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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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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明止哥哥好了,可以吃饭啦。”小米虾清亮的嗓音一下将二人惊醒,两人又都闹了个大红脸,红罗连忙端起汤碗,懊恼地道:“都凉了。”
明则晶亮的眼睛看着红罗说道:“凉的我也爱喝。”
红罗脸色赤红,再不敢看他的眼睛,匆匆将药喂给明则,慌不择路就想逃跑,步子迈到门口,暗骂自己善后工作没有做好,折身回来帮助明则卧好躺平,掖了掖他的被子:“闭上眼好好睡一觉,我……我们都在门口,有需要唤一声。”
明止和大师父出了门。
小米虾迫不及待地询问:“明止哥哥,小夜怎么样?”
明止皱了皱眉:“情况不好。”
小米虾的小脸变得煞白,大和尚看了看小米虾,回头白了明止一眼,转身自去净手,不愿再蹚浑水。
明止一席话将满怀希望的三人说得内心忐忑,连饭也吃不下了,若不是明止说夜叉陷入昏睡,不得前去打扰,三人此刻已经守在了夜叉的身边。
小米虾扒了一口米饭,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姐姐,小夜太惨了!你不知道,王克宗在它身上浇了桐油,那个火,腾一下全都上来了。”
红罗一听,心如刀搅。连忙让小米虾将她这几日的经历详细说与他听。
大和尚却不耐烦听,刚才在明止屋内,明止已经逮到他,告知了夜叉身上每一处伤的来历。
他伸出筷子,向第四道菜进攻。他举箸夹起一个罗汉笋,细细品尝,对红罗说:“丫头,这个笋好吃,清脆爽口,这道菜叫什么?”
“四喜素斋。”红罗心系夜叉,没有心思同大和尚说话。
大和尚瞟了一眼桌上的这几位,除了明止一口一口认真扒着饭,其余几个人茶饭不思,愁眉苦脸,他用筷子一拍碗,啪的一声吓了心不在焉的三人一跳:“丫头,手艺不错,只是可惜今天这桌菜没有一个荤的,不对我和尚的胃口。”转身从案几上取了一壶酒,满足地抿了一口。
红罗本来想说也得你带点鱼肉回来才行啊,忽然想起来:“觉空师父,您不用斋戒吗?”
大和尚不羞不臊地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修行千万种,我这亦是一种。”
韩大壮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看对面的大和尚,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小米虾睁着大眼睛,奇道:“师父,成亲也可以吗”
大和尚又一敲碗口:“我老和尚还成什么亲?小辈们想成亲,就去呗。”筷子一指明止和明则的厢房的房间:“两个丫头有看中这两个臭小子的,拉走不送。不过,嫁妆得留下!”这个老不正经的居然开起了混不吝的玩笑。
韩大壮一看老和尚不知羞耻,几乎将筷子点在了大和尚的脸上:“你个老和尚,怎么当人师父的?”
红罗无奈道:“觉空师父,慎言。”
大和尚夹了一颗胡萝卜放在口中咀嚼,嘿嘿一笑:“丫头,手艺不赖。老和尚有儿子,一定要让你当儿媳妇。看在儿媳妇的面子上,老和尚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明止这才停下筷子,看着大师父一抬筷子,按住了正要开口说话的三人:“夜叉可不是一般畜生,它死不掉。”筷子点了点明止:“这个小子惯常说话就这个死德行,你们别搭理他。之前质问我许多问题,是老和尚这辈子以来他第一次有脾气,我还当他有变化,看来是我想多了。唉,真有变化就好咯。”呷了一口酒,眼神迷离,思绪飘得越来越远,任小米虾和红罗再三追问,也不回答。
果然第二日,夜叉就醒了。
明止为了照顾夜叉,将夜叉安置在自己榻下,一夜看了数次,睡得并不安宁。再加上连日奔波劳累,天蒙蒙亮的时候,沉沉睡去。
明止睡去不过片刻,夜叉的眼皮抖了几下,缓缓睁开。初始甚为迷糊,逐渐清醒,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手脚拼命抽动,想要站起来,结果只是徒劳。
夜叉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全身上下包括每一根手指头,都被白布紧紧裹着。四肢再次绑上了四块笔直的木板,翻身不得,打滚不得。
以为终于就能挡住了它折腾,想多了。
它开始哼唧,可惜喉咙过于沙哑,没有哼唧出声音。
它又使足了劲翻身,左翻翻,没过去;右翻翻,没过去。
咕噜转动了眼珠子之后,它又出了新招,扭着背挪动,往身边那个人旁边挪。
