。
      对于古人,这样带香气的布匹自然难得,而芳菲锦每年又只能生产20匹,上缴朝廷之后,剩下的几匹芳菲锦几乎全被王相国家收入囊中。不巧今年的花朵又特别少,芳菲锦也只产了15匹,一旦上交朝廷之后便再无剩余,往年王相国的生辰都要用我们芳菲锦里的‘牡丹锦’,而今年唯一的一匹牡丹锦若是上交,那王家的人岂会善罢甘休?也难怪朝廷司礼监的人要提前赶来收取这批芳菲锦。
      朝云辞见我毫不顾忌的说到王相国,立刻有些严肃地瞪了我一眼:“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少爷也当注意些,这话要是被外面的人听了去,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祸端来。”
      说到这里,我需要介绍一下王相国王晋岳这个人物。
      王晋岳12岁入军营,16岁便升为百夫长,20岁擢为平鞑大军右路前锋。永平36年初,王晋岳在与鞑靼的交战中趁鞑靼军尽出后方空虚之际,亲率飞云骑深入鞑靼内部擒获当时仅5岁的鞑靼太子,鞑靼请求和战,其太子呼延辞被押入燕京作为质子,时称“巨原之变”。
      王晋岳从此一战成名,皇上龙颜大悦,纳其妹王晋华入宫为妃,王晋岳被封为平鞑大将军。
      借着军功和皇帝对其妹的宠爱,王晋岳在朝堂上也很快有了自己的势力,先后除掉了与自己为敌的户部尚书和丞相舒左犹,舒左犹更是被车裂。经此一事,朝中上下再无反对之声,而王晋岳也如愿以偿当上了这永平朝的相国,如今已是权倾朝野、连皇帝如今也对他礼遇有加,对他圈地自用、擅取贡品之事也不闻不问。
      时至如今,坊间早已传言当今天子孝文帝熬不过二年,而皇帝膝下也只有一个昭仪所生的未满7岁的皇子。连南山县这样离都城较远的小镇也都多出了许多兵人,嗅到味道的人已经忙着迁往江南了。
      不过对这些,我倒是一直没怎么注意。也许是对这些政治问题不敏感,也可能是前世言论自由惯了,每次我大大咧咧说出来的时候,朝云辞就会相当严肃,生怕我行差踏错惹来祸端。
      我自然知道他是为我好,赶紧岔开话题到:“后天就三月三踏青节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着,要不要我陪你去踏踏青啊?”
      我用我前世最拿手的秋波电他,果然,朝云辞的嘴角开始抽搐。
      朝云辞在南山县和我妹妹一起并称为“南山双绝”。当然,是绝色的绝。而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则是我家的院墙和屋顶上经常可见各种慕名而来的采花贼,我初次见到这些随意在屋顶上穿梭的人时还大叫UFO、ET,不过很快就出离愤怒了,因为从我头顶飞过去的两人嗤笑道:
      “哼!长得那么丑,还是个断袖。以为这样就能吸引我们‘江南双盗’的主意么?”
      “大哥说的极是,看他个头那么小,怕是个被人骑的吧•••哈哈•••”
      “哈哈哈•••想我们也是江湖有名的采花大盗,怎么可能对这种短袖之人有兴趣!哈哈•••”
      我气的浑身发抖,搞半天不是外星人,是采花贼,还是两个超没品味的采花贼!
      从此,南山县人皆知,四海布庄的徐家不但有个倾国倾城的女儿,连管事的都是个雌雄莫辨的美男子,可惜掌权的却是个矮小丑陋外加断袖的男人。大家半是哀叹半是兴奋地谈论着,仿佛是发现了闭月羞花的西施有脚气,而国色天香的杨贵妃原来有狐臭。
      簌玉自然又是很难过的望着我,而晚芳同学更绝,直接一脸焦急的看着我:“哥哥,你怎么把袖子弄断了,是你自己要断袖的吗?虽然我们家现在不富裕,但哥哥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啊!你若是为了省袖子那点布就断了自己的袖子,那、那晚芳也陪哥哥一起断袖好了!”
