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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第一百三十章 辩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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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利宏圣僧啊!”
“是啊!原来,他就是那个宋国第一高僧——利宏大和尚啊!”
利宏的话音刚落,整个大殿顿时一片哗然。
绝大部分的官员都听闻过,这“南国菩萨”利宏大师的大名。
听说这利宏和尚神通广大,口吐金莲;亦能默遍全佛教上百部佛经一字不差。
甚至能连续七天七夜入定俢禅,绝不倒单入睡。
由此,当大家见这一身珠光宝气的年轻貌美僧人,就是那举世闻名的“利宏圣僧”之时,望向他的目光,亦变的谦卑恭敬起来。
而利宏,亦洋洋自得地接受着众人的赞叹,和目光的洗礼。
他挺起胸脯,将头抬得更高了。
宇文雍冷眼瞧着,这利宏大和尚这副不可一世的高贵模样,冷哼一声,正欲开口驳斥于他,却见另一位其貌不扬、衣着简陋的老和尚从队伍里快步跑了出来。
就见这和尚,几步跑到利宏面前,先是对他双手合十,拱手一揖,然后便神色诚恳地向他提问道:“利宏师!在下是宁州绝崖寺的方怀师,正巧有一事欲请教您……”
“哪来的穷酸,快滚!别脏了本师的眼睛!”
可方怀的话还没说完,这利宏立刻捏着鼻子,极不耐烦地冲他猛挥衣袖,最后干脆将身子背过去,不肯搭理他。
方怀无奈,向一旁的龙净大师苦笑数声。
龙净却不耻这利宏,如此瞧不起人的无礼行径。
他走到方怀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方怀师不必在意!有些人,不过是沽名钓誉,徒有虚名罢了。”
利宏听了这话,可不高兴了。
他涨红着脸,急促转身,怒气冲冲地开始与龙净辩起佛法来。
龙净毫不退让,亦引经据典地一一反驳他的观点。
一时间,两位闻名遐迩的得道高僧,就站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脸红耳赤地大声争执起来!
其他的僧侣们见状,亦摩拳擦掌,纷纷加入战局,互相攻讦起来。
大殿的僧人们迅速分成两派。
一派以利宏和尚为首。
他们人多势众,亦都是衣着华美的白胖和尚。
他们攻击龙净、方怀等人欺师灭祖、妄为僧人,居然帮着外人拆他佛寺,毁他门庭!
他们这群大逆不道的叛徒,都是死后要下阿鼻地狱的!
而另一派,面对利宏派的信口雌黄,则毫不退缩,勇敢地反驳辩解过去。
他们以龙净、方怀二人为首,虽人数寥寥无几,但个个都是研读佛经多年,有几分真正修为的老和尚。
他们则反辩道,佛家本已救世渡人为本,怎可眼见着众人受苦,而袖手旁观,甚至助纣为虐呢?
而以这利宏为首的贪婪和尚,才是佛门败类!
时间很快流逝。
而两派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在场的百官们,虽多少亦进过庙拜过佛,亦读过一些佛经偈语,但真听着这群和尚满嘴的“如是我闻”“观自在菩萨”“佛陀利耶”等等,梵语中夹杂着不少雅音,“噼里啪啦”一顿猛侃,还真是一时间听得脑袋发懵,两眼都看直了。
倒是宇文雍与袁冠心两人,照不宣地互相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得逞的奸诈笑容,随即老神自在地继续在旁边看戏。
到最后,他们二人见双方都说得口干舌燥,嘴巴打结,都没办法说倒对方,便明白这最佳的时机已到。
宇文雍猛咳一声,觑了李桐一眼。
李桐立即领会了他的指示,清咳两声,高喊道:“肃静!全体肃静!”
他尖利的声音一出,大殿里各种吵嚷的喧闹声,便瞬间消失了。
大家心中一惊,赶紧垂首静立乖乖站好,不敢再发出任何噪音来。
宇文雍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严肃氛围下,缓缓起身。
他站起,如一座雄伟大山一般,屹立在高高的龙台前,岿然不动,令人生畏。
“你们都觉得自己有理,觉得自己就是佛陀的真正传承者。可如今却在我堂堂太极殿里吵成一团,争论不休,这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如洪钟大响,与袁冠那清亮的声线截然不同。
虽他语气不咸不淡,不辨情绪,可就是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忍不住从心底发寒,从头到脚都跟着狠打冷颤。
宇文雍见自己已然震慑住,这帮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僧侣后,便双手负后,慢悠悠地从龙台上往下走,片刻功夫后,便晃荡到了这群泾渭分明的僧侣中间。
他抬头,先看看那已脸红脖子粗,全然没有一丝圣贤菩萨模样的利宏;然后,又瞅瞅另一头情绪平静的龙净及方怀,勾唇笑了。
“你们都自认自己有理,可却又互不相让,那你们说说,谁有这个资格,来评判你们的是非对错呢?”
