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桃灼灼

7、第 7 章

　　罗宋给夷光办事办得特别卖力，当天就弄来了饲养证。夷光现在持证养狐，可刚经过了一场闹剧，他也不敢再随便搞什么直播了。钱还是得脚踏实地地赚；虽然他脚踏实地也并不能赚到什么钱。
　　——鸿运当头今天依旧生意惨淡呢。

　　中午一如既往地没有半个客人，夷光就下厨做了四菜一汤，当作自己和一猫一狐狸的午饭。夷光的手艺相当不错，起码他们家两只宠物都吃得津津有味。就在这时，鸿运当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夷光眼睛一亮，心说今天这太阳可能是从西边出来的，他们家竟然来客人了！

　　夷光顿时扔下筷子跑到门口，一脸标准的职业笑容：“欢迎光……”
　　“临”字夷光没说出来，因为他看清了门口来人。
　　“是你啊。”夷光的脸顿时冷了下来：“罗主席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刚坑了夷光一把的罗宋。罗宋赔着笑：“是这样……”
　　夷光眼珠一转，立马换上一副公式化的笑容，打断了他的话：“看我问的，您上饭馆来能干嘛。哎，罗主席，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罗宋：“……啊。”
　　“没有‘啊’。”夷光笑眯眯地看着他。

　　罗宋迫于压力，只好附和道：“哎，我就是来吃饭的嘛……陆老板，菜单在哪儿？”
　　罗宋人在屋檐下，都没敢让饭店老板给他拿菜单。哪知夷光拿下巴尖冲着墙的方向一点，罗宋就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幅狗屁不通的“对联”：上联“每天俩菜”，下联“爱吃不吃”，横批“财源滚滚”。
　　……别做梦了。

　　罗宋无奈道：“那我就客随主便吧。”
　　于是罗宋的午饭是西红柿炒鸡蛋和西红柿鸡蛋汤。他眼热地看着老板桌上的四菜一汤一点心，心道这可真是应了人不如狗。

　　夷光收到一笔来自罗宋的丰厚的餐费后，终于决定看在钱的面子上原谅他了：“行了，你找我肯定不是为了一顿饭。说吧，出什么事了？”
　　罗宋长出了一口气：“还真有件事。哎，陆老板，我听说你跟下头挺熟的？”

　　夷光意外地挑了挑眉，谨慎地没有说话。
　　罗宋：“是这么回事。章熠眼看着死了好几天了，我们一直没有搜索到他的魂魄。就想厚着脸皮请你帮忙打听打听，他是不是已经下去投胎去了？”

　　夷光皱了皱眉：“这不太可能。这些年下头人手越来越少，投胎且得排队呢。除非他有大功德。”
　　罗宋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是，丢一只横死鬼，整个京华市都别想安稳，几率再小的事我们也得确认啊。”

　　横死的人受点刺激就能变厉鬼，厉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什么理智，会无差别攻击人类。夷光也知道事情利害，于是点点头：“行吧，我给你问问——不过别报太大希望。”

　　吃完饭，夷光在鸿运当头的后院置下香案，放上瓜果贡品，又摆了一盘自做的青团，烧了一张符。罗宋奇道：“哎？不用等晚上么？”
　　夷光头也没抬：“不用啊，阴差又不睡觉。

　　话虽如此，可一般人招鬼差都会选在晚上，因为鬼更习惯夜间出行。这青天白日的就算它们感应到了召唤，也很可能不会理你。哪知不过片刻，院子里便忽地卷起一阵小阴风，夷光冲着虚空一揖，笑眯眯道：“辛苦大人跑这一趟。”

　　罗宋是天生阴阳眼，偷眼打量着那悬在风口的鬼差：嚯，竟然是个判官级别的！只见夷光燃了三只香，香烟袅袅升起，这判官享受地吸了一口，笑眯眯道：“陆老板太客气了。”
　　罗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平时他们招来的只有普通阴差，一个比一个颐指气使，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平易近人的鬼差！难道真应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还是这陆夷光来头大？

　　那厢夷光已简略地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判官叙述完毕了。判官抚着山羊胡掐指算了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没有，章熠没去投胎。”
　　这下判官也有点头痛了。这章熠阳寿未尽，勾魂使肯定是把他忽略了。一般鬼倒也罢了，可这章熠偏是这种死法……万一他变了厉鬼造下杀孽，世间再要多出几只横死鬼，那可是地府失职。

