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茗志》南*樱

17、第 17 章

　　慕茗志

　　第十七章

　　莫影虽然醒了过来，但伤势严重，终日只能躺在白戚戚的病床上，挂着吊针。起初几天他只能勉强转动头部，虽然很想动动身子，却总会牵动了伤口，揪心的疼痛让他一次次咬紧牙关，眉头紧蹙。

　　“都说了不要乱动了。”苏茗坐在病床，“好好养伤早点出院...我还想早点...”

　　“早点什么？”莫影挑了一下眉毛。

　　苏茗低着头凑到莫影耳边，细声说，“...嘿那个什么咻..”

　　莫影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稍微动了一下身子，想要吻苏茗，可是肌肉连着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微微皱眉。

　　苏茗轻笑一声，“都说了别乱动了..”随后苏茗俯过身子要去吻莫影，却被莫影给错开了。

　　小小的惊愕，略微显得失望。

　　“...我去...给你削个苹果。”苏茗起身拿了个苹果，背对着莫影。

　　为何要错开？我可是...

　　对不起，茗，你这么做我会很难办的...因为是你，所以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呵。

　　几天以来，苏茗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间不大的病房里，他跟莫影两个人，相依相守。苏茗累了困了，就微微在莫影的身边趟会儿，安静如猫，他睡着的时候毫无声响，只有在莫影身边，才能这般的无梦而眠，正如莫影所承诺的那样。两个人，只要可以在一起，相互温存，就足够了，就心满意足了，就其它的什么都不再需要了。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我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所以我可以睡得很安稳，很平静。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可是莫影的伤势却没有想像中的恢复得那么理想。甚至可以说是，进展相当的缓慢，苏茗微微觉得似乎有那么些不正常。

　　有一次苏茗出去买吃的，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夜晨在病房里跟莫影说话，说话的内容听不清，但莫影的表情很复杂。没多会儿夜晨就出去了，开门看到苏茗的时候，夜晨还是一如既往痴痴的傻笑着，说着“苏茗哥哥好”之类没营养的话。

　　苏茗把吃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说：“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没什么。”

　　“是么。”

　　“嗯，你别多想了，那孩子只是来看看我，就这样。”莫影给了苏茗一个十足的笑。

　　苏茗无奈地叹口气，“哦...不过，你恢复得好慢。”

　　“我也...没办法。”苦笑。

　　夜晨离开病房之后，并没有离开医院，而是去了配药室，当然是在没人的时候。他找到那瓶刚给莫影换下的吊瓶，拿出试瓶取样了些残留液体。

　　正常来说，莫影输液的吊瓶里除了葡萄糖之外还有一些加快恢复的药剂。夜晨把取样的试瓶拿去化验了，这液体是葡萄糖没错，但是却掺入了35％左右的生理盐水，而加快恢复的药剂却一点没有！夜晨把配药单拿出来又仔细核对了一下，蹙起了眉角，紧捏着手里的纸。

　　很明显，有人在给莫影的用药里动了手脚。而医院大多是自己人，给莫影配的是最好的医生，用的是最好的药，如果是外人潜进来调包...不，这种可能性太低了！那么，更可能的是自己人动的手脚？可是，为什么呢？让莫影的伤势恢复缓慢，对组织有什么好处？再说了，组织缺了一位人才，也是笔不小的损失啊。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又是几周过去了，苏茗最近都没有去学校，也不回家，只留在医院。每天每天都要重复好几遍“你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呢。”这样的话。莫影只是无奈的笑笑。

　　有天莫影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突然说：“对不起，我现在这样子，没办法保护你。”

　　在旁边整理桌子的苏茗微微惊了一下，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也，不需要谁的保护，又不是弱女子。”微微有些不满。

　　“呵呵...是吗。”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苏茗害怕莫影误会自己的意思，马上握住莫影的手。
　　“跟你在一起，就够了。为了能够实现这个，你不单要保护我，也要保护你自己，懂吗？”

　　莫影平静地凝望着苏茗，已经不需要再多的语言，只是淡淡一笑。

　　苏茗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昙花一现般的温柔。

　　为了我，你要好好地生活着。

　　“铃铃...”苏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苏茗厌恶似的皱了眉头，想直接拆掉电池。

　　“别。接接看。”莫影及时制止了苏茗的恶行。苏茗犹豫了一下，按下绿色的接通按钮。

　　“喂？”
　　对方没有回音。

　　“喂喂？”苏茗耐着性子又问了几声，语气相当不爽。

　　然后电话那端说话了。

　　莫影只看到苏茗的表情僵在那里，一言不发。

　　“...小茗？”莫影问。

　　苏茗回过神来，紧忙用手捂住听话筒。简洁地对莫影说：“我出去接。”然后匆忙离开了病房。

　　苏茗拿着电话跑到没有人的医院的小庭院里。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苏茗拿起手机，淡淡地问。

　　“只要是我想知道的，就能知道啊。”电话。

　　“你...”