      我看着一脸严肃而认真的她,傻掉了•••
      朝云辞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从来没听到过,依旧每天跟我汇报布庄的情况。只是以后我每次约他出去玩他都会推掉,在我多约了他几次之后,现在连我们家的男厕所也不敢上了。
      朝云辞看着我搭在他肩上的爪子,眼里有些局促:“家父身体日渐不好,云辞还想多在家陪陪父亲,尽尽孝道。”
      切,绝对的借口。
      不过我原本就没打算和他去,考虑到晚芳同学15岁了都还不知断袖为何物,我决定趁着踏青节好好带她出来玩玩。
      三月的春风已经没有了初春的清冽,岸旁的垂柳也长的正好,蒸着河边的水汽在空中摇曳飘荡,春景如画,让人也觉得懒洋洋的舒服。南山县虽只是个小县城,但地靠京城,又是布匹的产地,依旧是十分繁华。
      我和晚芳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的花枝招展的少女和摇着扇子的白衣男子正含情脉脉的对视,鉴于我家晚芳的容貌,我直接拖着她到了清澈的河边坐下,无视身后一群破碎的芳心和杀到我背上的眼神。哎,我这个哥哥当得还真是不容易。
      “哥,你看那艘船!”晚芳一下子站了起来,兴奋的道。
      我抬眼望去,好精致的一艘画舫!整个楼船共有三层,每一层的窗户都采用琉璃制成,再配上花团锦簇的纱锦在微风中徐徐而动,在水雾弥漫的波面上更显得梦幻剔透。船头上一群身着轻纱的舞女正合着乐师们轻柔的音乐迎风而舞,整艘船逆水而上,很快便到了我们这边。
      南山县什么时候出了这么有钱的款爷?我直觉有些不妙,正欲拉着晚芳到别处,那艘画舫却停在了我们这边。从中走出一位老者,虽是寻常打扮,走路间却是从容自若。
      “这位可是四海布庄的当家少爷?我家少主仰慕您的才华,想请公子到画舫一叙。”
      我刚想推脱,那老人已做了个请的姿势,从旁走出两个护卫,将我和晚芳‘请’上了画舫。
      徐晚芳有些害怕,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我也有些恼怒,随着那老人到了画舫一楼的房间。老人站在门口却不进入,推开门让我们进入后,就关上了房门。
      我细细打量这间房,琉璃制成的透明的窗外是船头奢靡艳丽的舞蹈,房中的摆设也极尽奢华,只怕哪一件东西拿出去都价值不菲。正中的圆桌上坐着一位背对我俩的男子,一身酒红色镶金线的长袍绮俪曳地,长发也用根镶着金丝的红木髻子松松垮垮的挽着,此刻听见声响才徐徐的转过头来。
      他手里端着酒杯,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只觉若春晓之花绽放,如中秋之月露颜,似洁瑜无瑕,若明珠灿烂,我一时也看的呆了。
      他示意我和晚芳坐下,轻轻开口道:“四海布庄的老板徐晚庭,果然是英雄少年。旁边这位该是令妹吧,的确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说完眼睛就肆无忌惮地在晚芳身上打转。
      晚芳被这样一个美少年放肆打量,迅速低下了头,眼中有些恼怒,脸上也有些红晕,桌下将我的手抓得更紧。
      我气恼万分,绑架我们上船不说,居然还敢当着我面调戏我妹妹?
      我不动声色的将晚芳挡在身后,开口道:“王公子谬赞了,我们一介平民,可受不起王相国爱子的称赞。”
      他好看的双目里有些惊讶,随即又恢复到懒洋洋的神态:“早就听闻四海布庄的老板才智过人、机敏睿智,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晚芳听到我的话后脸上也惊诧不已,随即又恢复常态,温婉的道:“小女见过世子。”
      许是见晚芳已没有了刚才的局促,反倒显得落落大方,他也收回了他的眼光骚扰,对着我淡淡说道:“徐公子既已猜出我的身份,那也应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不知徐公子怎么看?”
      我郑重地一拱手:“晚庭只是徐家的晚辈,家中族人将生意交给小人打理也是看得起小人,但王公子所说的大事小人尚无法自己做主,还要请教了家中长辈才能定夺。就请王公子行个方便,早些让我们兄妹二人回去,也好让长辈们宽心。”
      他眼中光芒大盛,幽黑的双瞳更是深如大海,利如刀锋的眼神只盯了我一瞬,又故意偏头盯了会儿晚芳,哈哈大笑道:“徐公子不仅是个聪明人,看来还是个老实人哩!那好,三日后我在船上静候公子佳音,希望公子莫要食言了。南山双绝名不虚传,景翰仰慕的很呢。福全,送二位下船!”
      我呼了口气,这缓兵之计已被他看穿,只有等回去后找云辞来慢慢商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春风吹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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