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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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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贵人,定国公夫人得到消息,带着几位命妇出来迎接。定国公抽空将自己心中疑惑与老妻说了,定国公夫人安慰他不要心急,待她见过二皇子和东夷使臣后,才找到风朝晖说起自己的想法:“将军恐怕是多心了,看二殿下态度,是想与咱们家交好的。而这位使臣表面看上去憨直,有故意挑衅之嫌,但他知分寸,并没像野蛮的匈奴人那样,一言不合就拔刀。所以,这位使臣也是想与咱们北轩交好的。”
不得不说定国公夫人睿智。
风敬德有了打算,也抽空来找父亲,正好碰到老俩口躲在内堂说悄悄话。向父亲说出自己的猜测,及对东夷与东匈奴的战略部署后,定国公抚掌而笑,“是个计策,多派些间客过去,咱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管是对匈奴还是东夷,都多了几分把握。”
“只是不知这位使臣喜欢什么……”定国公夫人沉思,金银珠宝,香车美女?匈奴人每次抢掠,除了粮食多半是为了这些东西。定国公府不可能给东夷人送粮,那与通敌无异,金银珠宝,倒是可以送一些,就是不知能不能满足这位使臣的胃口了。
与贵客们敬过酒,风敬德有事离开,把赵元嵩托付给风敬严与邓勉照顾。
为了不怠慢皇子贵客们,赵元嵩硬着头皮到主桌作陪,他指着重新制备的一桌新菜,笑道:“诸位请不要客气。”
东夷使臣点头,盯着一盘盘肉双眼放光,口水直流,他先二皇子之前下筷子,很不客气戳过整个猪肘,甩开腮帮子开吃。
二皇子与鸿胪寺卿脸上都有些难堪,同桌赵家送亲的赵守城实在没忍住吐糟,叨咕了句:蛮夷就是蛮夷!
谁知这使臣耳朵好使,当即用啃了一半的猪肘指着赵守城,嘴里东西没咽就直接开了腔:“你说谁呢!”他叽里呱啦骂了一堆番话,唾沫混着肉渣乱飞,脏了一桌好菜。
自家人受欺负,送亲队里的小辈们不干了,他们从后排坐位上跑到前头。赵元望这个说话不经大脑的,怒道:“说你怎么了,你个蛮夷,要吃相没吃相,要坐相没坐相,喷得满桌子口水,粗俗又肮脏。”
东夷使臣听后,跳起来要用猪肘子抽赵元望的脸,赵元吉被吓傻在当场,要不是有禁军统领拦着,赵元望一定会被抽得满脸猪油。
赵元嵩脸色铁青,赵元望竟当着二皇子的面,辱骂东夷使臣,这是不把皇族放在眼中啊!
他急忙去看二皇子表情,只见这家伙竟以帕掩唇,好像没看到桌上发生的冲突一样。在坐武将们对蛮夷人有天生的厌恶,有几位暴脾气的将军,此时甚至拍着桌子站起来了。
赵元嵩转了转眼睛,心道:二皇子是在看好戏?还是希望有人能打压住这东夷使臣的嚣张气焰?
不管如何,赵元嵩可不想让他们破坏掉他的喜宴,当下呵斥住赵元望,叫住要跑去找人的风敬严,对众人拱手赔罪,让仆人多拿些清平白过来。“来者是客,今日在下大婚,还请诸位赏个脸面,别为这些小事而计较。俗话说:‘四海一杯酒,天下皆朋友。’为了美酒,为了朋友,来,咱们干了。”赵元嵩亲手为在座宾客满上了,用眼神示意邓勉将赵元望等人拖走。
“啊哈哈哈,好,好一句‘四海一杯酒,天下皆朋友。’!”东夷使臣接过清平白一口干了,笑看赵元嵩道:“想不到你小小年龄,还有这种胸怀,不错,不错哪。哎,这酒不错,再给我来点。”
赵元嵩又亲自给他斟满酒杯,还给他介绍起桌上最大一道菜式的渊源,听得使臣津津有味。
闻讯而来的定国公与风敬德,看到紧张局势就这样被轻松化解了,都不由多打量赵元嵩几眼。
这场“好戏”就这样过去了,使臣对清平白情有独钟,也没再闹事。赵元嵩趁有定国公他们招待,他趁机找上赵元望,不满道:“元望堂兄,刚才你也不怕犯了东夷人忌讳,抽刀杀了你。”
“我怕什么,蛮夷之人犯我北轩,人人得而诛之!”赵元望颇为硬气。
