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遇妖录》鱼目

3、02

　　贾晓鹏考虑了约莫一分钟左右，最后还是毅然决然踏进了树林。今晚天上的云层看着沉甸甸的，像是床厚实的棉被，盖住了所有的光线。踏着常年无人清理的落叶和枯枝，贾晓鹏边咽着口水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眼前的伸手不见五指令他越来越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

　　突然间，贾晓鹏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轻微的“啪踏”声，感觉像是什么人轻轻踩在树枝上所发出的动静。他吓得立刻转过身，并颤抖着声音问道：“谁啊？”不过回答他的就只有夜风拂动树叶的唰唰声。侧耳倾听了一阵确定没有人后，贾晓鹏将热水瓶交到一只手，擦了擦掌心的冷汗后继续向北边走去。

　　可还没走出几米远，那个声音再度飘了过来，而且这一次的声源明显是紧贴在他的身旁。贾晓鹏慌神大叫一声，立刻拼命往前跑，结果在夜色中一不小心就被地下凸起的树根绊了个“狗啃泥”。只听得“噗噗”两声闷响，贾晓鹏不用看也猜到两个热水瓶就此寿终正寝了。

　　他慌忙从地上坐起来，不期然发现裤兜里有个硬梆梆的东西硌着自己的大腿。此时贾晓鹏才想起，自己是带着手机出门的。于是他从裤子兜里掏出手机想要照亮四周。可几秒钟之后贾晓鹏就后悔了。原本一团漆黑看不见倒还好些，现在那些四仰八叉的树根和横生枝节的树木被惨白色的手机光照得半亮后，更显得参差陆离，悚人不已。

　　就当他准备将手机再度塞回口袋时，远处突然亮起了一豆光点。那亮光盈盈泛着绿色，似乎是悬浮在半空中，只几眨眼的功夫就向他所在的地方飘近了许多。

　　这一回贾晓鹏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他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热水瓶内胆的碎片，双手按到地上慢慢向后挪动。可那绿光前进的速度明显要快他许多，眼看着两者就要撞上，贾晓鹏的背部突然碰到个障碍物。

　　贾晓鹏第一反应就是他碰到了树干，便下意思伸手去抓。但当他发现触摸的地方软中带硬，似乎还高于自己手掌的温度时，顿时惊呆了。他慢慢仰起头，就见一对看不见眼珠的眼睛嵌在个毫无血色的脸孔上，正不带温度地瞪着自己。这下子可真是快把贾晓鹏的胆给吓破。他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叫，似乎是要把积攒在身体里的恐惧全都释放出去。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被他抓了一把的马玉生差一点就把手里的热水瓶和电筒扔了出去。几乎就在贾晓鹏尖叫出声的同一时刻，在他们不远处也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啊”的声音。马玉生听见动静，立刻将手里的电筒扬了扬，发现他们寝室的杨斌手里正捏着个手机，黑着一张俊脸站在他们两米远的地方。

　　杨斌怒冲冲走到他们面前，对着惊魂未定的贾晓鹏捶了一拳，大声责骂说：“歪鸟，你有病啊，没事大半夜的叫什么叫，鬼都快被你招来了。”

　　听到“鬼”字，贾晓鹏又不由自主地抖了下，他伸出手指着杨斌问：“你，你刚才没看到鬼火吗？就在你过来的那个方向。”

　　“啊，什么鬼火，我……”杨斌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晃了晃，“我说歪鸟，你不会把我手机屏幕上的光亮当成鬼火了吧？”

　　见杨斌这么说，贾晓鹏定下心神看了看他手里的手机，果然和自己刚才看到的鬼火有些相似，他再望了望杨斌过来的方向，想来事情九成九就是如同杨斌所说的那样。但是当他想到最先听到的两声奇怪的动静时，刚刚平复下去的害怕又冉冉再生。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杨斌和马玉生，杨斌因为刚才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正在生闷气，所以认定那纯粹是贾晓鹏的幻听。马玉生见两人相持不下，就提议按着原路回去看个究竟。贾晓鹏本想拒绝，但挡不住两人死拖硬拽，只好跟着他们边往回走边寻找。

