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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入京 ...

  •   容安乃是今上亲封的安国郡主,这次来接她,除容庄川外,还有一名叫沈和安的宗人府五品员外郎。
      他是赣郡王一系,赣郡王乃太|祖时分封的郡王,岁月荏苒,现在赣郡王一系已被连削几级,变成赣伯,沈和安除了身上有个爵位之外,又从宗人府领了差事。

      他年轻,为人颇有几分吊儿郎当的纨绔风气,办差也不尽心。
      容庄川心里急着见妹妹,便与沈和安说好,他先赶路,沈和安再后头慢慢来。

      沈和安这一慢,直接到容安他们准备启程的前一日才抵达蜀郡王府。
      听闻第二日又要启程,沈和安叫苦,“这也太快了,子实兄不歇息几日么?”
      容庄川板着脸,“家父急着见妹妹,来时再三交代小弟早些回家,莫在外头逗留。”
      沈和安哀叹,“话是这般说,你带的可是妹妹,小女娘如何经得住这么舟车劳顿?”
      容庄川道:“我们乘船先往东走,食宿住行一应有底下人打点,也算不上累。”
      沈和安见他心意已决,只好妥协。

      一行人出发。
      蜀郡王与王妃专程来送。
      先前容安给郡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玉稳送了红封,有玉稳周旋,这一世容安与郡王妃关系表面上瞧着还和谐。
      容安想办的事皆办了,想带的东西也都带了,此时并无什么遗憾之处。

      容安与蜀郡王府的人告别,带了人上船,船行后,岸上一干人等被慢慢抛到脑后,人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个小黑点。
      她心里头忽然有些伤感,此去京城天高路远,也不知她这一辈子还能活多少年。

      他们的东西多,人也多,船队一共有五艘船,容安、容庄川及沈和安各占一艘。
      船队依次而行,沈和安坐在第二艘,容庄川坐第三艘,容安在第四艘。
      沈和安白日里见不着容安,傍晚上岸去驿馆投宿时倒能瞧见。

      他未见容安之前,心里还存疑,不知他们这回来可接对了人,第一次见容安之后,他便知,这事万万不可能错,容安那容貌气度,绝非一般人家能养出来。

      这日停船上岸投宿,在去驿馆的路上,沈和安一路都忍不住悄悄打量容安。
      容安容貌极胜,比沈和安所见者强出一射之地去。
      不知是蜀山蜀水养人,还是容安本身就好,集父母之所长,一身肌肤雪白,五官极佳,花颜月貌。

      沈和安先前见过现镇国公夫人。
      现镇国公夫人是继室,并非容安之母,她现年二十有九,却仍如二八少女,京城诰命夫人中,无一及得上她。
      沈和安见过这位夫人,哪怕这位夫人在京城中风评不是很好,许多人也不得不承认,在一众诰命女眷中,这位夫人容貌数一数二。

      京城中有好事者,暗里给京城中小姐夫人们排名。
      现国公夫人在夫人圈中是佼佼者,将她排入前三,许多人都服气。
      却也有许多人说,当今这位镇国公夫人美则美矣,却美得平庸。
      先镇国公夫人容貌才是好,那是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先镇国公夫人去世时,沈和安才几岁的小娃娃,并未见过这位夫人。
      此时再一看,沈和安不得不承认,若容安长得像她母亲,那先前那位镇国公夫人当真要强现在这位一射之地去。

      也怪不得这位夫人会嫉恨前任。
      沈和安盯着容安,心里暗自感慨。
      京中有传言,说现镇国公夫人不喜继女,故令人在元宵节上将继女抱走丢弃,不然堂堂国公府嫡女,焉能在重重随侍中被人抱走?

      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不过能有这传言出来,镇国公府恐怕不太平。
      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在蜀州地界活得好好的,回去就要往火坑里走,也是可惜了。

      沈和安看了一路,胡思乱想了一路。
      容庄川也在看妹妹,早发觉他的目光,谁知瞪了他一路,他竟一点未觉。

      等到了地方,沈和安下马收回目光,终于看向别处时才发现,容庄川目光非常不善。
      沈和安也知怎么回事,摸摸鼻子,拱拱手,小声道:“爱美之心,人间有之,子实兄莫怪,见笑了。”
      容庄川不好多说什么,只再瞪他一眼,目光里流露着警告。

      沈和安也才十九,家中未听闻有妻妾。
      容庄川发现他会悄悄看容安后,便暗地里起了提防,平时十分注意隔开两人。
      其实沈和安也冤枉,他看容安只是因为这妹妹长得好看,若说什么淫邪之心,倒是没有的。
      这小姑娘再好看也才十四,他不至于禽兽不如。

      容庄川防得紧,沈和安为避免误会,便不往容安那边瞧了。
      赶路本就枯燥,沈和安没了兴头,赶起路来没滋没味,一路上也不叫苦,反而闷头随着容庄川赶起来,期望早日抵达京城,早早解脱。

      先前走水路还好,容安一众人往常坐过船,并不觉辛苦,连年纪最大的李嬷嬷面色也还好。
      等到了陆路,一行人坐马车骑马,一日要赶六七个时辰的路。
      路不好,天又热,容安自己年纪小,不觉有什么,她就是担忧李嬷嬷与黄嬷嬷身子骨受不受得住。
      两人年纪都大了,若是因着急赶路出什么事,那便不美了。

      两位嬷嬷体贴,说无碍,这般赶路还吃得消。
      容安见她们面上有疲惫之色,心里着急,这日到了驿馆,她特地找容庄川,“哥哥,明日我们赶路可否少走两个时辰?一天至多五个时辰,不能再多了。”
      容庄川关切问:“安儿可是觉得辛苦?”
      容安不欲说是怕嬷嬷们吃不消,便点头,“一日室内赶六七个时辰路实在太长了,天儿又热,不仅我们,我看哥哥麾下人马也有些吃不消。”

