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寒山飞虹》秋水怜心

21、结之七 守候

　　山外矢石滚滚，风啸雪急，而这石室内静谧无波，似是隔绝了山外的无情喧嚣，盛世繁华。

　　我看着身边的夏惜虹，道“若是我们可以活着出这个石室……我是说如果……”说着我顿了顿，又道“你……以后也不要做那小倌了……”

　　“恩？”夏惜虹抬起眼，看着我，道“有了你，我怎么可能还做小倌？”

　　我抿了抿唇，道“我的意思是……你……你……以后……”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说好，见他的表情慢慢转喜，突然开心得问道“见雪！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留在慕容山庄？你……你当真要留下我？”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夏惜虹开心得在我脸上吻了一下，笑着搂上我的腰，道“我就知道见雪喜欢我！我早说过你喜欢我！你还真是爱面子，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

　　“说什么？有些事情，用行动表达不是更好吗？”说着，我抬起他的脸，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看着他如点漆般的黑色瞳孔，我突然叹了口气，道“我若是神仙便能料事如神了，唉……但愿月影他们能尽快找到这里吧。”仰着头，看着石壁“争来争去，把命都搭进去了，最后却还是一无所获。”

　　夏惜虹看着我笑道“怎么能说一无所获呢？”说着把头靠了过来，柔声道“不是还有我吗？就算死了，我们也是死在了一起，也算是相守了一辈子。”

　　我抚着他的发丝，心中苦笑，想道，那么这一辈子，是不是有些过于短暂了？

　　我看着身旁的夏惜虹“只是我们好不容易相聚……”说着靠向一旁的石壁，看着他道“上次是，这次也是，为什么相聚的时间总是如此短暂呢？”

　　夏惜虹看着我，摇了摇头，幽幽道“你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永远陪着另一个人，人与人之间无论相聚多久，最后的结局都是离别，不是生离，就是死别。”他这样握着我的手，道“而如今，我们能像这样，纵然生命即将终结，便也再无遗憾。”

　　我看着他，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道“若是像你这般随心所欲，我想我也不会遭到这许多波折了。”

　　“你也只是看见我的表象，这其中的苦，也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夏惜虹又道“即使此时你无法再回到慕容山庄，这山庄便已经重归于了你的门下。而且对于慕容见雪之前的种种谣言，想必也会得以澄清。”

　　我苦笑道“都是将死之人，居然还会在意这么多。”说着我看了看夏惜虹“冤冤相报何时了，有时候既是大仇得报，却也不会真正的开心，之前就是因为在乎得太多，所以才总是错过最重要的人。”

　　夏惜虹看着我“最重要的人吗？”说着淡淡一笑“你能……这样想，我……我真是开心。”

　　听着他渐渐减弱的呼吸，我突然意识到这石室早已被密封住了，室中空气渐渐稀薄，我自幼习武，自是会一些闭气功夫，但夏惜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在这样的密闭空间待久了，却是受不住的，于是我让他的头靠过来，道“放松自己，呼吸均匀些，但愿可以有人发现我们。”

　　夏惜虹道“就……这样很好……见雪，我累了……稍稍……休息一下……”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微弱，于是将他搂在怀里，看着密闭的石室，石室中供奉的神袛，久已未享人间烟火，却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俯视着人类的悲痛和愚昧。石室的角落中已经结起了蛛网，破旧的神幔在慢慢地飘摇，听不见人声，也看不见人影。

　　这个时候，石室开始坍塌得更加厉害起来，我明白这次是凶多吉少，我看着昏迷的夏惜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突然，我直起身，翻到了他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掉下的碎石。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做，当时，心里只是在想，若是有生的机会，哪怕微乎其微，不如就让给他。

　　其实，惜虹，我一直都来不及对你说……

　　突然头顶袭来一阵剧痛，我便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而一直深藏在心底的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城中繁华风尘家，生怜玉骨委尘沙。愁向君前无处说，数归鸦。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夜雪覆名花。人若柳绵吹欲碎，绕天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