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一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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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眷醒来的时候是清晨，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原身父母那里，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都到了床边。
这时候林清眷身体上感觉已经好了不少，勉强可以坐起来了，但按照系统的话说，她现在基本上是属于‘回光返照’。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啊。
千烟已经被关了起来，想必他们是已经知道了这个药性，也了解了她的情况。原身母亲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但情绪还算稳定着，能够带着点笑和她在说话。
原身的父亲就比较沉默了，半晌只问了一句，她想怎么处置千烟。
说实话，林清眷并不太想理这件事，她刚刚问过了系统，她这幅身体只还剩下一个时辰。她没兴趣将最后放在报仇的心态上，但也没有善良到放过害了自己的人。
而且安辞如果还要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话，她对安辞来说确实是个威胁。
她淡淡的说了一句：“还是交给齐伯父处置罢，毕竟是他们家的人。”
但想来也不会好过了。
原身父母看她神情，知道她不想多谈，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安辞在原身父母来时就出去了，说是再换壶热水回来，也是给他们家人之间好说话。
他们三个人又说了几句，原身母亲几次掩了面，最后还是林清眷开了口，隐晦的说起了身后事。
林清眷慢慢的将能记的所有事情交代完了，其实有些事情也不必说太多，只是看着面前两人眼中克制却又难掩的悲痛的眼神，她不自觉的就说多了，又在最后低缓下了声音：“爹，娘，还请恕女儿不孝了。”
原身母亲到底还是没忍住，站起身到了床边，把她抱进了怀里，压抑着哭意的摸着她的脸，问道：“你从小就懂事，但我现在看着你这番懂事，却心如针扎。唉，你可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是任性些也不要紧。”
她语气轻轻的软了软，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真的吗？母亲，我听说庄上的桃花开了，我想让人推我出去看一眼，可以吗？”
原身父亲在一旁开口：“你既然想去看，那我待会就叫人将轮椅送来。”
林清眷垂下了眼，笑道：“多谢父亲。”
其实原身父母倒是不用她太操心，这两位都不是脆弱的人，亲人间有人逝去有悲痛总是在所难免的，但林家也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嫡系之下她还有一个小妹，就是之后的事情，也不必她太过于担心了。
所以她现在唯一还放心不下的，就是安辞了。
方才原身父母进来前，她算是恢复了一些，只是哭的太过，手还在抖着。拿起茶盘的时候，瓷器间还能听见叮当的响声。
林清眷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想要叹息。
她对安辞也并不是一点不舍都没有，毕竟这几个月里的相处，彼此间都是挺愉快的。
而她原本以为，就算她在任务完成后会离开这个世界，但也会有一段缓冲的时间来告别，不是像现在这样，突如其来，难免仓促。
林清眷有些怕安辞一时间会接受不了。
所以她想着最后的时间，陪她去看次花好了。
虽然答应她的事情大部分都完不成了，但在可能范围之内，至少这一件，让她稍微完满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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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父母离开后不久，安辞就回来了。小姑娘脸颊在短短的十几天里明显的消瘦了下去，原本的鹅蛋脸能够清晰的看见下巴尖。
眼眶也是通红的。
她本来就容易弄红眼睛，更何况方才哭的这样狠。
加上那有些怔愣的神情，多了分叫人揪心的楚楚可怜。
林清眷唤了她一声，她回过神，下意识冲她笑了一下，却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似乎是想要帮她倒杯水，手上有些不稳的胡乱摸着，差点将杯子摔碎在了地上。
“小心些。”
她‘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尾梢又是难以自制的哭腔。
但她憋住了。
安辞是背对着她的，林清眷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够看见她的肩膀剧烈的起伏着，压抑而颤抖，最后却镇定了下来。
她抬起袖子将眼泪都擦干净了，然后稳住手倒了杯水，递给了林清眷。
温热的液体流进肺腑，林清眷却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忍住了那点呕意，她缓缓舒了一口气。
她笑了笑：“外头好像天气不错。”
“是啊，”安辞吸了吸鼻子，也低着头跟着笑了起来，视线却是落在被面的：“待会我推你出去走走吧，正好今日是个晴天，太阳也很好。”
“好，”林清眷点了点头，手中捧着茶杯，却没再喝一口，她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安辞。”
“怎么了？是不是想吃东西？”她脸上还僵着笑：“你都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一定很饿了吧，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厨房帮你做。”
“我不饿，”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她的手神经质的抖了一下，又紧紧绞住了：“我…眼睛都肿了，太丑了，不好意思让你看见。”
林清眷没再问这个问题，她的手搭在了她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青白的指节上：“你不用太担心以后的事情，我刚刚和父母交代过了，那间铺子以后还是会交给你打理，我相信你一定会做的很好的。”
