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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辩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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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循转身,却见是一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丫头,缩头缩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慢慢蹙起眉头。
“你是何人?”柳循历来直白,见她衣着华丽,装扮繁复,估计开头不小。
但他素来为人淡漠,所以哪怕知道自己面前站着一名年纪小小的贵女,说出来的话,一如这白雪般冰冷。
柳循一开口,宇文乐就忍不住又是打喷嚏又是哆索。
啊,好像更冷了……
宇文乐愁眉苦脸地想。
可是,他看起来,还是同上世一样,那般俊美,那般好看……
她痴痴地盯着柳循那清秀妍丽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那高挺的鼻梁,那薄薄的唇,忘情地看着。
她试图靠近比她不知高了几个头的柳循,尽量让自己声音甜美地说道:“本……本宫是,是长乐公主……”
结果,她的声音因太过颤抖,而变得阴阳怪气,一点都不甜美动人。
宇文乐真要被自己急哭。
“原来是公主殿下。下臣无礼,向您告罪。”柳循得知她就是大周倍受宠爱的长乐公主之时,立刻掀起袍角规矩而冷淡地退后几步,并单膝跪地,作揖长掬。
宇文乐见不得柳循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立刻着急地往前猛扑了两步,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奋力抬着湿漉漉的小脑袋,看着他,柔柔说道:“不!不用对本宫行礼!本宫……今天是本宫让父皇招你入宫的,就是,就是想……”
她羞涩地垂头,有些难以启齿地支吾着说道:“就是,就是想在你进关陇军营前,见你一面……”
她说完,捂脸转身,不敢去看柳循的反应表情。
柳循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似乎,从没见过这位小公主,也根本不认识她吧?
那她……
“……殿下,那如今您已见过下臣,那下臣,可以出宫归家去吗?”
虽不知这小公主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确实事情繁多,不可能陪着这小公主四处胡闹。
柳循心里这般打定主意,便立即对宇文乐提出告辞来。
宇文乐真急了。
她,她她还没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来呢,他怎么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呢?
“不行!你现在不能走!”宇文乐果断摇头拒绝。
柳循这下不但是皱眉,更是连脸色都越发不善了。
虽面前站着一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高贵公主,但他真没功夫和她在这冰天雪地里瞎扯了!
“恕罪臣得罪您了!罪臣公务繁忙,请您放罪臣马上归家吧!”柳循的声音又清又亮,却比这雪,还有可怕冻人。
他恭敬地垂眸不看她,摆出一副疏离到极致的态度。
“……我不是要阻拦你回家!”宇文乐带着哭腔,急得来回跺脚。
“我,我只是有一些话,想当面对你说……”宇文乐一咬牙一跺脚,心一横,决定自己还是如同上世一般,主动出击,俘获柳循的心!
宇文乐斗志满满地握爪。
“其实,本宫是想对柳大人说,”宇文乐边朝他慢慢靠近,边深情款款地呢喃道,“本宫希望您能在这几年不要娶妻纳妾,可乎?”
柳循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
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直视着宇文乐,惊讶不已。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她为何这般说,却见这小丫头蹲下来,亦抬头与他对视。
她小小的檀口红红润润的,就像她眉间的那点芙蓉花钿一般,看起来真是漂亮可爱。
柳循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那樱桃小嘴似乎走神走得很远,心里直骂自己简直是禽兽,而其白玉的脸上,却偷偷地浮出一丝可疑的红晕来。
“哈哈哈……”宇文乐见他眼神有些躲闪,脸也变得微微发红,不由开心地捂嘴笑了。
“因为,因为我要嫁给你啊!”宇文乐干脆把话都说明白。
“你等我八年……不,七年!七年之后,我就嫁给你!”宇文乐边说边笑,两眼都眯成了天边弯弯的月牙儿。
但这话听在柳循耳中,却成了一句永远无法实现的戏言。
他脸上唯一的一抹红晕迅速褪尽,脑子也清醒过来。
柳循微微摇头,先冲宇文乐一揖,接着便婉言拒绝了:“臣谢公主错爱。但七年后,臣已年近四十,而公主却正当花期,臣蒲柳之姿,怎可婚配公主殿下您呢?所以,请您万不可再这般说了。时间不早,臣告退。”
话说完,柳循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下台阶。
宇文乐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家夫君,怎么老是这般该死的冷静自持啊!
