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宠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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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娉气的双手都在发抖。
从容的皇后，恭敬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的上官夫人，看似乖巧实则处处使坏的贺兰瑾，一个个都不让她好过。
她位居贵妃，满身荣华，却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可怜，卑贱。
从前祖父祖母看不上他们孤儿寡母，便是哥哥万般宠爱，可是她也只是个不受待见的侯府小姐，即使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都比她体面上几分。
原以为做了贵妃便能将这一切尽数洗刷，可是这有什么用？皇后是妻，她是妾，还是一个不得宠的妾。皇后执掌六宫可随她心意生杀予夺，而她，处处小心，便是一点点账本都得仔细看个三五遍。如今皇后怀子，质子夺宠，她这个贵妃，又比宫女好上几分？
她骄傲，她好面子，只是因为心中内心深处的潜藏着自卑，因为自卑，这一切都在霍娉的眼前无限放大，纵使她心比天高，纵使她珠玉明月，可是却只能待在泥污中，小时候不得祖母喜爱，如今不得陛下恩宠！
霍娉不服。
她想要做皇后，她想要做万人敬仰的国母，她想要将那些欺负过她的、看不起她的全部踩在脚下，令他们俯首，让他们跪着求饶。
她想要贺兰瑾死，恨不能无间恶鬼能将这个卑鄙无耻的贱人拖下地狱，将万般刑罚尽皆尝遍！
霍娉怒极反笑，她倚在轿辇上笑得金钗摇曳。
这后宫本来就阴气重，不知多少红颜怨女白发垂老，深夜中霍娉一笑竟让抬轿子的宫人们背上隐隐渗出了一层冷汗。
“主子，咱们到了。”兰双心疼霍娉，狠狠瞪了一眼这些个畏畏缩缩的奴才。
霍娉伸出一只素手来，搭在兰双手背上，身姿摇曳地便进去了，宫灯奢华繁复，映在霍娉身上显得她娇艳无比。
兰双见主子脸色不好，可是却不敢藏私，今日她在坤月宫偶尔听见几个婆子嚼舌根，此事事关皇嗣和娘娘的一生，她不得不报。
“主子，奴婢今日在坤月宫，无意中听到坤月宫的宫人们说，若是皇后此胎为皇子，陛下便再也不要皇嗣了。”兰双着急道，“娘娘，如果这是真的，您可怎么办？宫中都说皇后娘娘的胎相是个男胎。”
那个皇帝不爱子孙满堂？只有儿子多了，权力才能牢牢控制在自己人手中，这世上有什么是比血脉还有力的羁绊？
“谁说的？”霍娉进了内堂，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女子问道。
“是太傅夫人身边的嬷嬷。”兰双仔细想了想，记得那嬷嬷穿的并非宫装，而皇后宫中不穿宫装的，应该就是太傅夫人今日下午带进来的人了。
霍娉斜靠在椅子上，将鬓角的金钗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拨弄，蛾眉微蹙，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想来是那老妇进宫闹，皇后不得已将此事说了出来吧，毕竟事关皇家子嗣，纵使是皇后也不敢拿此事弄虚作假。”
“若得皇子，便是独子。”霍娉轻声道，“这可真是两全，不，三全。”
“奴婢不明白。”兰双看着自家主子似是有些痴癔，心下十分担心。
“一则收买了皇后，令皇后不再顾忌上官太傅倒了之后宗族没落。我与皇后从小相识，她满脑子除了宗族荣耀，还有什么？生了独子，必定是太子、皇帝，往后数十年，上官一族也绝不会没落，此乃全了皇后。”
“二则成全了陛下一片痴心。”霍娉说出痴心二字的时候，满是嘲讽，“帝王有几分真心？真是笑话，不过是现在国内不稳，陛下想要稳住高城，施恩施惠，想来贺兰瑾那个可怜虫还觉得陛下是真心悦爱他吧，不过是陛下想借他打压我与皇后罢了。”
“三则防了我霍家。”霍娉苦笑，“别看如今我们霍家正当盛宠，陛下何尝不忌惮？没了霍家血脉的孩子，陛下的龙椅才坐的安稳。外戚权重，历代君王所忌讳。”
兰双跪坐在霍娉身边，轻轻拉着霍娉的手道：“娘娘，那咱们可怎么办啊。”
“自然不能如了他们的意。”霍娉笑着道。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一阵喧闹的声音，兰双悄悄擦了擦眼角道：“主子，奴婢出去看看。”
