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光他只想搜刮[综游戏]》蓝白内裤的猫

3、这是我的战争002

　　里昂有13天没有挨着枕头睡觉了。

　　情况比他想象中严峻，严峻得多。

　　这的确是一个没有任何生化武器威胁的城镇，但是这里打仗真的打成了一锅粥。

　　不明国籍的士兵在大街上悍然交火，坦克轰轰碾过平民的碎尸；狙击手蹲踞在街道任意一个高处位置，无差别射杀任何一个进入狙击范围的人。

　　城市防空工程早早报废了。

　　所有滞留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只能靠运气躲避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空袭轰炸。

　　白天没有任何外出可能，夜里则是流匪和亡命之徒的天下。

　　战乱让这座城市变成了地狱。

　　物资极度匮乏的状态下，有人会用消防斧将死尸手脚砍断，然后装进包里带走。

　　偶尔他们也会砍活人的。

　　里昂不怕匪徒上门找麻烦，但他毕竟是在孤军作战，有两个问题让他非常头疼。

　　虽说现在这具身体正处于巅峰状态，但是每天只能睡一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高度戒备，长期下去还是会垮。而且一个人生存，信息不流通，他无法获知关于战争的外界消息。

　　第二个就是守家的问题。

　　他每隔两天会在夜间出门，到附近搜刮有用物资。上周他潜入了临时避难所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凭借他搜刮物资的三光直觉，硬是在已经被无数人洗劫过的超市里，翻出了整整1箱美式火腿来。

　　当时别说他了，连弹幕都白花花地炸满了整个超市的地面。

　　大家都知道，在这种时期，这1箱东西足够让里昂吃半年了。

　　“问题是，往哪藏呢？”

　　冷静下来以后，里昂在临时避难所里溜达了很久，把火腿分片取出，用密封袋塑封好，然后用自己的军刀划开墙纸，藏在了只有自己记得的不同位置。

　　时常有不速之客趁他出门的时候光临安全屋，里昂这一招，是为了防一次丢失太多物资。

　　他想得的确很妥当，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某天夜里他搜刮回家，发现自己的避难所被一整支武装队伍占领了。

　　日夜蹲着他直播的水友们气炸了。

　　弹幕：“草他妈的，三光干他！”

　　里昂看着自己的小手`枪，又看看对面的各式重武器：“……”

　　搜刮了十来天的物资就此付之东流。里昂没花一秒时间捶胸顿足，掉头就走，趁天亮前寻找新的安全屋。

　　例行清点过物资以后，里昂发现自己背包里的口粮大概只够再吃三个晚上了。他没有地方存物资，把所有物资都带在身上背着走，在劫匪眼里等同于一个移动金库，而且重量也影响他作战效率。

　　最关键的问题是，他真——的——缺——队——友——！

　　战乱地区跟丧尸潮虽然同是极限环境，但根本上会有差异。

　　你很容易跟丧尸潮里的生还者成为队友。因为同样身为人类，在面对另一种物种威胁时，会下意识站在同一条战线，说不上彼此信任，但至少能彼此支撑。

　　战乱地区则不同。

　　人与人之间怀有巨大的猜忌和敌意，目前为止，里昂能看见的组成团队的，多为一家人或邻居好友，这种团队的排外性一般极强，绝不容许陌生人进入。

　　且在无政府无法律地区，人可以毫不迟疑地射杀那些对自己有恶意的陌生人，哪怕是他怀疑有恶意的也行。

　　这样的环境对空降兵里昂来说，可以说是非常不友好了。

　　第17天夜里，他潜入了一个有孩子的住宅。

　　他从二楼厨房窗户翻入的时候，正碰上一个抱着熊的小姑娘，脸蛋烧得红红的，伸着脑袋在厨房水槽里喝水。

　　看见金发特工持枪落地，红发小姑娘噗地喷出一口水。

　　里昂立刻把枪别在腰后，双手张开举起，语调极尽温和。

　　里昂低声：“抱歉吓到你和小熊了。我没有敌意，只想跟你们聊聊。”

