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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雷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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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书房里,从探子那里,得知这段时间广为流传的,关于陛下宇文勇与文国夫人之间的绯闻轶事,居然都是妻子独孤伽罗一手编造并放出去的杨坚,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来不及思考她为何如此胆大包天,而是急令全长安城的所有细作暗卫及探子,立即将杨府从这件事上摘干净,绝不能将一点蛛丝马迹,给露出来。
待探子离开后,杨坚才始觉自己的背上,都是一层黏黏腻腻的冷汗。
如他所料不错,依当今圣上这般,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铁血性格,一定会彻查这流言的始作俑者!
不!不仅如此!
杨坚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最大的那棵,葱葱郁郁的百年桂花树,神色晦暗难懂。
夕阳下,那棵被血色余晖所笼罩着的桂花树,迎着晚风,肆意招摇。
那胡乱摇摆着的枝丫,真是像极了群魔乱舞的恶鬼。
杨坚想到。
陛下他不仅仅会严惩,这放出流言的肇事者,还会将所有参与这次散播流言的人,全部收拾干净!
杨坚这么一想,心头就开始一阵“嘭嘭”乱跳。
他似是守不住这般如雷鸣般的狂跳,伸手,捂着胸口难过地蹙眉闭眼。
良久。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后,他脸上所有的犹豫、慌乱和初知真相后的震惊无措,都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然态势。
他捏紧双拳,暗暗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儿,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们!
次日的朝会上,宇文勇便如杨坚所预料地那般,开始向朝臣发难。
但让杨坚始料未及地却是,宇文勇并没有在一开始,便直接大发雷霆地下令,查处这些散播留言者。
实际上,当李桐宣布早朝开始后,李昞便立即出了队列,向宇文勇递上一份名单。
一份造谣散播宇文勇和阿秀之间,有不可告人之事的绝密名单。
宇文勇接都没接那卷书简。
他两眼轻瞟一遍龙椅下神色惴惴的诸人,黑眸里满满都是不可言说的兴味。
“李桐,照着这密奏,念!”
李桐听令。
他轻挑眉头,利索地摊开这厚厚的书简,掐着嗓子就开始念起来。
于是,杨坚便听着,那群经常去私宅秘密集会的,那些杨党人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李桐粗厚的唇舌里蹦了出来。
杨坚的视线范围,牢牢锁死在自己的脚尖上。
他从未觉得,自己鞋尖上的那镶在麒麟眼睛上的,那一对硕大的东珠,是那么刺眼。
他不能,亦不敢朝李昞望去。
他怕自己一旦看见那背信弃义的小人的脸,就会忍不住冲上前活撕了他!
明明之前,他们还是同娶独孤女的连襟,还是无话不说的同党啊!
可他竟然背叛了自己!
杨坚那望着足尖的眼神,如淬毒的利刃般,几乎都能将这花纹繁复的朝靴,给生生刺出几个大洞来。
他想不通。
可也许早在赵贵出事的头天晚上,就在他们所有杨党的人聚集的最后一晚,李昞那样的异常神色和表现,就代表着,他已叛变了。
说不准,赵贵就是被他和陛下一起里应外合,给扳倒的!
杨坚将前后的事连起来这么一想,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罗延啊那罗延,你自诩聪明睿智,识人不凡这么久,可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这一天啊!
杨坚自嘲着,微微勾唇怒笑。
就在他暗自发恨之时,李昞终于将手中那长长的一卷名单,给宣读完毕。
奇怪的是,那晚几乎参与集会的人,都上了这个名单。
除了杨坚和李昞。
杨坚木然地听到最后,也没等来高台上,传来自己的名字。
他睁大眼睛愣了一会儿,缓缓抬头——
他的眼神,立刻就和龙椅上的宇文勇望过来的眼神,对个正着。
一个阴冷晦暗,又平静无波的眼神。
仿佛你再看一眼,就会被他眼眸中的黑洞给吸进去,彻底撕碎。
杨坚一个哆嗦,赶紧重新垂下头去。
就在此时,宇文勇浑厚沙哑,还带着余愠未消的声音,突然在大殿里响起:“禁军!立刻将方才点到的人,通通拉下去,关入大牢!”
从李桐宣读名单开始,便安静到诡异可怕的大殿里,顿时骤响!
