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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水清浅的反击 ...

  •   三天后,
      水清浅又被请家长了。
      宁仁侯到了太学,直接被请到长春阁,受到了包括钟先生在内的一干太学重量级人士的排列接待,因为,他家宝贝儿子疑似把一个马蜂窝塞到某位同窗的套盒里,让某个小团体一行五人,各个被马蜂蛰得满头包,一个也没跑了。
      宁仁侯静静的听完甘博士对整件事情的陈述,又看看那边告状的几个倒霉蛋儿,伤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倒是颜面大损,一脸花开富贵,恐怕一两个月都不要见人了。
      “为什么说是水清浅做的?”
      “因为盒子里留了个字条。”甘博士的表情特别复杂的在桌子上拿起一张皱皱巴巴的字条,上面字迹草乱的写着,‘好好享受吧,你们这些猪头。水清浅留。’
      甘博士的喉咙里好像卡着东西道,“就是在蜂窝下面发现的。”
      宁仁侯接过字条挑眉,表情似笑非笑,“所以,我儿子在同学的套盒里藏了蚂蜂,整个过程中,他自己毫发无伤,还嚣张的留了字条,自报家门?”
      是的,这种推断实在蠢得叫人想哭,诸位博士已经质疑过了。无奈人家苦主一口咬定就是水清浅所为,那无论如何也得找来问问。
      甘博士以阴郁的表情看着以张宝为首的几个纨绔小少,不知道是关心还是恐吓的警告,“如果这件事情查实是水清浅所为,他会面临严厉的体罚。但是!”甘博士严厉的嘴角抿得更紧,“如果一旦被查出这是蓄意诬陷事件,太学也绝不姑息。现在,你们依然认定是水清浅所为么?”
      “是他,就是水清浅干的!”张宝梗着脖子嚷嚷,像个炸毛的斗鸡,更突显脸上几个红肿包包滑稽,“太学不彻查到底,还我一个公道,这事小爷没完。”
      “很好!”甘博士脸色铁青的应下,“叫水清浅进来。”
      水清浅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听到传唤进屋,正面坐着七八个太学大佬,包括主持这件事的训导博士甘先生,太学院祭酒钟先生,主持太学院日常工作的梁博士,还有他班上的钱博士……他爹宁仁侯也在一边待着。
      甘博士给水清浅略讲了一下前因后果,包括对方的指控,然后问,“这是你干的吗?”
      水清浅转头看看张宝那一排倒霉蛋,“为什么说是我?因为他们在背后骂我又被我查出来了,所以,又要来恶人先告状吗?他们骂我,我都没找先生来告状。”转头向甘先生表示清白,“先生,我好着呢,我才不记仇。”
      光风霁月,相当有风度,至少水清浅表现出来的无可指摘。
      而甘博士的对证手段简单直白,直接指了一边小几上的纸笔,叫水清浅,“写几个字给我。”
      就是字条上那句话。如果水清浅的笔迹对得上,什么砌词狡辩都不好用。
      水清浅走到小几那,提起笔,笔走龙蛇,很快写好了,他隶书小成已经带着自己的风格了,别人很难伪造,他想伪造成别的字也不容易。
      “看,又冤枉我了吧。”水清浅那双大眼睛会说话,眨巴眨巴专门用来讨乖卖萌的。
      甘博士看了那纸条,一沉思,忽然开口,“用左手写。”
      水清浅瞪大眼睛,有点吃惊。
      “写。”甘博士表情严厉的下令,丝毫没顾忌旁边就是人家孩子家长。
      水清浅扭头看看宁仁侯,回到小几上重新提起笔,左手提笔,银钩铁画,唰唰唰,十分流畅的写下那句话,也许不如右手写出的有韵味,但工整端正,距离那张潦草的鬼画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水清浅对着张宝摊摊手,背着博士们,露出特别挑衅的炫耀笑容,不等张宝跳脚,他转身回来,对着先生规矩回答,“我用哪只手都一样的。”
      “你会左手书?”钟大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还会左手写字。
      “是最近三个月新练的,”水清浅一脸小委屈抓住机会告状,还偷偷指,“周先生老罚我抄诗集,我一只手都抄不完。”
      周博士,……
      众位博士,……
      甘博士把两张纸条并排放在桌子上,凭这一手书法,谁也不能说水清浅有嫌疑了。甘博士转头看张宝这几个人,脸色不变,一指小几,下令道,“你们每个人都去写两遍,左手右手都要写。”
      甘博士怀疑的一点没错,那张纸条就是用左手写的,所以才会那么不成章法的草乱,所以每个字才会微微向左歪斜。具体说到字迹辨认,如果没有像水清浅这样专门练过的,任何人用生涩的左手写出来的字可能都差不多,七扭八歪,不成章法。
      待五张左手书并排放在书案上时,再对比那张皱皱巴巴的物证,再反衬人家水清浅的干净左手书,任谁裁断,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贼喊抓贼。
      不知道是不是有先入为主的错觉,大家甚至能从那五张左手书里分别挑出某几个跟物证纸条相似的字迹。看上去,就像是几个人的合谋。
      铁证如山,房间里很安静,甘博士一片严肃的表情,收好所有的纸条,一丝不苟的开口,“作为太学的纪律督导,我现在宣布,对此事件的处罚,”
      “张宝,开除!”