　　里昂年轻时的脸很容易迷惑女孩子，但貌似红发小姑娘还没到能被迷惑的年龄。

　　她哭叫了起来。

　　看似是父亲的男人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双管猎/枪咔咔两声上膛，男人几乎是嘶吼着把枪管往里昂脑门上捅：“你他妈的——”

　　里昂冷静地哄：“嘘——你看，我没有武器。”

　　男人处于歇斯底里般的紧张状态中，五官都扭曲了：“——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他妈——”

　　里昂：“我现在正在举着手慢慢后退，请你把孩子带走，然后让我离开，好吗？”

　　男人：“——我他妈轰爆你那张小白脸！！”

　　里昂：“……”

　　亚当此刻心脏砰砰乱跳。

　　他的手指痉挛着扣着猎/枪的扳机，尽管在二十多天以前，他的手指仅仅是用来握笔写作的。

　　他此生最庆幸的事情，就是妻子在内战爆发前离开了他；最不幸的事情，是他没来得及把女儿送到移民的堂姐那儿去。

　　军方在入驻初期就炸毁了每一座民宅的地下室，将平民像猪一样从一处驱赶到另一处。健壮的男人被无端指控，认为他们是潜伏在民众中的耳目，亚当被人一脚踹在膝弯，在惊慌失措的邻居们面前跪倒在地时，内心唯一的想法就是——

　　Fine，他玩完了。

　　滚烫的枪管顶在他脑后。

　　亚当声如蚊呐：“请、请、请别让我女儿看着。”

　　枪管顿了顿，人群里那个拽着熊胳膊哭到哑声的小女孩，看着估计还不到九岁。

　　在确认其他士兵撤离后，枪管收了回去。

　　就这样，亚当带着女儿辗转在各个废弃的房屋之间。邻居表示无法收留他们，战争才刚刚开始爆发，人性就已经初显端倪：所有带着老人和孩子的家庭，都不会受到欢迎。

　　战争第6天，全城通讯瘫痪，亚当再也接收不到任何来自政府的声音；战争第11天，发电站被一枚炮弹击中，电力系统也从此崩溃了。

　　战争第13天，女儿伊丝卡拉生病了。

　　……这简直给了他致命一击。

　　小孩子本来就体弱多病，接连多日的奔波和恐吓，伊丝卡拉烧得像个开水壶，从此一病不起。亚当被逼找到了就近的一间破公寓，当做他们的临时避难所。这座公寓被炮弹轰开了三个破口子，跟废墟也没什么两样了，但是对亚当父女而言，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选择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出门找药，但是那就意味着避难所里只有伊丝卡拉一个人。他害怕极了，他害怕当他搜集物资回家的时候，会看到女儿病故的尸体，甚至是被那些劫匪们发现后……

　　而事实是，就算他在避难所里，他也没有办法面对整支武装过的劫匪。

　　当父亲的整夜整夜坐在女儿的床前。外面炮声和枪声隆隆，避难所里没有电，他握着女儿的小手，感受着她的体温，就这样坐到天亮。

　　偶尔伊丝卡拉病中呓语，说的都是些“爹地救我”这样的锥心之语。

　　他就俯身去一遍遍亲吻女儿的额头，一遍遍地说“爹地在这里”，一遍遍抚摸她细软的头发。女儿睡着后，他再轻柔地把不小心落在她面上的泪水擦去。

　　然后战争第17天，他的避难所里，爬进了一个金发蓝眸的美国人。

　　“我有些药。你要吗？”里昂说。

　　对面的男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在对方眼前摆了摆空着的双手，然后慢慢把身上的背包解下来，在对方的枪口下拉开。

　　里昂：“在这个包里，有一板阿司匹林，你可以拿走。我手里还有剩下的半盒，和一些抗生素，但要过会儿再去拿。”

　　作家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盯着里昂的蓝眼睛，缓慢说：“你要什么。”

