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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   献帝闻言,却一下皱了眉,朝着舞女的方向迅速走了两步,待看清那包裹在尸体内里后,额角青筋暴起,胸口怒气升腾起伏,俊脸上淬炼的杀伐之气愈演愈烈。

      “来人,丽妃竟然敢拿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来迷惑朕,拖下去杖毙。”

      这一声恍若金戈划破长空的肃杀,在莺舞翠绕的万和殿内平地一声惊雷,雷霆万钧且掷地有声的气势,震得众大臣和妃嫔人心惶惶。

      大殿内守门侍卫听令上前捉拿。

      而那躺在阶陛下吐出一口鲜血的丽妃,奄奄一息间,望着阙楼三千重,却是目若虚空,唇角含笑恍若不知身陷生死边缘,任由侍卫们粗鲁地架起她。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唯有那道竹青色身影依旧修长挺立,清俊面上一片雪色,淡若无波,当着众人的面,弯身抄出手将地上的尸体整理好,才平静起身。

      “皇上,此乃木甲术,并非怪力乱神,丽妃娘娘罪不当死。”此声钟磬梵音一般,瞬间服帖了帝王的万千杀伐戾气。

      献帝隆起的浓重长眉,竟然在沈冬青三言两语中,幽然散开,俊脸上浮现破云开月的明朗之色。

      “净庄言之有理。”

      “来人,带丽妃下去诊治。”

      “是。”侍卫这才将吐血昏迷的丽妃抬着出了万和殿。

      恍若舞台剧谢幕,陈立椿的心却一下也没落回胸腔。

      她坐在席位上,目光落在殿内无微不至侍奉在君王身侧的男人,那般淡然清俊,天上佛国,地上三千刹土,无出其右,却委身于君王。

      净庄,净庄……皇上竟然当着百官众宫妃如此亲昵地唤沈冬青的表字。

      胸口骤然被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堵住。

      形容肖似的舞女……三千后宫粉黛视若尘埃,却对一人言笑晏晏的冷厉君王……风清妩口中的秘密,是否便是她无法相信的真相。

      夜深露重,曲终人散,陈立椿心不在焉地出了万和殿,春黛提着绘制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八角宫灯照路,萤火般小小一团的光晕在朦胧夜色中闪烁。

      春黛也感受到了陈立椿心情不好,回想起今日夫人进入万和殿可能得遭遇,便缄默不言,安静地在身后不打扰她。

      两人沿着青石板,刚踏上白玉桥,便被赶上来的太监唤住。

      “夫人,皇上请您去未央宫赏月。”

      陈立椿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太监,抬眸望了眼天,确实一轮明月高挂,清冷如银勾。

      不过,皇上邀请她赏月?

      这和莫名邀请她入万和殿,却不过轻描淡写地那么一瞥,便随便将她安置在角落处,还当着她的面,和她的夫君暧昧不清,有什么两样?

      陈立椿再不知晓皇上邀请她去未央宫的意味,就活不过宫斗第一集了。

      “走吧。”陈立椿轻描淡写看了眼小太监,刚走了一步,小太监看向春黛,朝陈立椿礼遇有加道:“夫人,皇上只邀请了你一人。”

      春黛停住,担忧地看向陈立椿,陈立椿眸光明暗间,朝她摇了摇头,“你先去马车上等我。”

      春黛也知圣旨不可违,还是不由得蹙眉道了句,“那夫人小心。”

      未央宫,后世传言金铺玉户,重轩镂槛。今日所见,也不为过。

      小太监带着陈立椿入殿内,继而走进暖阁,“夫人,您稍等。”

      陈立椿正心绪不宁,便见小太监脸上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拉上流苏垂帘,转身离开。

      她皱起了眉头,正欲出去,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的动静,接着便有熟悉的声音入耳。

      陈立椿抓在流苏垂帘的手指也不由得攒紧。

      “皇上,您喝多了。”

      “净庄,朕没有喝多……朕念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不愿意从了朕。”

      “皇上……皇上……”

      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魔音入耳,清越激荡间,陈立椿捂住了愈发突出胸腔的心跳,恍若不像妨碍了这一瞬的求证。

      鎏金金莲烛台上的火光晕黄了室内,明黄大床上,流苏翻涌,头戴十二旒冕旒的君王坐在床沿,不复万和殿内生死杀伐的模样,恍若祈求地昂着头,望着立在他面前的男人。

      “净庄,朕一生慕你,坚守本心,绝不和别人有染,但后宫不可一日无子嗣,朝廷不可一日无储君,朕只能接受拥有你血缘的皇子。”

      暖阁内流苏垂帘后的陈立椿面色一变,而那波澜不惊地竹青色身影亦是微不可查动了下。

      献帝目光幽深如磁石,探出手,想要附上那竹青色袖口中微垂的比神佛还好看的手,低声喃喃道:“净庄,你可愿意……和贵妃生下皇嗣?”

