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个师父不是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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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至正空，夜色凉如冰。
苏年坐在一个破败的荒院内仰望夜空，思考她这十四年来可曾有所擅长？
越思考越是凄凉：针线女红不会，修仙求道被骗，唯有一点烤山鸡烤鱼还算凑合。
心念及此，腹中的馋意便愈发的挠人，她望着燃烧的火堆想着要不要去后山抓些山鸡烤来吃时，有人从残破的院墙上跳了进来。
一身白衣风流相，在这夜里显得很是突兀。
本就是临时借住的破院，过路人谁都借得，苏年便微微颔首往一旁避了避。
却不料男子抬脚将火堆一踹，拉着她躲进了一间破败的屋子内。
苏年提刀横在胸前：“你做什么？”
“嘘……”
男子看了一眼她的刀，微一愣神，伸手握住刀柄将刀拔出了一部分。
铿锵一声，苏年将刀插回刀鞘“你做什么？”
男子将刀拂到一旁指了指外面。
苏年顺着男子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骂骂咧咧的在院子里翻来找去，又在房间内绕了一圈才离开。
许是夜色太暗，他们竟未看到躲在角落里用几块破布遮掩的二人，纵然有两次刀尖已经碰到了她的鼻尖。
男子见黑衣人离开，问道:“小兄弟，你独身一人是要去哪里啊？”
苏年拉开与对方的距离:“去东方。”
男子见他有意隐瞒，也不追问:“你不愿意说也是应该的，毕竟你我素不相识。”
苏年点点头，走出房间。
男子也跟着走出:“恰巧我受人之托要去东边的大迢镇办件事，不如同行可好？”
如此凑巧？苏年警惕的望着对方:“大迢镇？”
这附近的情况她并不熟悉，所以对方的话是真是假她根本无从分辨。
男子略一弯腰盯着苏年:“你看这张脸生的这么清秀，文文弱弱的，不像是坏人吧？”
苏年退后几步：“人不可貌相。”
男子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这话着实不错，东边有个大迢镇你知道吧？”
苏年摇头：“不知。”
“当真不知？”
苏年并不想与他就此纠缠下去，转身离去。
男子上前一步拉住苏年的胳膊：“我没有恶意，既然都是去东边，不如结个伴？”
苏年想了一下道：“我习惯一个人，告辞。”
男子摇摇头，脸上有几分无奈。
但苏年万没想到，她刚一脚踏出院门，便听到有人大喊：“大哥，有人出来了，那秦悟果然在这里！”
瞬间，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不对啊，这秦公子怎么还缩了？”
秦悟弹弹衣袖上的灰：“我本不欲与你们为难，但你们硬是要折在我手里，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黑衣人将手里的刀架在苏年的脖子上：“秦公子，你那几下子我们兄弟是知道的，不如随了我们去，也省得伤及他人性命？”
说着便要去夺苏年的手里的刀，却不想被她抓的死死的。
“找死！”挟持她的黑衣人喝道。
苏年看了一眼黑衣人，身子倏地后退三尺，抬脚踢向身侧的黑衣人，她跟着小公主学了几招没想到竟还真派上了用场。
黑衣人不妨苏年脱离控制，挥刀砍了过去:“想逃？”
苏年虽说学了几招，但只是纸上谈兵从未有过实践，趁人不注意还能占得几分先机，如今被黑衣人围攻，心中便不免有些慌乱，那些本就不甚纯熟的招式更是被使了个乱七八糟。
但黑衣人不同，他们本就经过专业训练，干此勾当已久，自不是从未真刀真枪与人拼过命的苏年可以相比。
苏年被一名黑衣人踹倒在地，刀再度架在了脖子上。
“秦公子，还不跟我们回去吗？”
秦悟抽出腰间的短剑：“小兄弟，我这就为你出气。”
“嘿，还真是不怕死？”
黑衣人互相使了眼色，散开将秦公子围在中间。
“待你们死了，我便将你们葬在这里。”
黑衣人冷笑道：“不知道秦大公子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口气？”
“此刻。”
秦悟轻笑出声，转身背对着苏年，到底血腥暴力，还是避着姑娘家家的好。
被秦悟一一扫视过的黑衣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们竟然从秦悟的眼睛里看到了两双瞳孔，即便在不甚明亮的月色下依旧摄魂致命。
但秦悟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手起剑出，一道寒光划出完美的弧线。
随着血迹的溅射，黑衣人应声倒地。
苏年扶着斑驳的院墙站起，胃中翻腾的厉害：又是死人，就像两个月前那样尸横遍野，血腥刺鼻，满目凄哀，一轮血月让她从心底断绝了希望。
秦悟将短剑在其中一个尸体上蹭了两下方插入剑鞘：“我给过他们生的机会，是他们不珍惜。”
苏年缓缓向门外走去，这些黑衣人固然不是好人，但秦悟出手如此狠辣也不见得是什么良善之辈，还是远离些好。
“姑娘觉得我是坏人？”秦悟看着远去的苏年，问道。
“我……”苏年沉默了片刻，道：“秦公子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都与我无关。”
她一点都不想与这些纷争扯上关系。
老伯说的没错，这身男装怕是只能骗骗她自己了，任谁都看得出她是个姑娘。
一丝血迹从苏年右臂的袖子上渗出，即便是透着厚重冬装，血色依旧触目惊心，可见伤口之深。