　　里昂：“我是个联系不上大使馆的游客，护照和钱包都被抢走了。在我的国家联系到我之前，我可以留在你这里吗？”

　　对方又死盯了他很久，最终缓慢道：“什么大使馆？美国大使馆？早就空了。”

　　这句话勉强算是一个友好信号，金发特工露出了苦笑，说：“我叫里昂，你呢？”

　　“亚当。”

　　里昂对着门口一颔首：“那个小女孩呢？”

　　亚当：“关你什么事。”

　　就在亚当眼皮下的桌面上，早已密密麻麻写满了弹幕。

　　弹幕：“所以这就是你偷窥了人家三天的理由？”

　　弹幕：“偷窥不能叫偷窥，特工的事怎么能叫偷窥？这叫案前踩点懂不懂？”

　　里昂眉尖抖了抖，怎么侦查就能被这些人说得这么难听？

　　他把事前掩藏在避难所附近的药和食物全部带回来，药给了亚当，食物依旧按照他的习惯，藏在了避难所里的不同位置。

　　在观察整个避难所的时候，他有些能理解为什么亚当父女会选择这里：那些在城里流窜的匪徒，不会看得上这种摇摇欲坠的破屋子。

　　这是一间三层带地下室的公寓，三楼的主卧室、二楼的浴室和一楼大门都被轰了个大洞，避难所看起来很大，实际可以使用的区域，也就只有亚当父女住的地下室。

　　安全归安全，日后对避难所的加固工作还是要做。

　　为了让对方尽早放下戒备，里昂还是选择了住在三楼的客房里。

　　避难所里没有电，只有里昂带回来的几只手电筒，他分了亚当两支，然后摸黑去了浴室。他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洗澡了，按照弹幕的话说，就是“金发都脏成屎黄色了”。

　　这几天跟弹幕们断断续续有聊过几句，他发觉这个什么直播系统做得还算很人性化。系统会自动判定主播的“私人时间”，也就是至少不会出现在几万人注目下洗澡、上厕所、啪啪啪的情况。

　　他在破了个大洞的浴室里简单擦了擦，又把脏衣服脱下来洗了。在他裹着条窗帘布晾衣服的时候，楼梯处有手电筒的光线一闪。

　　亚当说话比之前温和多了：“我煮了两听罐头。”

　　里昂：“孩子吃过药了吗？”

　　亚当长吐一口气，点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应了一声：“睡下了。”

　　里昂出来的时候，他的手电筒光正好照在对方身上。

　　尽管只是随便一瞥，但作家看见了对方上半身狰狞的疤痕。不是大兵们身上惯有的刀枪伤，而是某种动物似的咬痕，以及横贯整个身体的巨大抓伤。

　　看着有点头皮发麻。

　　亚当：“你……呃。”

　　里昂疑惑回头。

　　亚当笑笑：“罐头放在餐桌了。”

　　十几天来第一次吃到热食，还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可能是因为给女儿煮的缘故，亚当在牛肉罐头汤里加了萝卜和蔬菜，还放了一些他攒下来的调味料，煮得很稀软，在黑暗里腾腾地冒着香气。

　　里昂裹着条破窗帘布坐在桌前，感动到简直想捂脸哭。

　　两个男人在避难所里巡逻了一夜。当晚无事发生。

　　天光破晓的时候，亚当来找里昂。

　　“白天我们是轮班值守还是怎么样？”

　　里昂：“轮班，3小时换一人。尽量休息好，我今晚会出去找些物资。”

　　亚当点头：“好，我来守家。”

　　亚当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有着里昂比不了的体贴和细心——可能就是养过女儿和大龄单身狗的区别。

　　他收拾了一下客房，用深色布料把窗户蒙上了，又往壁炉里丢了点木料。里昂刚一挨上枕头，就跟被敲了闷棍似的，无声无息地睡着了。

　　约莫下午三点，里昂睡他的第二觉时，被一记枪响震醒。

　　他迅速穿衣下地，摸了枪就潜行到二楼楼梯口。一楼的墙壁上有猎/枪的弹痕，客厅里赫然多了一个男人，正将亚当按翻在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一手拿着弹/簧刀就准备抹他喉。