      沈冬青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自嘲的浅弧,深不可测的眸底有暗黑戾气涌动,又转瞬泯灭,恍若一念之间。

      他动作极为自然地在献帝附上来的那一刻移开手,隐藏了戾气的狼眼微阖着清淡流光,语气含嘲弄讽,“皇上,你养着奴才不就是为了让奴才替你分忧?”

      “奴才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

      献帝俊脸轻微僵硬一瞬,“净庄,你别这么说……”

      沈冬青陡然一声,像是被人踩了痛处,眸色是不容掩饰的戾气,“别叫我净庄,皇上,你我从今以后泾渭分明,你是君,奴才是臣,不必再纠缠不清。”

      献帝脸色骤然铁青,嗓音压抑着某种情绪,“你嫌弃朕?你有了女人就嫌弃朕?”

      沈冬青狭长的眸氤氲出一丝水光,恍若用情至深,“皇上,你念着奴才,不碰奴才,到底是因为用情至深,还是因为……先天不足?”

      他似笑非笑地勾唇,“奴才做了你这么久的“佞臣”,也该还给臣一个公道。”

      献帝猛的从床上起身,猛的攥住沈冬青的脖子,砰得压在紫檀木龙床的柱子上,只听得一阵流苏珠玉碰撞声。

      “沈冬青,你别忘了,没有朕,你早就死了。”

      沈冬青手腕翻转,直接将献帝推倒,居高临下地俯视,“皇上,奴才没齿难忘。”

      “但也请皇上记住,这一次,是微臣最后一次妥协。”

      君王的尊严在这一刻崩塌,献帝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一道消失在大殿门口的竹青色身影,像是一柄利剑,戳破他所有伪装。

      周遭的空气恍若凝滞,只有一阵哐当的砸东西的声音。

      陈立椿隐身在流苏垂帘后,看着那帝王暴躁地扯下冕旒,丢到地上,疯狂地砸着案桌上的瓷器,花瓶,就连香炉也被丢到地上。室内一片狼藉,她却如立针毡。

      听到这种宫廷内的阴私,那是要斩头的,真的是皇上邀请她来赏月?难不成皇上会好心邀请她来听他的隐私?竟然还能有帝王先天不足,这真是……一言难尽。

      说出去谁相信啊?

      悲剧的不是先天不足的帝王,悲剧的是那些连二连三被送进后宫风华绝代的少女。

      陈立椿忍不住叹息一声,却没想到竟然惊动了献帝。

      献帝怒气微顿,目光扫向那流苏垂帘的方向,声如洪钟。

      “什么人!”

      “谁在那?”

      “给朕出来。”

      献帝眯着眼,猛的抽出墙壁上悬挂的干将剑,一运掌力,朝着流苏垂帘投掷而去。

      “唰!”

      长剑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攻来,陈立椿脸色骤然一紧,危急关头,凭着本能竟然躲开了剑刃,看着长剑稳稳插入墙柱,可见力度之大,而陈立椿惊愕地是她竟然躲开了。

      身后传来掀动流苏的声音,陈立椿猛的回头,就看到献帝阴森的脸上逐渐浮上杀伐之气,想到之前听到的宫廷隐私,她不由得心头微紧。

      “参加皇上。”

      陈立椿立即行礼,下意识后退一步,甚至想要冲出这未央宫。

      献帝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路过她身侧,走到那柱子前,不费吹灰之力抽出干将剑,面无表情地吹了吹剑刃,尽管那淬寒生铁上未着片缕尘埃。

      陈立椿虽然看不清献帝那张斧刻般嚣张冷厉的脸上,有什么表情,但是她心头依旧不安。试问,哪一个男人在被听到先天不足这种事还能无动于衷,还是九五之尊的君王。

      她尽力地感受着脑袋在脖子上安家的感觉,生怕下一秒,这脑袋就不属于她了。

      陈立椿静默无声地站在原处,不发出一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弱。

      就在她心存庆幸时,屋内传来献帝略带陌生的声音。

      “听到了?”

      陈立椿心头咯噔一跳,抬眸发现献帝并未看她,可是,看着献帝侧脸上比剑光更令人胆寒的帝王之眸,喉咙干涩的厉害,只紧涩中发出一声。

      “嗯……”

      献帝嗤得一声,擦着干将剑的指腹停住,沿着锋利的利刃摩挲片刻,转而,在陈立椿惊恐地眼神下猛的向她指来。

      陈立椿瞳孔剧烈的睁圆,感受着那长剑从喉咙处一点,然后从她的喉咙间向上,直接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沿着视线看去,只见献帝此刻一双眸子喷涌着嗜血的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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