“你读书读傻了吧,皇子带着使臣上门,用脚趾想也知道这是谁的命令吧?”赵元嵩真是无奈了,这些读书人啊,性子与驴一样倔,他只好压低声音解释道:“再说了,东夷人过来,你觉得没有督察府跟着?皇上的打算你我都不知,但破坏了皇上的计划,你我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庶三爷带着赵守城走来,点头附和:“是这样,这种场合,督察府的人不可能缺席。”此话一出,不止赵元望、赵元吉,就连认为自己没错的赵守城,也跟着变了脸色。督察府可是皇帝的鹰犬爪牙,他们言辞只要有半点不妥,都有可能被上报给皇帝陛下,严重的还会被请到督察府里吃个茶。
赵元望有点慌:“怎么办?我刚才骂了那蛮夷好几句。”赵元吉与赵守城对视,满脸惊恐。
赵元嵩:“喜宴快结束了,你们快回长乐侯府,与长辈说说这事,这边有将军他们顶着,估计消息不会很快传进皇上耳中。”
赵元嵩没有危言耸听,谁也不知皇上让二皇子带使臣到定国公府的用意,赵家人要是坏了皇上的事,赵氏一族今后哪里来有前途。
赵元嵩并不是担心赵氏,他只怕赵氏会把定国公府给连累了。十四岁小少年也是头次经历这种事,连大人心里都有含糊和不确定,他当然也担心。
推杯换盏间,酒酣耳热浓,喜宴完美结束。鸿胪寺卿脸上愁苦散去,换上笑颜,他拱手与风家人道别,目光最后停在赵元嵩身上,微笑与他点头告别。回到家中,他想到今日之事,提笔洋洋洒洒写了篇振我国威之华美文章。大概意思是:大国者,以礼待之,以武震慑,才有六合臣服,八方来朝。
鸿胪寺卿一直很欣赏风家人,觉得他们不屈、不弯、不折,行事自成一系,但又有内眷相互帮扶,懂进退会变通。他笔下生风,以家事喻国事,以小事论大章,辩证解释着: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注1)
宵禁将至,定国公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因使臣之事,风敬德还有些话想与定国公谈,低头对赵元嵩道:“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吧。”
赵元嵩善解人意地摇头谢绝,“我认得路的,自己回去就行,将军放心吧,你的正事要紧。”
背着光,风敬德眸色幽幽,浓黑如夜又深沉如井,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赵元嵩想到晚上某些活动,顿时羞红了脸,他需要提前洗漱一番,好好准备一下。
风敬德摸摸他的头顶,说了句好,转身离开。
火红的灯笼挂满屋檐,失去喧嚣与热闹的定国公府,在红光的映照下仍保持一份喜庆。赵元嵩在回新房的路上,正好碰见送女客回来的定国公夫人与大嫂万氏:“孩子,今日你表现不错,不亏是咱们定国公府的人,没给咱们府上丢脸。”
赵元嵩得到夸奖,更不好意思了:“娘,那是我应该做的。”
定国公夫人一愣,可能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被他如此称呼。一旁的万氏见了,挑着眉毛对赵元嵩道:“二弟……元嵩弟弟,咱们是国公府,虽是武将世家,也要讲大族之礼,你已不是小儿,应该唤夫人为母亲。”
“哎,不用,叫‘娘’亲近,元嵩……嵩儿,就唤我‘娘’吧。”儿子们长大了,为了装老成,好久没人叫她一声娘了,突然听到这么亲亲热热的一声,她还真没反应过来。
赵元嵩看看大嫂万氏,又看看定国公夫人,高高兴兴又叫了声娘。
万氏也跟着笑,只是那笑有些牵强。
“好啊,你是个好孩子。德儿那边估计要与将军说几句话,你也忙了一整日,快回去休息吧。”定国公夫人笑着与赵元嵩道别。外人都说赵元嵩是个小纨绔,可从今日之事来看,他这小纨绔胆大心细,更会随机应变。他哪有外人说的那么一无是处,明明很是狡黠聪慧啊!
万氏跟地定国公夫人身后,向内院走去,在岔路口时,她忍不住驻足,回头看了眼赵元嵩的背影,她隐在黑暗中的脸,表情迷迷糊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元嵩回到新房,见小伍与贡多大冷天还守在主屋门外,便让他们赶快回去休息了。他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中厅壁桌上一对龙凤呈祥喜烛,墙上挂着一幅喜鹊登梅报喜图,红红火火,喜意扑面,让他不禁勾起唇角。
这就是将军的房间啊!不出意外,今后也是属于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