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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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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铺陈的规模在打马街乃至安吉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分东西两栋楼,雅俗生意都有。俗就是那皮肉生意,雅的就是提供艺妓,以满足达官贵人们虚无缥缈的精神需求,红袖添香的癖好特设。为了以防这些贵人们被扰,守卫工作是一等一的重要。所以楼内豢养着大批的守卫、保和打手。
眼见红罗衣衫不整被捆成个粽子扔在地下,这些守卫顿时就怒了,赶紧跑去叫人,不一会,管事带着大批打手直达现场。再一打听,得知是三个不知从哪来的外地人在砸场子,一时之间更是同仇敌忾,恨不得将手上的铁棒、棍子一一招呼到房内的三人身上去。
说起来啰嗦,实际上都是眨眼间发生的事。
夜叉这个二货还挂在王克宗的肩颈上,嘴巴里休休直叫。两个手下忌惮伤到王克宗,不敢使用武器,只能徒手去抓夜叉,可是这个二货的动作太快,二人使尽了浑身解数,毫无所获。
王克宗一开始手忙脚乱,发现夜叉没有伤害他的意图,便冷静下来,趁着三者缠斗,找准一会一把揪住了夜叉的胳臂。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这边一得手,便抓住胳臂,大力朝地下猛掼。
这一声惨厉的叫声几乎贯穿了天香楼。
王克宗将夜叉掼到地板的同时,眼角余光扫到周围的打手向他逼近,有一人正沿着墙边准备往红罗的方向前去。他手上动作不停,抓住夜叉的胳臂,直接当做武器挥向那墙边的人。夜叉和人同时倒地。
与此同时,管事退回到门边,手一摆,示意动手。按捺不住的众人得了指示瞬间拥了上去。
“唰、唰、唰”匪首头子拔出腰间的两把短柄匕首,冷冷地对手下说道:“杀!”
两个多日不曾嗜血的土匪瞬间兴奋起来,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刀,迎着众人上去。片刻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厅内横七竖八躺倒了三个人。
当夜叉第一次扑向王克宗的时候,韩大壮就听到了动静,他蹲在天香楼的大门石阶,安静地守着。
自从明止重伤之后,他就时常跑去县衙拜访师兄弟二人,一开始是牵挂明止的伤,再后来结识了小米虾,看到了夜叉。他对夜叉这种外来物种充满了兴趣,于是一有功夫就去跑去观察这个家伙。
今日午后,他和往常一样去找明则。
守门的说明则上人带着夜叉去了花园,他正打算去花园的时候,远远看到薛大人和何捕快迎面过来,他心中畏惧这二人,于是闪身躲进了一旁的树丛中,准备等他们过去了之后再进去。没想到,二人走过不久,小夜叉只歪歪扭扭四脚着地,跟着二人之后便离开了。
他不敢声张,只得悄悄缀在其后,一路跟着打算抽空将小夜叉带着。
谁知小夜叉的动作太快了,穿街过巷,时走时停,最终瞅着夜叉的影子跟进了天香楼。
他连天香楼的大门都摸不到,伸手触了触空空如也的口袋,只要蹲守在门外。
“休——”这一次千真万确是夜叉的惨叫声,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连上两层石阶,就想进去。忽然一阵哨声,守门的几人面色大变,就要往楼内冲,正遇上一股人流从楼内冲出来,为首的几个神色张皇,其余的大多数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有人在呼叫:“死人了!死人了!快报官!”
韩大壮心里突突地跳,凭着身高的优势逆着人群硬是冲了进去,心焦之下,也没有细细数楼层层高,只觉得有五六层那么高,回字形结构,中间天井,四周连着楼梯,彩灯高悬,宫灯垂挂,只把个大厅照的有如白昼那么亮。
韩大壮抬头向上看,楼内大小管事都在组织客人有序离开。韩大壮直接略过那些客人和姑娘的狼狈不堪,目光紧紧盯住三层,惨叫声就是从那个地方传来。
韩大壮三步并作两步往上冲。
夜叉被王克宗一个掼摔,扑在守卫的身上,七晕八素,还在不停地甩头。守卫先是被重物击倒,再一见王克宗并几名匪人亮出兵器的瞬间,已经躲到了人群的后面。
红罗瞅了瞅眼前的形式,趁乱匍匐着向前爬,爬到夜叉的身边方才停下,她对着夜叉嗬嗬地叫着,做着不大可能的尝试。
夜叉终于停止了甩头,歪着头,水淋淋的眼睛盯着红罗看了又看,转头又看王克宗,来回看了几次,咻咻一叫就要往王克宗身上冲。
“小夜!”
韩大壮已经冲了上来,他接连推翻了管事并两个打手,终于挤进了房间。
此刻的房间里一片惨烈,房间外厅里所有的家具物什尸首无存,屋中的三人面上溅上了血迹,杀红了眼。王克宗在听到“咻”的瞬间,就已经警觉,一把沾满血的匕首随时做好了挥砍的准备。
熟悉的声音一下吸引了夜叉的注意,它猛然回头,并瞬间改变了轨迹,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已近刚看到一只猫儿般大小的动物蹿到了韩大壮的怀里。
一众打手和守卫平常看起来争强斗狠,耀武扬威,但是手上出人命案的却极少,如今遭遇这群穷凶极恶之徒,不过一息之间,就倒下了二三人,一个个全都怂了,纷纷往后退。
杀红了眼的王克宗环视四周,稳步走到红罗的面前,一把将她捞起抗在肩上,对着两名手下沉声说道:“时候差不多了,撤!”