　　想到这，判官对及时告知他的夷光十分感激，更和气了三分：“这样陆老板，拜托你帮我们留意一下这只魂魄的动向。他想还阳是不成的，但是及早投个好胎我还做得主，只要他别染上尘世因果。您若是见着他，劳烦给底下送个信，功德簿上我必给您记上一笔。”
　　夷光满口答应：“好说，好说。”

　　罗宋简直叹为观止。谁说死亡轮回就公平了？陆夷光不过找只鬼，就能得判官亲划一笔功德，按这么个算法，他都能飞升成仙了，可事实上，他连自己能不能延年益寿都不知道呢。
　　夷光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斜睨了他一眼，道：“这老爷子是个老好人，你上心替他办事，他笔下自有公道。”
　　罗宋眼睛一亮，犹如被注入了新鲜鸡血。

　　“这……这能成吗？”
　　——夷光叫罗宋给他找了章熠的一件遗物，拿给十四哥嗅了半天，这会儿正准备关了店，跟着猫出门。罗宋这辈子都没见过猫能当警犬用的，在看着夷光一系列闻所未闻的骚操作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夷光还没说话，前头趾高气扬的肥猫先回头轻蔑地瞪了他一眼，口吐人言：“狗眼看猫低。”
　　罗宋：“……”

　　出了山海巷越远，十四哥走得就越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四处嗅一嗅。罗宋看得新奇，忍不住跟夷光说：“哎，你这猫妖还真是按警犬训的啊？”
　　夷光翻了个白眼：“什么猫妖警犬的，小心它挠你。十四哥是得天地造化的灵物，寻魂不过是一项本能。你要是能找只跟它一样道行的妖来，就是个仙人掌精也能给你找着章熠。”

　　罗宋一脸不明觉厉，脱口而出：“怪不得你要叫他一声哥，这可真不亏！”
　　一人一猫闻言同时回头，十四哥的大肥脸略显满意：“你这两脚兽倒有些见识。”
　　夷光黑着脸哼了一声：“别废话，找你的魂吧！”

　　就在这一阵鸡飞狗跳的争执声中，两人一猫来到了京华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别墅区。十四哥又细细分辨了一阵后，终于在一处庄园门口处站定不动了，道：“断在这儿了。”
　　夷光眉头紧锁，这地方他来过，就是杜家兄弟的老宅。章熠出事后，宋妍应该就在这儿守灵呢。
　　他为什么会在杜家？

　　夷光低声对罗宋道：“有件我原以为无关紧要的事，一直没有对你说过。”
　　“宋联峰死后第一天，就袭击了宋妍。”

　　杜家大宅里。
　　宋妍守灵的这七天，几乎就没合过眼，现在整个人都憔悴的不行。杜嘉楠比她强一些，好歹夜里能睡几个小时。眼看着宋妍那小身板摇摇欲坠的，杜嘉楠终于忍不住劝道：“阿妍，你也休息一会儿吧，这样可不行。”
　　宋妍对他一笑，道：“我没事。”

　　杜嘉楠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跟爷爷感情好，可他那么疼你，怎么忍心看你累坏了身体？再说了，今天是头七了，晚上的仪式也不轻松，万一你到时候撑不住晕倒了，那可怎么办？”
　　“仪式”两个字似乎成功地击中了宋妍的心，她有些犹豫，杜嘉楠便趁热打铁扶着她站起来：“你去沙发上躺一躺，就一个小时，我肯定叫你起来。”

　　宋妍总算被他劝动了，她热切而感激地凝视着杜嘉楠，道：“嘉楠哥，这些天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声音因为疲惫而带了点别样的沙哑，十分能激发人的保护欲。杜嘉楠喜欢她很多年了，被她这样一看，就好像受了蛊惑一般，居然大胆地说道：“那还不容易，不是都说，无以为报，不如就以身相许么？”
　　这话说完，杜嘉楠自己都觉得唐突，赶紧找补：“我、我开玩笑的！”
　　宋妍却深深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是吗？”

　　这短短两个字里包含的失落太明显了，杜嘉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抱住宋妍：“不是！”
　　宋妍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浅笑。

　　杜嘉楠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只野兽苏醒了，他知道这是爷爷的灵堂，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好像不亲一亲宋妍，他下一秒就会死去。可奇怪的是，宋妍也浑然忘我似的，不躲不闪，只合眼等着。

　　然而就在这时，供桌上摆着的装宋联峰魂魄的那个瓶子忽然碎了。与此同时，一股森冷的风拔地而起，瓶中鬼摆脱了禁锢，裹着阴风朝宋妍与杜嘉楠席卷而来。
　　宋妍尖叫一声：“爷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