      “林梁,林漓,开除!”
      “高庭,高康,开除!”
      “不,你不能开除我。”张宝开始慌了。
      林漓也拼命否认,“不是的,先生。冤枉,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写……”
      高庭却挥舞手臂,态度嚣张,“你不能开除我,我要求申述……嗷!”甘博士抽出手里的铁戒尺啪的砸下来,高庭迟钝了一下,才感到肩上传来火辣辣疼痛,立时就炸毛了,“你打我?……”这句话之后,高庭都没来得及换口气继续铿锵威胁,啪!啪!啪啪!一连串的戒尺砸下来了。
      甘博士手持戒尺,半点儿没手软。别说是五皇子的表亲,便是五皇子姬旻自己,太学博士说打那也是照抽不误。这是太学的传统,皇家太庙有祖训立着,太学规矩自古传承,前有太、祖太宗,后有武帝景帝,多少盛威赫赫的圣人青葱年少的时候都挨过先生的抽,你不服?你算哪根葱?
      戒尺很快把高庭的心气打没了,有高庭的前车之鉴,剩下的几个少爷再没人敢跟甘博士顶嘴,包括最先发难的张宝。
      钟大人这时候才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总结,“高庭,目无尊长,藐视训导,你今天的表现会写进太学对你的评语里。”
      “先生……”
      “太学庭训:厚德,忠信,敦行,明理,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为太学蒙羞,为太学所不容。你们没有资格在这里求学了。”钟大人作为太学最高官长,一锤定音,“这是太学的最后决议,不接受二次申诉。现在,你们必须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就是一个恶作剧,却怎么也没预料到事情发展到最后竟然是五个人齐齐被开出太学,且背了个很不名誉的黑锅:栽赃陷害,作茧自缚,目无尊长,行为悖妄。
      大事件,出乎意料的大事件。
      这这简直……简直,太爽啦!
      事实告诉水清浅,他应该为此雀跃,欢欣鼓舞,大肆庆祝。但此时此刻,水清浅的情绪却很差,压根没有高兴的心情,甚至无暇顾及自己赢来的胜利果实。
      官司断完,肇事者离开,水清浅一身清白无辜。借此被冤枉的机会跟师长耍乖卖萌,赖赖好处,简直太像他会干出来的事,结果,水清浅没有这样做,从刚刚到现在,他僵在墙边站着,一动没动。
      博士们也陆陆续续起身离开了。
      “跟爹回家吗?”宁仁侯问,“清浅?鹭子,你怎么了?”他家小鹭子脸色很不正常。
      “爹……”水清浅脸色发白,眼泪汪汪的。
      “鹭子,哪里不舒服?”宁仁侯紧张地给孩子摸毛。
      “戒,戒尺……先生……真打呀╥﹏╥...”戒尺什么的太凶残了~~~(>_<)~~~
      熊孩子意外的被杀鸡儆猴了。

      每年一次的传统赛龙舟,拉开了入夏的脚步。就在帝都明河上,太学的对手是老冤家的来仪书院。在来仪书院的时候,水清浅就没入选龙舟队,到了太学,依然没有扭转命运的被淘汰了。如今只能租了画舫,跟小伙伴们在旁边观战。
      元慕站起来,拎着铜锣一顿敲,向对面喊,“荣少,三块谷大师的松烟墨。”
      谢铭拎着鼓槌威胁,“谁要敢偷懒,别说老子XX的锤死他!”
