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鹿为妻》K兽

19、探路

　　竟然会有凡人想到月泉里住？
　　这里虽然好山好水可是还有好妖怪，和一圈儿妖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天知道真相的时候岂不是会吓死？鲁九娘迟疑了一下，然后干笑了两声，说你可别打趣了，咱们这儿穷乡僻壤的，走到外面镇里都得好半天，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
　　“你方才不是这么说的欸。”大叔目光单纯。
　　“六月的天，女人的脸嘛。”九娘微笑。
　　“也是……”

　　听到这位大叔说想搬来月泉住，众妖牌也不打了，杨大爷水也不泡了，除了天臻和兔儿还在树上悠闲地坐着，其余的都慢慢地朝大叔靠拢，面带微笑，手握锄头。
　　“呃——”大叔欲言又止，感觉自己的后背一股凉意袭来。莫非这是一群什么逃避仇家或者官府的重犯？怎么他们给人一种不好融入的感觉啊……大叔有点慌，但他们的笑容又是那样善良和自然，不像是装的。
　　“如果你真觉得这里好，其实住下来也不是不行，大家都是彼此作伴而已嘛。”九娘怕这位大叔被吓到，出去之后和别人乱说暴露了他们可就不好了。只是若来真的也是不妙，月泉没有凡人涉足所以偶尔还会有人以真身出现，比如半夜有老虎在湖边喝水，或者早上有七尺高的羊练习跳跃……这位大叔顶得住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吗？
　　“哈哈哈哈哈，得这位夫人如此答复，我也放心了。”大叔笑着摆了摆手，话题转得比陀螺还要快：“我只是随口一问，因喜爱此处的景色所以唐突了诸位。不必不必，我在林子外边有几所农舍，搬家这事那么麻烦，还是不要了。”
　　还好你主意变得快，不然老虎的铁锄头可就要往你头上砸过去了。鲁九娘陪笑，忙招呼街坊邻居们热情一些，说这里难得来客人，今天晚上就留这位客人在这里吃饭，大家把桌子椅子都搬出来一块儿搞个欢迎会，再弄点特产别让客人空手而回。
　　“好！”众妖激昂回应，然后立马四下散开准备东西去了。

　　哇哦。
　　大叔不害怕了，甚至还有点喜欢这里的氛围。

　　到了夜里，月泉灯火通明，炊烟袅袅。
　　“来！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我来和你喝一杯！”
　　这里虽然远离人烟深藏在丛林之后，可是日常用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城镇里畅销的酒酿，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月泉居民们很礼貌也很热情，晚饭时能喝酒的男女老少排着队来给这位大叔敬酒，说今夜不醉不归。
　　“哎！”大叔喝了几杯酒之后也被这种热闹气氛感染，说话都变得‘月泉’起来，甚至还一脚踩在板凳上和虎叔划酒拳。“这位兄弟实在豪气，我真是幸运，可以与你结识！来，我再敬你一杯酒，多谢你今夜的款待！也多谢诸位款待！”大叔将酒杯举过头顶朝众人示意，大家都很给面子地同样捧起酒杯茶杯，然后一起将杯中酒茶一饮而尽。
　　“好！哈哈哈哈哈！”
　　虎叔喝得可开心了，开心得老虎尾巴都快要暴露出来。
　　一旁的九娘使了个眼神，老虎尾巴就嗖地一下消失不见。
　　“今天这个热闹场面啊，真是自打我离乡背井之后就没试过了。”大叔高兴地端着杯子从座位上起身，脸色微红脚步晃悠，估计有点醉。但他还是要拉着虎叔谈天说地，兴奋地说道：“今夜酒席，不免让我想起了别人常念叨的一句诗——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哈哈哈哈哈，来，咱们也来痛饮三百杯！”
　　虎叔心里头咯噔了一下，然后看向旁桌的杨大爷。
　　杨大爷一家七口正神情严肃地盯着快喝醉的大叔。
　　“喝喝喝……”虎叔忙打哈哈圆场，笑道：“别说是三百杯，六百杯也可以！但是烹羊什么的就算了哈，咱们吃别的……来来来，吃块豆腐，这可是九娘的拿手好菜。”
　　“喔，好。”大叔丝毫没有察觉到旁桌的杀气，只憨憨地接过虎叔夹碗里的菜。“好吃欸！这个手艺能到镇上开一家顶好的酒楼了！”
　　“咱们月泉之花的厨艺当然顶好。”
　　“这道菜叫什么名字？给个名字我好念想起啊。”
　　“九娘做的豆腐，当然是叫九娘豆腐。”
　　“那你也来吃点九娘豆腐！”
　　鲁九娘斜了他二人一眼。