听闻这话,不少人面面相觑,最后都一致同意让宇文雍来做这次评判。
可宇文雍,却出乎意料地摇摇头。
“朕乃凡夫俗子一个,怎么敢评价佛家之事呢?”
他抬手一指袁冠,貌似随意地问道:“大冢宰,你觉得何人有此能耐,能评判今日这场辩论呢?”
袁冠出列,朗声大笑,与宇文雍一唱一和道:“自然是有的。”
“哦?”
宇文雍佯装不解。
其他的人亦惊奇不已,纷纷交头接耳地小声嘀咕起来。
倒是一直在殿里静如石雕,不参与任何讨论的杨坚,此刻却突然动了动身子,目光一闪,炯炯地望向袁冠。
他似乎,猜到这袁冠会说谁了……
“自然是佛陀本人,最有资格评判了。”
果然!
杨坚就知道袁冠这厮,会这么说!
他牵起唇角,漠然冷笑。
宇文雍亦装模作样地连连点头赞同。
可旋即他话锋一转,又面带难色的对袁冠说道:“大冢宰怕不是糊弄朕吧?这佛陀涅槃都近千年,你要从哪里去寻佛陀,来现世评判啊?”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唯有杨坚一人沉默不语。
袁冠却不急不慢地朝宇文雍一揖,高声说道:“陛下!其实臣早在这水陆法会开始之前,便请来佛陀。现在,臣欲请佛陀现身,请在场诸位一同见证!”
“轰!!”
他话音刚落,大殿瞬间炸锅!
“怎么可能!佛陀都涅槃了,这舍利子都还在皇寺里埋着呢,怎么可能会现身?”
“不得了,真真不得了啊!”
“可大冢宰一向言出必行,不像是故意糊弄我们的模样啊……”
各种质疑和非议的声音纷至沓来,充斥在袁冠的耳边。
就连利宏大和尚也忍不住跑到他的面前,狠狠瞪他一眼,骂道:“竖子无状!竟敢如此编造谎言,辱我佛门!简直不知好歹!你可知,你这般诳语,是要下……”
“是要下地狱的,是吧?”袁冠无所畏惧地打断他的诅咒谩骂,阴阴冷笑后,随即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清啸声来!
那声音洪亮刺耳而杀气腾腾,是只有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的铁血男儿,才能发出的骇人暴喝!
利宏离他最近,被他突然发出的嗜血虎啸声所震慑住,捂着耳朵,就面色雪白地仓惶后退不止。
大殿里,除了包括宇文雍在内的少数人,能面不改色地承受着袁冠的虎啸声,其余众人,皆被他的啸声吓破胆,纷纷捂着耳朵,哆嗦着蹲倒地上去了!
当他停止呼啸后,正好有八名禁军侍卫,抬着一座巨大的红木屏风,快速从殿门口闪身进来。
这群禁军侍卫,直到将这写满大字的屏风抬至大殿中央,才将其小心地放下。
“咚。”
这屏风落地的闷响,似乎才将众人,在袁冠的杀啸声中惊醒过来。
待众人抬头,心惊胆战地放眼望去——
“啊!这屏风上,写的都是什么呀?密密麻麻的。”
“咦?那上面写的,好像是……”
“……是戒律!是比丘三百大戒啊!”
终于,有人在仔细阅读了,那屏风上的正楷大字后,惊呼道!
“没错!此屏风上所书的,正是佛陀亲口所定下的比丘三百大戒!”
袁冠踱步至屏风前,伸出玉笏往屏风上一敲,笑得格外温柔和蔼:“虽说佛陀早在千年前已然涅槃,可他留下的戒律,可没跟着涅槃!臣以为,若要评判今日的是非对错,当以佛陀大戒为准!”
大殿里的文武百官,一看袁冠,这熟悉到令他们蛋疼的温柔笑容,立刻菊花一紧,赶紧握着玉笏再后退几步,生怕被这笑面虎给盯上了。
宇文雍鼓掌叫好。
“朕准了。”
他转身,意味深长地看着那群,已面色惊慌失措的僧侣们,亦笑得非常亲切和煦:“自认为,自己是佛陀合格弟子的,都过来,站在这屏风面前,一条一条地校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