两名手下护着王克宗,挥动着武器直接杀了出去。
众人纷纷溃逃,很快,三人从三楼杀到了大厅。此刻大厅之中的客人都已散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姑娘们藏在房内大气不敢出。吴妈妈被守卫拥着,扶着三楼平台的栏杆,面色阴沉地盯着楼下的一切,咬牙切齿地骂道:“一群蠢货,竟然不是区区三人的对手!去,继续喊人来,全部上,杀不死也要累死他们!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转而又问身边的管事道:“为何过了这么久,官兵还不到?!再派人去报官!”
管事的嗫嚅道:“若强行上,伤了姑娘怎么办?”
吴妈妈沉吟片刻道:“若真是刀剑不长眼,只能怪她命不好!”
天香楼东西两栋所有的守卫和打手几乎都已经出动了,源源不断地赶过来。大厅内目前处于一个奇妙的平衡状态,两边都处在按兵不动的当口。
王克宗手上仍然紧紧托着红罗,被两个匪徒护着。只听他沉声道:“给我腰带!”其中一人面色不变,眼睛依然注视着周围众人的动静,一边慢慢弯腰,一把扯下身下人的腰带,扔给了王克宗。
腰带扔出的同时,守卫们一声呼喊:“上!”纷纷向前冲。
王克宗抬手就将红罗换到背上,迅速地用腰带缚好,转而并两个匪徒,左砍右劈,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大厅内不断有人在倒下,天香楼的守卫们溃不成军。
王克宗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就冲到了天香楼的大门口,他猛吸一口气,挥砍得更加狠戾。两边的人纷纷退散,门口处一个月白僧袍的和尚挡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明止和尚。
明止面色平静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双手合掌,呼了声佛号:“施主,放下屠刀吧,不要再造杀孽了!”
王克宗嘴角歪着,无声冷笑,也不答话,上手便要来刺。
明止的动作奇快,也没有见他怎么动作,人就已经闪到王克宗的侧面,一伸手,就钳住了王克宗的左手,手上动作一紧,只听王克宗的手腕部位咔擦一声响,匕首竟然就掉落在地。王克宗心中惊骇,手段狠辣,不顾左手手腕的剧痛,右手一刀又朝明止刺过去。明止又一个格挡,化拳为掌,一掌便将王克宗推得连连后退。
一系列动作下来,明止也不紧逼,缓缓道:“施主,你留下身后背着的人,我放你走。”
王克宗心中一动,答道:“此话当真?”对面的和尚的实力过于强横,连他也摸不到边,想要强行闯出去可能性不大,只能智取。
如此想着,慢慢开始解红罗的束缚,同时沉着地观察周围形式,寻找突围的机会。
明止点头,言简意赅:“和尚不打诳语。”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突然道:“大胆匪徒,放下人质,饶你不死!”
原来是何劲带着县衙一众捕快到来,后面还跟着为数众多的官兵。
王克宗眼神微动,瞬间暴起,几乎就在顷刻间,他的匕首正对着红罗脖颈边的筋脉,冷冷地道:“想要她的命,你们就退下。”
跟着官兵一道来的还有明则和小米虾。小米虾跌跌撞撞扑到前排,叫得撕心裂肺:“姐姐——姐姐——”
红罗的嘴巴还勒着手绢,手脚俱被绑着,王克宗吩咐两边道:“将她脚上的绳子割断。”两名手下应声解除了红罗脚上的束缚。因为被绑的时间过久,此刻红罗的双脚已经麻木,两条腿虽然是松绑了,但是完全立不住,整个人被拖曳在地上。脚上的鞋子也不知脱落在哪里,雪白的双足鲜血淋漓,随着动作一摇一晃,破碎的裙子已经遮不住双腿,修长的腿时隐时现,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偏偏她的嘴巴被手绢勒着,发声不得,听到小米虾尖利的哭喊声,只能用一双眼睛拼命地看着小米虾,用眼神安慰着她。
韩大壮刚一抱住夜叉的时候,便转身逃到了门外,将自己藏好。此刻见到明止和明则,自然喜不自胜,悄悄地混入人群,潜到了明则身边,将夜叉递给了明则。
明则盯着红罗,心情复杂。这是第二次见到她,一次比一次闹得动静大,让人难以忘怀。王克宗的刀尖正对着她的经脉,太近了,只需轻轻一割,那血就会立刻四处喷溅。他扫视了一眼人群:除了师兄和他们几个人在揪心红罗的性命之外,其余人等更在意的似乎是如何拿下凶手,红罗的生死,最起码天香楼的老鸨、管事并不在意。
他再次审视了楼上的吴妈妈,心里冒出来的竟然是:这个女子不容易。
明则忽然拍了拍夜叉的屁股,低语道:“小夜,救救红罗,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