　　没走出几步，他们就看到树叶里躺着热水瓶的塞子。塞子上还有修正液写的几个数字：404。

　　杨斌把瓶塞捡了起来，向两人扬了扬，然后面露讥讽之色说：“我说，歪鸟，这个不会就是你听到的诡异声音吧。”

　　看到杨斌手里的塞子，贾晓鹏原本苍白的脸上不由飘上了两朵红云。他们寝室热水瓶的瓶塞很容易脱离，看来刚才很有可能是他晃着瓶子走路的时候瓶塞掉了出来，落到树叶上发出了声响。

　　见到事情基本水落石出，马玉生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三人间的僵局，“没事就回去吧。歪鸟的手也受伤了，最好早点处理一下，免得拖久了会感染。”

　　“切，真是神经兮兮。”杨斌嘀咕着走在最前面，贾晓鹏走在中间，马玉生自然而然等到了最后一个。等到大家快要离开树林的时候，马玉生回头看了看阴沉沉的树林深处，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跟着走了出去。

　　在他们踏出森林的同时，原本马玉生遇到贾晓鹏的地方慢慢鼓出一个小土包，那些粘在落叶上的血液像是拥有了生命一样，从各个方向汇聚到了土包的最高点，并迅速渗入其中。等到地面上只剩下残碎的热水瓶内胆和塑料外壳，再也找不到一丝血迹后，土包又无声无息地瘪了下去。一切又再恢复如初……

　　因为杨斌是校篮球队的成员，平日里经常有女生慕名送来治伤的药品和纱布，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一回寝室杨斌就拿出了药来丢给贾晓鹏用。见到贾晓鹏笨手笨脚处理伤口足足五分钟，非但没能止血，更是将血滴到了桌上，马玉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他好几遍的“蠢蛋”。

　　他走过去一把夺过一次性针头，牢牢握住了贾晓鹏受伤的左手，一点点帮他把嵌入掌心的碎渣给挑了出来，然后往伤口上涂了紫药水，并盖上黄纱布后包扎起来。贾晓鹏本想挣扎，但马玉生用的手劲很大，于是他只得乖乖受其摆布。

　　见到马玉生处理伤口如此驾轻就熟，杨斌好奇地蹲到了一旁观看。等到马玉生处理完毕，杨斌忍不住对那个被包得十分漂亮的手掌吹了个口哨，“老马，和你住了一年多，还真不知道你有这手哪！这下好了，等下次我打球受伤的话，就得劳烦你出手相助啦。”

　　对于杨斌的称赞，马玉生只是随意笑了笑，然后将剩下的药物和纱布收拾到了急救盒里。杨斌见贾晓鹏没事了，就开始数落他的粗心大意，“……，瞧人老马，明明是和你一起出门的，人就能赶得及打回两瓶子水，再看看你……”

　　因为杨斌的责备，原本就性格内向的贾晓鹏把头垂得像是快要从脖子上掉下来。在一旁铺床的马玉生看了眼表情迥异的两人，轻声插嘴说：“我出寝室后不久就遇到了班上的刘燕骑车经过。我就问她借了自行车去打水，顺便把她载回了寝室，捎带手借了个电筒。”

　　说的正热火朝天的杨斌听见马玉生的话，顿时像吞了个没长熟的柿子，脸上的表情立刻僵硬了许多，好半天他才讪讪笑说：“哦，是这样啊，还是老马你机灵，呵呵，呵呵……那啥，我去洗脸。”

　　说完杨斌迅速拿了洗漱用品走出了寝室。贾晓鹏目送他离开后，用眼角注意了马玉生好一会儿，直等到马玉生脱了外裤上床后，他一步三挪地走到马玉生床头，轻声说了声，“谢谢，我的血沾到你裤脚上了，我明天帮你洗干净。”

　　马玉生边翻着手里的汽车杂志，边淡淡回答说：“不用了，你的手这几天最好别碰水，我自己洗吧。”

　　见马玉生语气很冷淡，贾晓鹏的脸上竟显出了些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