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个恋爱脑》後睐

3、美人

　　贺兰瑾下了马车，入眼便是如山海一般的人，还有大齐的皇城红墙青瓦，飞檐铜铃。
　　“王子，这边请。”大太监走在前面，贺兰瑾一言不发，双手捧着降书，此番同来的大臣跟在贺兰瑾身旁。
　　贺兰瑾下意识去寻祝鸠，却见他便走在自己身后，心里竟有一分安心。
　　祝鸠微微瞧见贺兰瑾回头找他，微微点头，贺兰瑾便匆忙又回头了。
　　乾元殿共有九十九阶汉白玉雕刻的台阶，贺兰瑾不知自己麻木地走了多久，才到了尽头。
　　他跟着大太监进殿，丝毫不敢看四周，只觉得身旁满是大齐的臣子，上方如同乌云压顶似的坐着一个人，便是不抬头也能感受到龙威。
　　“陛下，高城国王九子到了。”大太监的声音竟似柔和一般。
　　“臣，高城国王九子，贺兰瑾拜见陛下。”贺兰瑾双膝跪地，做了个草原的礼。
　　“起。”那人声音低沉醇厚却威严肃穆，贺兰瑾不敢抬头看他，双手奉上降书，此后随行的大臣说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见，只觉得耳畔嗡嗡直响，直到祝鸠扶他起来，跟着大太监一路到了不知名的宫殿。
　　一路上长街深深，偶尔宫墙上冒出来树枝，干枯地叶子挂在枝丫上将坠不坠，随着北风飘摇。
　　“奴才拜见霍帅。”那大太监突然停住了脚步，向着前方跪拜，贺兰瑾仓惶抬头，只见一人穿着朝服，也未有大氅披风，便一身单薄衣衫站在宫门前。
　　那人一双桃花眼，唇角带着三分笑意，见贺兰瑾来了，微微一礼，贺兰瑾也忙还了他一礼。
　　“本帅因朝中有事，先行一步，此时才得了空来见王子，王子莫怪。”霍泓含笑看着贺兰瑾，贺兰瑾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霍帅多礼了。”贺兰瑾微微抓紧了自己的袖子，他不由自主地盯着霍泓的眼睛看，那眼睛仿佛看遍长安花的富家公子，风流倜傥，可是谁知道，便是此人，生生屠了三城，流血漂橹。
　　祝鸠也微微握紧了自己的刀，手指紧紧地攥起，脖颈上青筋毕现。
　　“莫要这般紧张，本帅不过是来全个礼数。既然王子来了燕京，就好好侍奉陛下，将来也好有个归国的盼头。”霍泓微微颔首，“在下告辞。”
　　贺兰瑾抿着唇，想问的话便在唇畔，可是怎么都问不出来，问他为何屠城么？问他怎么忍心下手的么？贺兰瑾死死盯着霍泓的背影，仿佛要将此人看穿一般。
　　忽而霍泓回头了。
　　贺兰瑾冷不丁对上了他那双含笑的眼。
　　“王子，如今高城乃是我大齐的臣属，你来大齐便是贵客，客人与主人之间还是要和睦些才好。你这般盯着本帅看，本帅会以为高城还欲与我大齐一战。”霍泓笑着道，他仿佛在和贺兰瑾开玩笑一般，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这次他没有再回头，贺兰瑾也不敢那样直森森地盯着他看了。
　　“王子，您这边请。”大太监带着贺兰瑾进了宫殿，入门便是影壁，里面的花草已经在寒冬中荡然无存，主殿匾额上书“沉壁”二字。
　　贺兰镛除了祝鸠，其他什么都没给贺兰瑾，贺兰瑾进了宫门，竟发觉自己除了几件衣裳便一无所有，他转身看着祝鸠，祝鸠仍是那般死水模样。
　　祝鸠沉着脸同那大太监道：“吃食如何？”
　　“早中晚由御膳房派送。”大太监回道。
　　“宫人几何？”祝鸠仍问道。
　　“宫女，太监各四，皆归王子调派。”大太监道。
　　“四季衣裳如何？”祝鸠再问。
　　“尚衣局四季皆会送来衣裳。”大太监道，“请王子放心，我大齐必定不会亏待了王子。”
　　“多谢。”祝鸠问罢了，便站在一旁不说话了，那大太监也看出来了这小质子是个自己没主意的，便告退了。
　　祝鸠给贺兰瑾倒了一杯水，自己却去将这不大的宫殿前前后后仔细排查了一番，又出门替贺兰瑾安排了宫人，要了桶沐浴的热水。