然而稍一用力,便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它又老实了,再从头来一次,哼唧。
明止是被一阵蚊子似的蚊子声给吵醒的,他扭头四处看看了,发现夜叉支着板正的手臂,翘起一个手指,接着又翘起了第二个手指,嘴里哼哼唧唧,玩得正开心。
他翻身坐起,看着夜叉道:“醒了。”
昨夜他与师父将夜叉身上所有伤口清理干净之后,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指甲盖大小完好的皮肤,已然奄奄一息,仅靠一口气吊着。
尽管他心知此物生命力顽强,也无十成把握夜叉会无虞。
结果正如师父所料,不过一夜时间,夜叉竟已满血复活。
如此看来,师父对此物知之甚多。
他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夜叉,夜叉这下四肢舞得更欢,似乎在说,来我这里啊。
明止往那边移了移,他的脸出现在夜叉的视线范围。夜叉眼睛一亮,见是明止,立刻扭过头,再也不理明止,眼睛不亮了,四肢不舞了,声音也没了。
明止盯着这个家伙看了看,眼神里渐渐起了笑意:有趣。
日上三竿之时,除了还在昏睡的明则,其余人都已经知道夜叉醒了。
红罗、小米虾还有韩大壮获得明止的首肯之后,纷纷前往去看夜叉。
大和尚环视四周,院里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终于露出了整洁的地面,庑廊顶上、长椅以及地面上的落叶、积灰、薄雪也都被清除得干干净净,难得的太阳映照在晶莹的雪上,闪闪发亮。
他扭头看了一眼明止:“昨晚喂了几瓶血?”
明止道:“三瓶。”
大和尚面色阴沉,哼了一声,甩手出了院子。
明止又去探视了明则,他在明则的药里加了促睡眠的几味,极有效果,明则深睡到现在迟迟未醒。
他撩开了明则的衣服仔细查看了许久,浅一点的已经收了血水,颜色变深,不久便要结痂;深的伤口缠上的雪白绷带上又渗出了淡淡的褐色,显然还需要再敷几次药。最严重的伤就是骨头裂开,若要恢复,还需数月时间。
明止看着明则平静的面容,恍然想起他手刃王克宗时候的果决狠辣,很少有情绪的眼睛里渐渐带出了一丝忧虑。
自从明止在安吉城内被抓之后,事情接二连三不断冒头,他们疲于应付,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来到楞严寺,远离喧嚣,现世安稳,再加上夜叉已无生命之忧,这一干人等心神放松,好好休息了几日。
这一日午膳时,韩大壮终于将盘算了数日的想法说了出来:“上人,既然明则和夜叉现在没有事了,红罗姑娘和小米虾也安顿好了,我该回安吉城了。自从我从安吉出来,到现在有十天了,也不知道我爹和族人怎么样,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一句话既出,座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和尚阴阳怪调:“大个子一走,再不用发愁饭不够吃了。”
小米虾狠狠瞪了大和尚一眼,拉着大壮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大壮,你要回去了吗?”这段时日,她和大壮形影不离,天天跟在韩大壮的后面,指使他做各种各样事情,大壮从不拒绝推辞,二人结下了深厚友情,自然最是恋恋不舍,眼里已经积了一层薄泪。
红罗道:“王克宗被手刃,他属下一众匪徒凭着何劲估计是很难笼络起来,安吉城目前的情况应该并不乐观,你现在回去,并非好时机。”这几日红罗已经详细打探了当日明止明则所谓,结合形式做了推断。
“红罗姑娘,你这样一说,我更要回去了。安吉城一乱,我爹和族人处境更加凶险,我得留在他们身边才放心。昨夜我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吃完饭后我就该下山了。”韩大壮的语气不容置疑,显然决心已定。
明止放下碗筷:“大壮,你稍候一日,夜叉的恢复神速,今日便可拆了纱布,等忙妥这边,明日我送你回去。”
韩大壮本已经下定决心下午就走,然而明止如此说,他一点脾气没有,想想不过再等半日时间也无大碍,只得点头答应。
于是,夜叉拆纱布的事下午便提上了日程。
就连昏昏沉沉睡了几日的明则,得知之后硬是下床被韩大壮搀扶着过来了。大师父看着热心观看夜叉的众人,又黑了脸,提着一把铲刀就出了门,也不知这是去哪。
夜叉保持四仰八叉的姿势已经好几天,此刻依然被固定在床上,眼珠子灵活地转着,只是嗓子似乎一直没有恢复,再也发不出“咻咻”清脆的声音,喉间像只小犬一样发出“呜呜”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