“兰双姑娘，贵妃娘娘呢？”李德安身后四个小太监捧着赏赐，李德安满脸喜色，似是自己得了赏赐一般。
兰双赔笑道：“娘娘已经歇下了，不知公公此时来是？”
“陛下与皇后娘娘赏赐了些物件给娘娘，另外陛下准许了娘娘明日回家探亲。”李德安看着殿内的烛光，轻声道，“姑娘看……”
兰双屈了屈膝道：“奴婢去唤娘娘起来。”
“有劳了。”李德安含笑道。
“不必了。”霍娉卸了珠钗步摇，披了件外衣走了出来，她脸色不大好，朝着李德安屈了屈膝道：“嫔妾谢陛下、娘娘隆恩。”
兰双一挥手身后的小宫女便将李德安身后的赏赐接了过来。
李德安又嘱咐道：“娘娘，陛下许您明日回家探亲，还请娘娘早些准备，省亲规矩多，又耗时间，娘娘早些出宫，可在家中多与夫人说会儿话。”
霍娉含笑道：“本宫知道了。”
李德安俯身道：“那奴才就去复命了。”
李德安带来的人都出去了，霍娉伸手在陛下赏赐的布料上轻轻抚过，兰双温声道：“娘娘，夜深了，进去吧。”
霍娉点了点头：“你不必命人请齐飞哥哥进宫了，咱们明日出去了自然见得上。”
兰双道：“是。”
次晨。
贺兰瑾快午时才回到和风苑，也没去宫学。赫连凤珠在殿中等了半天，见到贺兰瑾回来忙迎了出去。
贺兰瑾甜笑着道：“凤珠姐姐。”
赫连凤珠忙上前道：“怎么了？”
“没什么。”贺兰瑾给了她一个安抚地眼神，转身朝着琉璃道，“琉璃，你与汪斐去将库房将物件对着册子在整理一遍，晚上我看看。”
琉璃屈膝道：“是。”
“凤珠姐姐，祝鸠，你们随我来书房。”贺兰瑾道。
祝鸠不解，难道主子不介意自己了？
贺兰瑾想与凤珠商议怎么从大齐逃出去，可是他们两人极难成事，还不如叫上祝鸠一起。
祝鸠与自己一起被关在宫中不能与外面通信，那么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贺兰镛并非王室血脉。
书房中只有他们三人，贺兰瑾看了一眼窗外，只有一个小宫女在给园子里的花浇水。这么远的距离，这小宫女应当已听不见了。
贺兰瑾坐在椅子上，指着对面的两个椅子道：“你们坐。”
两人犹豫着坐下了。
“我已决定了，尽快找机会回国。”贺兰瑾低声道，他年少的脸上透着坚持。
赫连凤珠脸上泛过一丝喜色，她道：“如此甚好。”
祝鸠道：“主子说怎样便怎样。”
“父王病重，陛下定然不会放我回国，咱们只能先斩后奏了。”贺兰瑾心中早就明白，赵宣翎虽宠着他，纵着他，可是他要回国，赵宣翎定然不肯准许。
“我来回来的路上已经听琉璃说她命人给凤珠姐姐在尚衣局做了衣裳，到时候我就命你们两人一同去尚衣局拿衣裳，你们趁机弄三件太监的衣裳，我们伺机出宫。”贺兰瑾道。
“弄衣裳不难，但是殿下，混出宫去太难了。”祝鸠皱眉道。
“我在宫学上课的时候，常见诸位大人进宫上朝的马车停在宫巷中，我们就看好时机，在我下宫学之后，藏在哪位大人出宫的马车上溜出去。”贺兰瑾道，“那些大人的马车侍卫们从来不搜查的。”
祝鸠思索着点头道：“虽然冒险，倒也可行。”
赫连凤珠问道：“若是被抓住了，会怎样……”
贺兰瑾抠着自己的指尖道：“那便再难得到机会了，陛下也会盛怒，到时候我们三人都难保。陛下这个人，他想要的必定要全部，一旦让他知道我怀有二心，必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赫连凤珠皱眉道：“殿下，大齐陛下对你……”
“他对我许以真心。”贺兰瑾露出了一丝苦涩地笑意，“也许是假的，也可能是真的。”
“我早就听闻大齐陛下的后宫两宫并立，皇后虽娘家不得圣意，可是毕竟正宫皇后；霍家如今势大，门庭若市，便是皇后也不能完全压过贵妃。”赫连凤珠道，“也许大齐陛下这是为了平衡两宫，才宠幸与你。”
贺兰瑾看着自己的手，半晌道：“谁知道呢，反正不重要了，咱们早些准备出宫的事吧。”
祝鸠点头道：“是。”
贺兰瑾抬头看了眼外面湛蓝的天空，轻声道：“咱们草原上的人，就不该被困在这方寸天地中，凤珠，我想回去，想家。”
少年下颌的婴儿肥已经渐渐消失了，脸上轮廓渐渐清晰，疏阔的眉毛十分俊秀。
如果没有这些硝烟战争，他便不会家破人亡，也不会背井离乡，更不会遇见那个人，贺兰瑾的心泛着痛，却不能回头。
也许并不是他在赵宣翎眼前装的好，能让旁人都以为他是个没什么心机的纯粹少年，而是赵宣翎将他太宠了，宠的他一直成为了从前的自己。
可是他的宠，也成了困住自己的牢。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宠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