　　临近二更时分，月泉的这个盛大欢迎会才到了尾声。大叔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但因为后面饭余又与虎叔他们干聊天聊了许久，所以离开月泉时他的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意识还是比较清醒。虎叔毛遂自荐说要送大叔出去，大叔却执拗地说自己一点儿也没醉，哪里就需要别人送了。
　　“大兄弟，我送你可不是因为你喝了酒，而是因为这林子里猛兽多。”虎叔好心劝告，并且往林子方向一指——那边果然传出来一阵慑人的虎啸声。
　　大叔下意识抖了抖。“啊，这里竟然……那么危险的吗？”那你们怎么还那么悠闲地坐在外面吃饭喝酒啊喂，就不怕老虎突然冲出来咬人吗？
　　“是啊，晚上不安全，所以还是让我送你出去吧。”虎叔微微一笑。哪有什么虎啸，附近的老虎早就被虎叔吓跑了，根本不敢靠近月泉五里地范围，方才那一声实则是虎叔自己叫的，只不过变换了一下声音传出的位置才会让他误以为是林中有虎。
　　“好好好……”
　　大叔忙不迭地点头，扯着虎叔的衣角就走了。
　　月泉众人都站在入口处欢送他，直到大叔已经消失在丛林深处，他们才四散回家。
　　无惊无险，又过一天。
　　虎叔一直送他穿过丛林，到了官道旁的小河边才停下脚步，说让他路上小心，下次有缘再见。大叔很是感激，本想关心地问一句他待会儿回去就不怕路上的猛兽伤人么？谁知他不过是一个转身，虎叔就在没留神时回了丛林里，跑得比耗子还要快。
　　“哎，这人……”
　　大叔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目光看向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几间农舍。但他并没有往农舍的方向走去，而是顺着官道一路走回了城镇，进城门时还向城墙上的守卫出示了随身携带的令牌，然后顺利进了城里。
　　他一路直进，最后闪入了一处大型府邸的后门。
　　府邸正门前牌匾上书：尚府。

　　—
　　次日一早，尚子衿到夫人那里请了安便回到自己居所，打算今日练习一下二公子送来的新琴谱。古琴刚由红鹃摆上桌，门外就有小丫头说管事牛大力有事回禀，已在前厅等候。
　　“让牛管事到这边院里来吧，我就不出去了。”
　　“是。”
　　牛大力是当初夫人嫁入府中时便跟在夫人身边的守卫，也是看着尚子衿长大的人，所以与尚子衿感情不错，形同她的叔伯。这些年牛大力年纪大了，所以他手里事情就从外出慢慢转变为内务，很少需要外出办事，除非是有什么特殊任务。
　　就比如这一次。
　　“给三小姐请安。”牛大力毕恭毕敬地走到堂前行礼，躬着身子在尚子衿面前回话。
　　“牛叔客气了，坐下说话吧。”尚子衿复又朝着其他人递去一个眼神，丫鬟红鹃很是识趣地带领其他人退下，独留他二人在房里谈事。

　　牛大力昨晚夜归，今天还早起，虽然精神面貌不错，但身上始终带着一些酒气。他下意识便离尚子衿远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小姐让小的去找的地方和人，都找到了。”
　　“确定吗？”
　　“是的。的确有看到当日身手矫健的妇人，她的家中也的确放着三小姐的藏书，小的没有看错。”
　　原来这个牛大力，就是昨日突然造访月泉并在月泉吃了一顿盛大晚宴的醉醺醺大叔。他是尚子衿特意吩咐寻找月泉此地的人，因为尚子衿外出麻烦且不熟悉外间地貌，所以常年在附近奔走的牛大力便成为了她可信赖之人，替她查明此地是否如天臻所说就在城镇以外。
　　尚子衿没有恶意，她只是想知道天臻住在哪里。若是能够查明，来日天臻还会杳无音信的话，尚子衿就能亲自到天臻住过的地方找她，起码不是待在府中空等。
　　“就在城郊么，是不是城外那个偏僻的周家庄？还是城郊往东的陈村？”尚子衿的话里透露出一丝兴奋，因为她对此事并无把握。
　　牛大力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三小姐对此事的关心，出于忠诚，便将自己所见所闻如实相告。“不是周家庄也不是陈村，那个叫月泉的小地方位于城外林子后头，路上偏僻极了且有猛兽，根本没人往来。但很奇怪，那个地方的人自给自足，而且家中不算穷困，也有很多咱们镇上的东西，应该是经常出入镇里才对……小的刚到那个地方时，恍惚以为那是一个世外桃源，因为他们的生活和咱们完全不同，就像是去了另一个朝代，陌生又熟悉。”
　　还有那群看似凶狠但其实待人极好的月泉人，牛大力印象深刻。毕竟他们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便能如此款待，又能坏到哪里去？
　　尚子衿若有所思，坐在位置上没有说话。
　　堂下的牛大力溜了溜眼珠子，见她似有疑虑，便试探性地开口：“三小姐是想到月泉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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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