      容庄川听她这么说,心里衡量了一下,道:“那明日少赶一个多时辰路罢,最多走六个时辰,我们早些起来赶路,中午最热的时候多歇息一会。”
      容安不好进一步要求,只得点头,“多谢哥哥。”

      容安回去后,沈和安用胳膊肘杵了杵容庄川,对他说道:“你妹妹身子骨好着呢,她哪里是担心自己,她是担心手底下人。”
      容庄川这等大家公子,还从未将手底下人的安危挂在心上,他闻言愣了一下,“手底下谁?”
      “啧,”沈和安歪头看他,“她手底下那两个老嬷嬷,还有个小孩,你说有谁?”
      容庄川还真没注意到老嬷嬷,不过骆千沽白日里是抱到马背上与侍卫同乘的,“那小孩不都已十二了么?”
      “就算十二,瞧着还没人腰高,又单薄又瘦,这没日没夜地赶起路来,瘦得眼睛都大了,瞧着也可怜。”
      容庄川不以为意,“赶路哪有不辛苦的?我去跟安儿说一声,若她实在担心,先让下人们留下来,慢慢北上便是。”

      他说着就要去与容安商量。
      沈和安连忙站起来拉住他,“哎哟,子实兄,你好歹也体贴些。你家妹妹从蜀州忽然回京城,这番变动不可谓不大,你让她身旁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她岂不是要不安?”
      容庄川听到这里,回过味来,“说安儿手下人受不住,怕是丰瑞兄受不住吧?”
      沈和安讨饶,作揖笑道:“反正我比那俩老嬷嬷受得住,你家妹妹心善。”

      容庄川见他们都不同意加紧赶路,也不好过于逼迫他们,只等将速度慢下来,每天也不赶那么长时间了。

      这一番变故,队伍里从上到下皆松了口气。

      从蜀州到京城山多路远,哪怕容安他们速度还算快,最终也用了大半个月才回到京城。
      大家这么一番赶路下来,都黑瘦了不少。
      连容安也没能保住她凝脂一样的一身皮子,黑了点,也瘦了点。

      好在容安并不大介意自己的容貌,面对心疼自个的璩女她们,笑道:“无碍,这是晒久了,方晒得黑了些,好好养一养,过段时间又白回来了。”
      璩女心细,道:“我们从蜀州初来乍到,现在变成这样,怕镇国公府会有闲话。”
      容安不在意地摆摆手,“若是一家人,定不会在意这个。若心不是一家的,纵使我貌比西施,他们也会嫌弃别的地方,我们不必在意许多事情,做好自个该做的事便成了。”

      璩女冯芷等人原本还有些担忧,见她有主意,也算有主心骨,松了一口气,面色也松了许多,恢复了以往的说笑。
      容安心情也松快。

      容安上辈子已回过一次镇国公府,该遭遇的都遭遇过了,这辈子再来一会,自然无惧。

      他们四月二十六日从蜀州出发,等到京城时已五月十九。
      此时已是大夏天,白天日头出来,明晃晃一片,道路两旁的树叶晒得发蔫,道路更是烫脚得连马都不愿意踏上去。

      赶路那么久,一行人可谓风尘满面,面色黧黑。
      在城门外等着的镇国公府下人瞧见自家模样大变的大少爷,险些不敢认。

      沈和安也晒得黑了,累得要死,好不容易走到城门前,他坐在马上朝容庄川拱拱手,“子实兄,弟便送到这里了。待会弟去宗人府里复命,并将文书递上去,上边可能会有召见。”
      容庄川也拱手行礼,“辛苦丰瑞兄,有空出来喝酒。”
      沈和安笑:“好,下回我们定要出来好好放松一番,不醉不归。”

      他与容庄川告别,率先骑马带着下人过了城门。
      容庄川带着车队紧跟而入。
      城门的守城将士验明后便放他们进去。

      容安撩起马车帘子一角,望向窗外。
      上一辈子,她进京的时候也曾这样望过,不过上辈子入京的时日比现在早了两天,五月十七便到了。
      其实上辈子还能更早一些,不过当时她在路上水土不服,病了一遭,容庄川怕出事,路上停下来给她找大夫,又在驿馆养了五日,才拖得久了。

      回到京城后,她方知晓,她亲祖母,镇国公府的老太君刚过完六十大寿两日。
      当时容庄川紧赶慢赶就是为了赶回来给祖母祝寿,谁想路上被容安耽搁了一下。

      回来后,容庄川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并未说是容安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
      钱老太君问过下人后,知晓是容安路上生病,方累得她最喜爱的大孙子连她做六十大寿之时也不在膝下。

      当时钱老太君便隐隐迁怒,后来容安知晓她刚过大寿,赶忙补了一份抹额过去,老太君见着十几岁小女娘那蹩脚的针线,又是不喜。
      当时她还拿着抹额对丫鬟说:“这外头回来的就是不如养在膝下的贴心,瞧这抹额,老身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未见过谁家子孙对祖母六十大寿这么敷衍了事的。”

      这话钱老太君并未当着容安的面说,不过还是有有心人一字不落地将其传入容安耳中。
      也就是从那刻起,容安的心便凉了。

      后来再回过头想想,老太君固然养尊处优,不会做人,话随口就说,对小孙女也并无体贴回护之情,然而搬弄是非,硬是叫容安知晓这番话的人才叫诛心。
      哪个背后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
      重来一回,容安打算,这些话只要并未当面说,就当未听见罢了。
      任尔东西南北风,她自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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