一阵又一阵呼天抢地声,此起起伏。
不少情绪激动的官员在被拉下去之前,还特意跑到杨坚面前,跪着求他救救自己。
杨坚的脸都变绿了。
他只能绷紧全身,如一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就这样,顶着其他人的各种目光,僵硬地别过脸,不肯看他们苦苦哀求的表情。
所有被点到名的人,都被拖走了。
大殿里,终于再次恢复平静。
宇文勇就在这个时候,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径直走下台阶,边走,边意味深长地开口讨论道:“这几天,满长安都在谣传朕与文国夫人有私之事。”
当他走到大殿中央后,嗤笑数声,才继续开口道:“你们都知道吗,当朕初听闻这谣言时,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他就站在大殿最中间,昂首环视一圈神色突变的众臣后,才慢慢收去满脸的笑意。
“朕不知道,你们这群自诩聪明的人里,又有多少是一听这漏洞百出的谣言,就心里早早认定朕就是这般好色无耻的昏君。”
他自嘲着勾起唇角,可他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却隐隐透出,令人无法直视的骇人杀意!
“朕知道,有句古话说的好,叫做‘三人成虎’。只要这谣言传得越多越广,那么,即便是你们这群久居高位的士族官员,怕心里也是不得不信。”
“可谣言就是谣言!”
宇文勇语气一变,突然疾言厉色起来!
他的愤怒咆哮声,瞬间充斥满整个偌大的太极殿,在每个人的耳边如惊雷炸响!
除了几名内力深厚的武将外,其余的人,都马上双手捂耳,表情痛苦而扭曲。
“都把手放下来!给朕支起耳朵听清楚了!”
宇文勇大力一挥衣袖,继续厉声喝斥道!
在大家都战战兢兢地放下双手,做出一副垂头听训的姿态后,宇文勇却慢慢转身,踱步走到大冢宰袁冠的面前。
他将手轻轻负后,眼神凝重地看着袁冠。
而袁冠,亦不卑不亢地抬头,直视着宇文勇。
宇文勇认真地注视着他,郑重开口道:“朕现以九五之尊的尊位发誓:若朕对文国夫人,有过一星半点的妄念,朕愿被大冢宰亲手取下项上首级!”
他说的每一句每一字,都是那么清晰,那么铿锵有力。
以至于满殿的人,都被他突然发的毒誓,给吓惨了!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
众人纷纷跪地,哭喊着,叩首祈求宇文勇,马上收回方才的话。
可宇文勇神色不变,站如青竹般的,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袁冠。
袁冠听到耳边,有人小声提醒他,要他不要答应陛下的话。
可袁冠却笑了。
他轻淡秀雅地勾唇一笑,随即点头,回复道:“可。”
卧槽!这大冢宰怕不是石乐智吧?居然还点头答应了!
众人倒地不起。
“哈哈哈!”宇文勇一听袁冠这回答,马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眉开眼笑,赞许地说道:“朕就是欣赏大冢宰,这般坦荡的态度!心里想什么,就明明白白地表现给朕!”
“可不像有的人……”宇文勇话锋又是一转,语气瞬间又变得凉飕飕的了。
他再次转身,朝着杨坚的那个方向,似是漫不经心地缓缓走去。
杨坚虽没有直视宇文勇,可他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那双越走越近的盘龙金靴不放。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迅速渗出。
这汗沿着他虬扎浓密的络腮胡子,一直滚落到他的脖颈里头。
很快,他的眼皮眼睫毛上,就都是一层悬起的大颗汗珠。
近了,更近了。
杨坚的眼睛,都被那湿咸冰凉的汗水辣得生疼。
可他不敢动,甚至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宇文勇每朝他踏出来的一步,仿佛都重重踏在自己的心尖上。
让他想大声尖叫,却叫不出声来。
宇文勇似乎相当清楚,此刻杨坚心里的种种焦灼,与无法言表的煎熬。
他故意放慢脚步,用平生最慢最迟缓的速度,直直朝着杨坚走去。
他在离杨坚只有三步之遥时,才堪堪停步。
“不像有些人,心里明明不服朕,却一直憋在心里,死活不敢说出口。”
宇文勇轻蔑地说道,似乎是又不经意地,往杨坚身上一瞟。
杨坚立刻浑身发抖不止。
“朕方才都已立誓,甚至不惜以整个江山社稷,和朕的性命为赌,来昭告天下。”
他缓缓举起右手,又伸出左手。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皇天后土!朕从未对除皇后之外的任何女人,有过一丝一毫的妄念!若有违心之语,自当天打雷劈!”
“陛下!!”
众人们齐齐抬头,呼号着冲到他的身边,抱着他的腿,求他收回方才的誓言。
可宇文勇既这般说了,才不会做缩头乌龟,又吞回去呢!
“行了,都和一帮子妇人一般,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宇文勇见有人哭得,都把自己的鼻涕,擦到龙袍上了,顿时胃里翻滚,恶心地想要将身边的所有人,都一脚踢开!
最后,还是袁冠带着几名交好的同僚,扒开围着宇文勇的众臣们,将他从最里头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