苏年面色惨白，惊魂初定之后，更觉右臂疼痛。
秦悟看到血迹滴落，皱起眉头快步上前将苏年右臂的袖子撸起，露出一截寸深的刀伤，看样子已经伤到骨头。
“我知你定然不喜欢我这种人，但他们这刀上有毒，除了我，即便找这方圆十里的最有名的大夫都解不开。”
苏年疼的牙齿直打颤，口齿也有些不清楚：“此话……当真？”
“我骗你作甚？”秦悟伸手附在苏年的右臂上，不消片刻又倒出一些粉末撒在伤口上，“这伤我免费帮你治了，不收你钱，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是个好人？”
那药不知是什么制成，初接触时一片清凉，但转瞬便炙通难忍，苏年咬牙忍痛道：“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也不看这黑衣人是谁招来的？她这胳膊又是怎么受的伤？
“客气，客气。”秦悟用手捂住伤口，片刻后又上了一次药才将伤口包扎住，“你一个小姑娘怎生到处乱跑？原本看你打扮还以为你是修道之人，谁知道这么弱，普通人两招你都挡不住。”
苏年将袖子放下，反问：“你是修道之人？我刚看你速度很快。”
秦悟不置可否：“嗯……算是吧，那你呢？”
“我？”苏年愣了一下道：“原本以为我是去修道的，后来才知道我是去送死的，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大了。”
秦悟也不追问：“你若是想修道的话，喊我一声师父，我教你怎么样？”
“……”苏年扭头看向那些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学习这个吗？”
秦悟转身挡在苏年身前：“杀人的本事不好吗？这天下这么乱，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你，这只是最基本的防守，别人和我，我肯定选别人死啊。”
苏年看向秦悟：“可我不想学这个。”
“那你想学什么？”秦悟伸出手指头数着，“我还会幻术，飞行术，占卜术……对了，唱曲儿，跳舞我也会一些，你要学这个吗？不过我最擅长的还是杀人，而且你这把刀啊，不用来杀人就可惜了……”
苏年揉了揉眉心：“我什么都不想学，这把刀我用来防身，不杀人。”
“不杀人？”秦悟抽出短剑对准苏年的颈间，“如果有人这样对你，你防身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对方。”
苏年的手紧紧的握着刀：“你要杀我？”
秦悟撇嘴笑了一下：“对，我要杀你，我与你本就不相识。”
苏年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可你刚刚帮我治了伤，还说要收我为徒。”
“对。”秦悟点头，脸上笑意不减，“但我也杀了那么多的黑衣人，你也没答应做我徒弟，杀人本就是善恶一念间，全由心情而定，而现在，我要杀你。”
苏年将刀握在胸前：“反正我打不过你，你要杀就杀吧。”
秦悟执剑逼近苏年：“九泉之下，不要恨我。”
剑尖越逼越近，苏年闭上了眼睛。
铿锵一声，剑尖与刀鞘相碰。
秦悟用剑柄处敲了一下苏年的头：“到底是小孩子，是真傻，就这么梗着脖子让人杀。”
苏年睁开眼睛，秦悟正收剑入鞘。
“我只是认命。”
秦悟不住的摇头：“认什么命？你怎么就知道你多拼得一刻不会有人来救你？”
苏年将刀放下：“不会有人救我。”
秦悟又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下一刻这天上不会降到雷把我劈死？呸呸呸，把你的对手劈死。”
“……”苏年越来越看不懂秦悟了，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怕不是个傻子？
秦悟见苏年瞪着他不说话，有些生气：“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看你这小姑娘孤身一人挺可怜，怕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但现在看来你可能是傻。”
好巧不巧的，苏年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秦悟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后又看向苏年：“饿了？不如你拜我为师，我去给你打野兔子啊。”
“……我不饿。”
“倒是嘴硬，我刚就该让这些黑衣人杀了你。”秦悟似想起了些什么，眼中精光一闪，“不如我请你吃人肉？”
“什么？”苏年吓了一跳，“你竟然吃人肉？”
“算啦。”秦悟掌心生火将黑衣人的尸体烧了，“怕你做噩梦，我去给你打野兔子。”
说罢，秦悟竟真的出了院子。
“疯了，真是疯了。”苏年喃喃自语，这秦悟真是个怪物，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怪物。
院子里烧尸的味道越来越重，竟引来了一群乌鸦。
都说有尸体的地方就有乌鸦，有乌鸦的地方就有尸体，看来果然不假。
乌鸦扑向火团，竟有一股飞蛾扑火的气势。
鸟为食亡，先人诚不欺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这个师父不是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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