　　“哥，你还记得我啊，好感动！哎哎。”电话那段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说实话让苏茗觉得有点冷。

　　“你...你声音跟以前变化不太大。”

　　“可是哥你的变化很大嘛。”

　　苏茗握住电话的手心微微沁出汗水，“你有什么事？”

　　打来电话的这个人，是苏茗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甚至连想也不愿意的人。有种预感，只要是他打来电话来找苏茗，就一定没好事！

　　“没啊，就是很久没见了，想哥了嘛。”

　　“别撒娇。”苏茗淡淡地说。

　　“哈哈...别撒娇是吗？”电话那端又笑了起来，“我可是听说哥你这段时间里老是撒娇呢。弟弟我学一下有什么不好？”

　　苏茗的表情变得凶恶了起来：“你监视我？”

　　“啊啊，说什么监视，好难听哦。你亲爱的弟弟关心一下哥哥的生活不行吗？”对方强调了一下 关心这个词。苏茗突然感到身子一阵不舒服，有点恶心。

　　果然自己的行踪还是被暴露了，是在上次宴会的时候么？...当时的自己被冲昏头脑了，一时大意。

　　“苏瑾。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为何还要纠缠着我不放？”

　　“我是你弟，这点又不会变！”电话那端露出了很享受很开心的语气，“除非你死了又转世头胎了。不然这辈子，你都是我可爱的哥哥呢！”

　　苏茗按奈住想要爆发的怒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波澜不惊，“瑾，你够了，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呢？”

　　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人生，我的朋友，我的家庭，以及...我的父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能有的你明明都已经有了。

　　“不够不够！怎么会够呢？我真的满贪心的，不骗你！”

　　“瑾，你总是这样。”苏茗叹了口气，“其实，你一点没变，是吧。”在我的记忆里，你是那个银杏树下天真烂漫笑着的朝着我招手的美好少年，只是这样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电话那端很长时间的沉默。

　　两个人都摒住呼吸。记忆在轮回，辗转，重演，却只是幻影。

　　“瑾，其实你...”

　　对方不等苏茗把话说完，就挂掉了。苏茗似乎感觉到对方微微泛起的愠气。

　　手心里泛起黏黏的汗水，苏茗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被抽掉了一大半似的，倚靠在旁边的石壁上，大口地做着深呼吸。其实自己连与对方对话的勇气都快要竭尽了。烈日当头的天气里，蝉声不绝，只是苏茗觉得浑身发冷，从心里深处泛出的，不可遏制的寒气，瞬间蔓延全身，侵蚀着自己。

　　影...影...

　　我需要你。

　　苏茗回到病房，关掉手机往桌上一扔，朝莫影露出一个苦苦的笑容，扑倒在莫影床边，抓住莫影的手，索取一点点温度，只有莫影的温度可以同化自己，温暖自己，只有在莫影身边才能有安全感。真的，除了你，没人能保护我。

　　苏茗的手冰冷如玦，莫影疼惜地望着苏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那个电话。

　　“不要问，求求你不要...让我，就这样，待会儿就好...就好..”

　　“茗，你过来，趟过来。”莫影示意让他躺在自己旁边。

　　“做什么？”

　　“让我抱抱你。”

　　苏茗有些诧异，然后马上回绝：“不行！你的伤还没好！”

　　“这点伤已经没关系了。只是抱着你，不要紧。”

　　“不好！”苏茗坚决不同意。

　　“你不乱动就行。快过来让我抱抱。”莫影的眼神很坚定。

　　莫影说的话，苏茗无法抗拒，也从来没有抗拒过。

　　“...那，好。...可你要注意伤口。”

　　“放心。”

　　苏茗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找了个理想的位子躺着，尽量让莫影能抱着舒服又能不碰到伤处。

　　“说不定抱着你伤能好得快些呢。”莫影爱怜地拨开遮在苏茗前额的头发。

　　“什么破逻辑。”

　　“抱着你，我心情好。养伤也需要心理作用的。”

　　“心情好？那你不怕那个什么火怎样你的身？”苏茗坏坏一笑。

　　“怕了，所以你乖点，别乱动。”莫影抱着苏茗，有点凉凉的，说实话挺解暑。

　　“放心，我一向稳如泰山。”只要在你身边，就很幸福。

　　“茗...跟我一起生活。”莫影说的是陈述句，苏茗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苏茗单纯地笑着，他觉得，只要是跟莫影在一起，就足够了。

　　“你伤快点好，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伤好了去做呢。”

　　“做？”莫影暧昧地眯起眼，“□□？”

　　苏茗瘪瘪嘴，“给我做蛋塔吃啦！！”

　　然后，继续说，“...那个，也是必然的...”声音渐进渐小。

　　“呵...”轻笑，莫影心领神会。

　　“还冷吗？”

　　“...不冷了。”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别离开我，就好。”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任性了，爱撒娇了，就像苏瑾所说的那样，变化很大。

　　“呵...”

　　“别离开我。”

　　“好。”

　　轻轻地啄吻在额头，这个简单的吻可以给予人生的希望，以及面对过去的勇气。

　　两个人一起行走，才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才能体会人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然后，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