宇文乐转头,急急追去,就见他居然迈着大步,没几步都要走出这雪花漫天的御花园,不由心中大骇,亦加快脚步,不顾一切地追去!
可台阶湿滑。
就在她刚踏下最后一个台阶,准备撒开腿去追赶柳循时,意外就在此刻突然发生!
她脚底一滑,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
“扑通!”一声极细弱的响。
宇文乐,就重重地趴摔在这冰寒入骨的雪地里。
就那么匆匆几瞬,雪水便迅速浸透她那件华美的,镶满粉色东珠的锦衣,让她心寒,身亦寒。
虽摔在地上并不十分痛楚,可她费力地抬头,睁大眼睛努力望去。
可除了连天的白,不断地落雪,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的夫君,不要她了……
”啪嗒,啪嗒。”
一滴又一滴的热泪,混着脸上因摔倒而飞溅上的雪水,不断下落。
最后,她干脆绝望地埋头,就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呜呜呜……”
难道,这辈子,就因为更为悬殊的年龄差距,他们俩注定没有缘分?
可她真的,真的只想爱他,只想嫁他一个人啊!
“呜呜呜……”
她真的好冷啊!
可就在她又冷又绝望的时候,一双温暖的大手,使劲一把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宇文乐又是一阵旋转,就感觉自己被人抱进怀里,被这人高高举起。
一股熟悉的冷香,突然钻进她的小鼻子里。
宇文乐茫然地吸吸鼻子,慢慢抬起头。
就见柳循正锁眉,低头,满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宇文乐猛一缩鼻子,忽然抬起粉拳使劲捶他:“你这个坏人!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呜呜呜……我讨厌你!你坏死了!呜呜呜……”
宇文乐一边大声哭嚎,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捶他,虽然她这点力度,对柳循而言真的不痛不痒。
但他看着这浑身湿答答的公主,咬牙切齿,伤心欲绝地拼命打自己,却让他心里难受极了。
虽然,他自己也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何会这么难过。
这突如其来的不忍难过,让孤独漂泊了这么多年的他,心里就这么有了一丝丝温度,和一点点不敢亦不能言语的痴心妄想。
他脱下大氅,将宇文乐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抱着一直踢打自己的她,一口气飞奔出了御花园,一直奔到长乐殿外,才气也不喘地马上停步。
他在宇文乐被殿里的宫婢接过去之前,非常突然地垂头,在她被冻红发紫的耳边,轻轻对她说道:“公主说的话,下臣……可是会当真的。”
他滚烫的气息,就这般吹在她的小耳朵上,让她的耳朵变得红艳欲滴。
话音刚落,柳循便果断将怀中的她,递给一直在旁边等着,神色慌乱的宫婢们。
宇文乐赶紧从宫婢的怀里挣脱出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冲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道:“循郎——”
柳循顿了顿,慢慢停步。
他微微回首,看着泪流满面的宇文乐。
在漫天飘落的雪花中,他勾唇浅笑,仿若雪地里,忽然冒出的一株清艳冷梅。
他很快回头,离去了。
真的离去了。
宇文乐则病倒在床榻上。
大病一场后,她倒是减去身上不少婴儿肥膘,露出几分小小少女的楚楚姿色来。
她倚在榻上,拦住想要暴揍柳循一顿的宇文雍,对他虚弱无力地笑道:“父皇!他答应我了!他会等我慢慢长大的……”
她笑得特别开心。
她那没有一丝血色白脸上的那一双眼,格外明亮璀璨。
宇文雍见她似乎已经如愿以偿,心满意足了,虽心痛闺女这次招了大罪,也对那柳循多少不满,可只要女儿她心里开心,他这个做父皇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就是年纪大点、以前经历复杂点吗?
只要阿乐她喜欢……
宇文雍磨牙,郁闷地冲宇文乐点点头。
在宇文乐感激涕零的目光注视下,宇文雍哀声叹气、神色寡欢地走出长乐殿。
这闺女还没热乎几年,就要被别人家的狼崽子叼走了,他这心里,就是不得劲儿。
他抬起头,目光沉静地望向那雾蒙蒙的天空。
“快了快了。”
他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