安辞哑了声音：“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她叹了一口气：“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若是你不想做，拿着攒下的银子出去走一趟也无妨，实在没地方去了，再回到林府也是可以的。”
“……”她抿了抿唇：“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正好这时候轮椅被送来了，安辞一听见声音就站了起来，勉强笑道：“我给你更衣吧。”
安辞试图将她裹成一个粽子，被林清眷阻止了，没必要穿的太多浪费时间，最后只盖了件厚实的大麾在身上。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周围有些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窸窣声。
那股沉重感又慢慢爬进了四肢里。
看来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都说人在临死前脑中会自动回放着走马灯，但林清眷更多的是在回忆审视着这短短几个月她所做的事情。
她最先回忆起的是和安辞第一次见面，林清眷轻而短的笑了一声：“说起来，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想了什么吗？”
“？”
“守株待兔，”她说道：“那个时候你就这样撞进了我的怀里，又死死的抓着我，看上去像是随时要昏倒一样，我那时候脑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个词。”
安辞倒没有反驳，而是道：“还好我当时抓住你了。”
“嗯？”
“要是没有你，我可能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吧……”
或许是因为氛围的问题，让她终于也有勇气将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说出口了：“我偶尔也会想过，如果当时遇见的不是你，又或者是被…带走了，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我想不出来，”安辞看向了远处，离桃花林不算太远了，她难以形容此刻的感觉，声音自发的轻缓了下来：“正因为想不出来，所以我才更加的感激你了。”
“能让你有这样的感慨，我是不是应该稍微开心一下？”林清眷开着玩笑，却觉得眼皮也开始有些重了。
“当然。”她像往常一样，哼了一声，又顿了顿：“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街上买东西的时候吗？”
“嗯。”
“那个时候其实我挺怕的，这个地方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无论是坐马车还是走在这样的街上都是第一次，”她悄悄的长吐出一口气：“但是因为你走在我旁边，让我感觉到很安心，只是有点可惜，要是能够牵着你的手走就好了。”
“可不可以…让我再牵一次你的手？”她紧张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但在几秒后没有得到回应，又马上转口哈哈着圆了回来：“算了，也太傻了一些。”
林清眷垂下了眼。
她并不是不想，而是她的手，已经动不了了。
可她没有解释，她其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多少了，她动了动喉咙，努力将她最后想要说的一些话给说完。
“安辞，”她的声音只比风稍微重上这么一些，却依旧清晰：“你以后还会遇见很多人，我或许只是一个，比较惋惜，只能陪你走到这里的人罢了。”
“当你不再恐惧之后，你会有新的友人，甚至是你愿意托付终身的人，”她停下来，缓了一口气，才继续慢慢接着说道：“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能记得对我的这份感激，没有忘掉的话，就足够让我欣慰了。”
“……你真是讨厌。”
她咬住了唇，想要咬住哽咽：“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就当我是胡说吧……”
她无奈的想要勾动唇角，但又徒劳的放弃了：“我也不想将这弄得过于伤感……只是我实在是太放心不下你了。”
安辞用力捏住了扶手，才能显得轻松的将话说完：“我不是答应过你，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了吗。”
“嗯。”
“别再说这种话了，你不是想看桃花吗，已经到了。”
“嗯，”林清眷已经看不清楚了，模糊的视线里，只留下灼灼一片的倒影：“真美啊。”
“是吧，”安辞接着道：“听他们说，今年的花开的很大朵，很适合用来酿酒。说不定过几天他们就会开始做了，你要是嫌麻烦，可以在旁边看着我做，不过我做的不好的话，你不可以笑我。”
只是这次轮椅上坐着的人，却没有应声了。
安辞停下了脚步，她不敢低头，甚至不敢叫她一声。
她咬住了唇，半晌后又继续往前走去，嘴里说了一大堆，自己也不知道内容是什么的话。
她不敢再停下了。
太安静了。
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安静的仿佛她只要一停下，就能听见，空气中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声这件事情。
骗子。
说什么担心放不下她，那为什么不把她放在身边呢。
为什么说把她丢下就把她丢下。
她死死的咬住了唇，到最后麻木的在嘴中蔓延出了陌生的铁锈味，才再也忍不住的蹲了下来，埋在膝间哭了出来。
骗子。
都是骗子。
安辞浑身都在遏制不住的发抖，要靠扶着轮椅才能站起来，又踉跄了一下，走了两步绕到了林清眷旁边，能够看见她了，才失去力气的跪坐了下来。
她根本不敢看她的脸。
要是一开始就看她的脸，她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在回来的时候遇见林夫人他们，她就已经知道了。
这是最后了。
相遇都已经这么狼狈了，她想着最后分别的时候，自己一定不能哭出来。
这样最起码，在她的印象里，自己是笑着的，不是吗？
不过反正她们也不会分开太久就是了。
安辞想到这里，难看的笑了起来：“你骗了我…你看，我也成功骗了你一回不是吗？”
说什么好好照顾自己。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个人活下去呀。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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