      杨王荣远远的比划了一个‘万事有我’的傲娇手势。
      “哼,虐他们跟小菜儿一样。”
      “呸!等着吃屁吧。”
      “凭祖荫的太学纨绔。”
      “全是暴发户的官学大傻。”
      “不学无术。”
      “死书呆子。”
      ……
      骂战也是官学和太学的老传统。
      唯有吃货的世界,天下大同。
      “这是御厨的方子,怎么样?是不是棒棒哒!”
      “海盐焦糖冰碗,你最开始说的时候,我还在想,这得什么怪味啊,没想到……好好次哦清浅。”
      “那当然,这是我这半年最大的收获了<( ̄︶ ̄)>”其他一切是浮云。
      谢铭 & 元慕 :………………
      “最近饕餮楼出新点心单子了,有一款焦糖耳朵你一定要尝尝。”另一个吃货小胖子表示。
      “我好久都没回北城那边了,是不是错过了很多好吃的?”有点忧虑。
      “嗯……还成,有好吃的我让人送给你。”
      “不许忘啊,拉钩。”
      谢铭 & 元慕 :………………
      “哦噢……我都快吃饱了,赛龙舟还没开始?”
      “快了吧,你说谁能赢?”
      “都不是好东西,哼,不带我玩。”
      “那咱们就给书院加油吧。”
      “嗯。”
      谢铭:“咳咳,清浅,你现在是太学生,应该给太学加油。”
      水清浅:“可是,现在只有小胖在这。咱们二比二,我应该帮他。再说,我家离来仪书院挺近的,我说我自己的家,书院可好了,刚入帝都那会儿总跑过去……所以后来,我还曾经想回官学来着……”
      谢铭和元慕齐齐回头,死盯着他。
      水清浅被盯得心头发颤,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们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死敌,不死不休,明白吗?”谢铭脸一板,严肃道,“清浅,这可是原则问题……”
      元慕打断插话:“一起给太学加油,赛后请你们去天一楼吃杏花酿鱼唇。”
      水清浅 & 苏平:\\(^o^)// 成交!
      谢铭 & 元慕 :………………
      身位太学生/官学生,你们的荣誉呢?尊严呢!!
      元慕扭过头,冲着荣少喊,“再加一幅晏子‘烟雨江南’。”
      苏小胖:清浅T﹏T他们好可怕啊。
      水清浅左右看看几位好友,鼓起嘴,叭——叭——跟着吹了两声竹哨加油,迅速变节,“现在咱们都跟太学是一伙的,跟书院就此划清界限,”水清浅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理由,“就算只看在‘五傻’的份上,书院也是敌人。”
      小胖,“五傻是谁?”
      “那几个大傻?他们又干什么了。”谢铭竖耳朵八卦,张宝他们几个被不名誉的退学,简直就是最近这些年上流社会最大的丑闻。
      水清浅摊摊手,“五个大白痴,他们被太学退学,你说还能去哪儿呀?能跟太学地位比肩的书院,只有来仪书院了。”
      原来是水清浅自己瞎猜的。
      谢铭摆摆手,“别开玩笑了,官学也不是捡破烂的。虽然我看不上对面那群土鳖,但必须承认,来仪书院也是有实力要尊严的。”
      “书院不收?”