　　殿内烧着银碳，时而微微爆出几声燃烧地声音，祝鸠伺候着贺兰镛将朝服换了下来，贺兰瑾自己将那玉佩收进了盒子里，命祝鸠搁置起：“我不想看见这个东西了。”
　　祝鸠没有应声，转身去归置了。
　　晚间御膳房送来的是宫廷小菜，看着十分精致可口，贺兰瑾却没有什么食欲，随便吃了几口，便在饭桌前发呆。
　　“主子，去沐浴吧。”祝鸠在一旁提醒道。
　　贺兰瑾点了点头，起身带倒了椅子，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地上，祝鸠也吓着了，他几步上前，想要将贺兰瑾扶起来，却发现贺兰瑾浑身软软地，丝毫使不上力气，祝鸠无法只得将贺兰瑾抱起来，又命宫人收拾饭桌。
　　贺兰瑾将整个头都埋在祝鸠的怀里，他低低啜泣着，仿佛受伤的小兽一般。
　　祝鸠沉默着把他抱到浴桶旁，一言不发地帮他脱衣裳。
　　贺兰瑾一副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说的模样任由祝鸠摆弄，祝鸠也不避开，将贺兰瑾脱的□□，横着放进了浴桶，甚至说不上轻柔地帮他洗头发。
　　贺兰瑾才洗了一半，便眼角垂着泪睡了过去。
　　祝鸠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此时天色才刚暗下来，冬日的夜很长。祝鸠觉得这皇宫便像个装金缀玉的华丽笼子，便像是个沉默蛰伏在暗夜里的怪兽，贺兰瑾这般软弱，怎么活的下去。
　　祝鸠只得将人抱出来，潦草地擦了身子，换上寝衣。
　　贺兰瑾这些日子里，能倚靠的只有祝鸠，两人无形之间已经十分亲密，贺兰瑾更是日渐信赖祝鸠。此时睡得迷迷糊糊地知道是祝鸠，便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祝大人，陛下来了。”看门的宫人匆忙来报，此时已经子时了。
　　祝鸠知道贺兰瑾逃不过这一劫，依照数百年的规矩，献降书便是臣国送来的美人，可是早在霍泓与王上结盟前，霍泓便提出了这个条件，大齐的陛下不要美人，就想要高城王的掌中宝。
　　贺兰瑾不同其他王子，他从小养在高城王的身边，骑射诗书没有一样出类拔萃的，在诸位兄弟中十分不起眼，因此旁人说起高城王的掌中宝的时候，都说他姿容宛若明玉，是草原的第一美人。
　　让敌国的王子雌伏身下，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满足大齐陛下的征服欲呢？
　　可是贺兰瑾丝毫不知。
　　他不知道今日他跪伏在大殿上，那些大齐的臣子是怎样看他的，戏谑，不屑？他也不知道大齐的陛下看见他弯腰跪下的时候露出的白皙脖颈时目光微沉。
　　可是祝鸠都看见了。
　　任凭他看见又如何？
　　既然高城输了，便再也没有可回旋的余地，两国交战两百年，终于分出了胜负。大齐陛下赵宣翎乃是大齐几百年才出的中兴之主，勇武果决世所罕见。与这样的人为敌，是高城勇士们的荣幸。输在这样的人手里，王上也输得心服口服。
　　今日之耻，等高城卷土重来之日，必让大齐君臣尽尝一遍。
　　“祝鸠，水。”贺兰瑾睡得迷迷糊糊地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祝鸠一抬头，便看见大齐陛下身着玄色龙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干奴才，祝鸠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什么东西轰然崩塌，让他来不及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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