　　里昂举枪：“丢掉刀。”

　　比起从未经历战场的亚当，男人的反应速度就专业多了。他“叮当”一声就把刀丢在地上，边张开双手边迅速后退，开始寻找掩体。

　　里昂：“蹲下。”

　　男人遵从了。里昂从楼梯上下来，一手把亚当拖离对方的攻击范围，然后持枪转到对方的正面。

　　……小老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看见那熟悉的、凶狠的眉压眼，里昂眼皮跳了两下。

　　他还没来得问什么，就有弹幕出现在男人脚边的地面上。

　　弹幕：“我好像知道这是哪部游戏了。”

　　弹幕：“我也知道了。”

　　弹幕：“昨天看避难所还有点怀疑，现在我也确定了。”

　　弹幕：“这个……是不是战神罗曼？”

　　他们说的，里昂一点都看不懂。为了避免自己分心，让对方有可乘之机，里昂说了句：“有话一会儿再说。”

　　弹幕很听话，立刻没人说话了。

　　男人抬起头，依旧是熟悉的看神经病的目光。

　　这次看得清楚些，里昂发现对方很年轻，可能比自己要小个五六岁，鼻子上的青春痘印都还在。虽然年轻，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超凶”的气息，看人的眼神像某种野生动物。

　　里昂：“你来干什么？”

　　男人不说话。

　　里昂：“现在说，还是断一条腿再说？”

　　男人一闭眼：“我需要避难所。”

　　总之，在里昂的枪口威胁下，以及作家耐着性子的引导和补充中，里昂终于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

　　罗曼，二十岁，前政府特种兵，他和他的小分队被政府抛弃在格拉兹纳维亚（这座城市的名字），队友全灭后，他被迫加入了叛军。

　　然而他并不想跟随叛军屠杀自己的人民。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他抢了武器和物资逃走了。

　　罗曼理所当然成了叛军的击杀目标，然而他毕竟有加入叛军的经历，已经无法再回到自己的军队中。

　　之前抢劫里昂的时候，他腿上有伤，就是刚经历过一场小型遭遇战，独自杀了叛军四人，然后逃出来的。

　　里昂一边听一边分析。老实说，这种好身手和军人背景，如果不是刚刚罗曼差点抹了自己人的喉，他会毫不犹豫让罗曼加入的。

　　里昂：“为什么攻击亚当？”

　　罗曼低声骂了句什么，里昂命令他大声点。

　　罗曼瞪亚当：“他先打我。”

　　里昂看向亚当，作家脸上也很尴尬。

　　亚当：“你知道，这把枪捡回来的时候就有点锈了，我也不太会用，偶尔走个火什么的很正常……”

　　里昂：“……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昨天没有一枪轰爆我的头？”

　　里昂没花多少时间，就跟亚当达成了一致：让罗曼入伙。

　　战斗人员本来就是稀缺队友，再加上罗曼有被信任的理由：被叛军追杀，被正规军遗弃，就算他心怀叵测屠了这个避难所，也再找不到更好的地方可去了。

　　里昂刚放下枪，罗曼就自己站起来了。

　　他像在逛自己家一样，把所有的柜橱柜门都打开翻了翻，每个房间转了转，想进地下室的时候，被亚当拦住了。

　　罗曼没说话，只是用力地踹了一脚地下室的门，“哐”一声，接着走了。

　　亚当看起来有点不安，里昂握了握他的肩膀。

　　里昂：“今晚我会让他跟我一起出去。你和你家女孩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列一份清单给我。”

　　亚当点头。

　　里昂回到三楼时，看见罗曼把客房的门锁上了，看来是占了自己的床。他也没空搭理罗曼，进了三楼的储物间，这里有一整面空白干净的墙。

　　他说：“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