      “顶着傻缺的名声被太学踢出大门,还敢指望入来仪官学?”元慕解释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执行山长就是咱们上一任的太学总督导呀。”而且,钟大人也是兼着两处院长的。
      别看太学和官学的学生争得你死我活,两院博士们却自成一体,没有明显界限,还有身兼两职的。博士们学富五车,都是各自领域里名声显赫的学术大佬,时时互通有无,除了学识上的争论,弄个诗会酒会,人家重阳登高都是一起玩的。
      太学培养权贵,官学训练精英,说到底,两座学校拥有一样的底蕴和骄傲。从太学和官学出身,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会选择入士,礼科考六科,殊途同归,哪怕最终只有一小半的人成功步入官场,百年累计,太学和官学的势力也大得令人难以想象,便是那号称帝都坐地虎的几家门阀权贵,面对授业师长也要低头做人。所以,那几位在两院博士们心中落得‘小人’‘傻货’的名声,意味着日后不用指望步入官途了。
      天人府式微大家都知道,但内心深处毕竟不敢看轻,再弱人家也是飞天儿血脉,传说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飞天儿,都被神话了。再说,人家家族屹立百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可宁仁侯一家子哺一入世,就把他们的遮羞布给挑破了。
      那五位小少爷能入太学读书,明显是天人府推出来被寄予支撑门楣的未来家主、族长人选,却被清浅三招两招毁了前程。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有水清浅当对照组,大家这才看明白天人府是个水货,而且是特别水的那种,人家水清浅甚至还没承认自己是飞天儿呢。
      张宝他们被退学,表面上看是因为愚蠢之极,害人不成反惹了一身腥,但这事儿也禁不住仔细推敲。所以,时过境迁,现在更流传一种说法:水清浅就是幕后黑手。可就算这样又如何呢,暴露天人府是个山寨货,冒充珍珠的死鱼眼。越发显得真正飞天儿的手段神鬼莫测;甚至还有人脑洞大开的怀疑徐家的天灾灭门也跟宁仁侯有关系。天人府百年占据帝都,不知霸占了多少资源,如今被暴露其虚有其表,相信有不少人转着要分一杯羹的念头。
      水清浅恶作剧的时候想不来这么深远,宁仁侯却在事发当日就看得明明白白了。清浅断了三府的未来,仇可越结越大了。由此引发了侯爷对儿子的做出另一种安排,水清浅也正想跟几位好友说这事儿呢,
      “我要回家住一段日子。”水清浅忽然说。
      “什么意思?”
      “你又要逃学。”
      “又是‘暑假’吗?”
      “帝都的夏天干热干热的,爹爹要带我回家避暑。”水清浅解释,“我家的宅子建在山里的,一点不热,对吧,小胖。”
      “嗯,清浅家特别好玩,山里有果子,还有小动物,住着很舒服哒。”
      “这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呢。”谢铭忽然唉声叹气起来,“我爹从来不带我去庄子上玩……狼奴,你看人家爹爹。”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总得等天气凉下来吧。”
      “起码两个月,你真是好命。”谢铭兴致不高地揪水草。
      “所以,”水清浅一本正经地发出邀请,“我邀请你们去我家玩,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真的?”谢铭顿时眉开眼笑,心情指数刷刷突破上限,“当然,当然我很乐意。”
      “这算正式邀请?”元慕挑眉,嘴角忍不住上翘,还特傲娇的伸出手,“帖子呢?”
      “可我都不能久住啊。”苏小胖哭丧个脸,“书院都不放假的……你们太学真好。”
      其实太学也不放假的。
      受到邀请的当然不仅仅在场的三位,但有资格被水清浅发出邀请的也极其有限。算一算,水清浅在太学上学前后也有半年了,太学上下统共三百来人,早都认得差不多。莫逆知己,朋友,点头之交,敌人……大概分这么几类。莫逆知己他已经找到了。剩下的,他完全不期待自己会在‘点头之交’里再淘到知己,更不屑追求化敌为友。能让他挂在心上了,有那么一只手数的过来的几个人,足以。
      说起莫逆知己,水清浅心里还藏着一个人。但如今,他只是偶尔才会想起他,思念之情似乎越来越没那么强烈了,说不上是因距离而变淡,还是因为足够真情而忽略。就像他送他的那把匕首,已经成为水清浅日常配饰的一部分,随时随地,割舍不开,却也因为日日习惯反而待它不像最初那么珍重。
      水清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悠悠地开口问,“山虎,如果我做了坏事,你会怎样?”
      “你什么意思?”谢铭诧异,“不是咱俩合伙干的?”
      水清浅没说话,但眉眼怎么也按捺不住那股傲娇的样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水清浅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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