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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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才刚过三月，京华市就早早飘起了杨柳絮。无处不在的白毛混在在污染指数高达250的空气里，实在很难令人心生愉悦。
临近午夜，市郊平时还算繁华的路段上已经没几个人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蹭着路中央的护栏，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疾驰了好几公里，也没碰上热心人报个警什么的。
而更加诡异的是，车门都快磨薄了，车里的人却恍若不觉。
宋妍就是这辆车里的乘客之一。她今天加班到十一点，下班后叫到了这辆顺风车，可能是因为最近工作太累了，上车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京华市的治安非常好，好到一个单身女孩子午夜出行也不必担心会遭遇黑车抢劫之类的刑事案件。
不知什么时候，车子的天窗凭空打开了一条缝，外面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霎时涌进车里，打破了里头不正常的宁静。宋妍吓得一个激灵，睡意顿时散了个干净。她觉得自己应该问问刚才的噪音是怎么回事，可吐口的却是：“师傅，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说完这话宋妍自己都有点诧异，她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窗外，可是天太黑了，能见度也不好，她什么都看不清。
司机慢慢转过脸：“这样啊？那我就……先送你吧。”
宋妍听得一头雾水，她手一抖，手机恰好落在座椅上，微弱的光源自下而上映出司机青白而死气沉沉的脸。他的头拧成了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空洞洞的眼眶正对着宋妍。
诡异可怖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中急速酝酿，宋妍张大了嘴，却吓到连尖叫声都发不出。
司机的唇角如同被人为扯起来的似的，咧开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弧度，他的胳膊肘向外拧了九十度角，白森森的指骨伸向宋妍的脖颈。
“哎，哥们儿，看着点儿红灯啊。”就在这时，后排忽然传来一个清越的男声。这个声音就像是迷雾中为旅人指引方向的驼铃，死局戛然而止。那司机的手就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猛地缩了回去。他暂时丢开宋妍，裹着几块烂肉的颈骨上那颗摇摇欲坠的头就势转过一百八十度，对后排的青年人发出一声愤恨的咆哮。
“卧槽！”青年被突兀出现的一张鬼脸吓了一跳，叫声直接变了调。他的身体拼命往后缩，两□□刨似的乱抓乱挡，司机正自得意，没留神被一张巴掌大黄纸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脸上。
那张恶心的鬼脸暂时被遮住，青年这才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抱怨道：“老哥你长得这么伤眼，半夜出门好歹遮一遮吧，死了就能不讲公德了吗？”
司机被他一张符贴得竟然一动也动不了，只能不甘地发出低低的咆哮声。青年毫不留情地踹了前排座椅一脚：“连实体也没修出来、还只能附在车上的东西，怎么就敢迫不及待地跑出来干这害人性命的勾当？打劫打到我头上，我只能行行好，送你下地狱了。”
说着，青年又掏出一张符，两指一捻，符纸无风自燃，悠然飘远。司机顿时恐惧地挣扎起来，晃得整车都跟着颤动。青年单手捂着眼，白皙修长的食指精准地点在司机正上方：“行行好吧，您可别晃了，回头把警察招来了，他们倒是看不见你，万一再以为我当街玩车、震，弄不好还得罚款。”
不大一会儿，两个身穿制服、手拿锁链的男人便出现在他们眼前。其中一个拿锁链把司机捆好，另一个笑眯眯地对青年点了点头：“这条漏网之鱼我兄弟二人找了许久，这次多谢小陆先生了。”
陆夷光对二人笑着挥了挥手。
宋妍自然是看不见这一切的，她只看见青年对空气说了几句什么，周围的雾就渐渐散了开去。她奇异地“咦”了一声，她刚才坐的那辆车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们现在正站在她家小区门口。
宋妍的三观在短短十几分钟里碎成了渣渣，她一时半会还无法消化这离奇的经历，但也本能地知道是陆夷光救了她。宋妍对他千恩万谢，又找他要联系方式：“您救了我的命，我一定要上门重谢，再送面锦旗！”
夷光抽了抽嘴角，心想给神棍送锦旗，你也是挺有想法的。他笑了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是开饭馆的，有机会来照顾我的生意就好。”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宋妍。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只有风衣口袋里多出来的一张质地坚硬的名片昭示着刚才的事并非她的幻觉。
被司机恶心了那么一下，陆夷光再也不想打车了，臭着张脸一路走回家。他所谓的“家”是坐落在城中村的一间出租屋，最近正面临拆迁，合租的室友已经搬走了，而他还在苦兮兮地找房子。
夷光大学毕业以后没找着工作，继承了一间来路不明的饭馆，不出所料经营不善，目前他的主要经济来源是跳大神。
是的，陆夷光还是一个天赋异禀的资深神棍。不同于那些江湖骗子，他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然而做神棍这个职业也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赚钱，尤其是夷光这种靠真本事过活的。比如今天，他受委托去给一家做法事，结果事实证明那家人所谓的“闹鬼”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疑神疑鬼——开玩笑，冤魂滞留人间已是千难万难，修成厉鬼更加不易，普通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白忙活了一晚上，没捉着鬼夷光当然不能收费，多亏那家人厚道，给他包了五百块钱辛苦钱。
不能乱收费，更不能欺骗雇主，神棍也要有职业操守。
……就是对财路实在太不友好了。
一晚上没吃饭，夷光饿坏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炖好的牛肉，在开水里化开之后，又往里扔了一小把青菜和挂面，简单煮了一碗面当夜宵。夷光刚端着碗在沙发坐上，一只狸花猫便跳上茶几，谄媚地“喵”了一声。
年久失修的茶几被这只重达十四斤的猫砸得摇摇欲坠，牛肉面顿时漾出不少汤来。夷光对肇事猫怒目而视：“死胖子学别的猫卖什么萌，说人话！”
狸花猫脸色一变，竟真的口吐人言：“我都饿了一天了，你就光顾你自己？我们出生入死的革命情谊呢……”
夷光瞥了一眼角落里空空如也的自动喂食器，冷笑了一声。
狸花猫理直气壮地给了夷光一爪子：“老猫给你算了一卦，你今晚命中带财——别这么小气啊，猫偶尔也想吃点山珍海味的。”
夷光没好气地说：“带财？那你卜算的水平可能有点退步。”他掏出那个薄薄的红包，气愤道：“那家根本就不闹鬼！山珍海味？大概在你梦里吧。”
狸花猫惨声喵嗷嗷嗷：“不是大生意，那你这一身浓郁鲜香的厉鬼气是哪来的？”
一提起这事夷光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别提了，厉鬼是收拾了一只，但是不是雇主家的；是我打车回家的时候自己撞到的。”
猫哑口无言，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替阴差收只鬼总不能收人家报酬吧？倒不是他们有多高风亮节，可阴差的收入都是冥币，这百八十年的他们也花不上啊。
宋妍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到四楼，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她还没来得及开灯，就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铁锈味？宋妍略一迟疑，后退两步，先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
——在那么十几秒的时间里，宋妍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眼前的一切是那样不真实，加上几分钟前的离奇经历，让她觉得这一整晚都是一个噩梦，是她劳累过度产生的臆想。
“啊——”尖叫声在空旷的楼道里久久回荡，这栋楼今晚注定无眠。宋妍浑身瘫软跌坐在地，臂弯里的风衣落在血泊里，从口袋里掉出一张名片来：
山海巷一号，陆夷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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