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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咒与愿 ...

  •   自那日以后,师青玄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贺玄将他带走后,将他关在这个房间里,暗无天日,只有通过送来了几顿饭来判断自己被关了几日,不过他也不在乎。贺玄也没再来见他,不过...就算来了又能怎样...向他寻求一死吗,呵,他不会让他死的......
      师青玄从未觉得自己的脑中那么清明,但他一点都不觉得欣喜。
      “明兄,我们一起扮女相玩吧。”
      “明兄,人间新开了一家酒楼,听说特别热闹,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明兄,我哥他又要骂我了,你借我躲一会儿,嘻嘻。”
      “明兄是我最好的朋友!”
      以往的记忆不停地冒出,师青玄便这么静静地看,不言不语,连姿势都不变,饭菜送来了,他也不理,似是感觉不到饥饿一般。就这样,几日后,房间的门开了,贺玄,或者说黑水,一脸阴霾,仿佛一座时刻会喷发的火山。他走到师青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往上提,迫使他与他平视,道:“凡人之躯,不吃不喝,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地让你去死吗?”
      师青玄似是没听见,连头皮传来的一阵阵的疼痛都没感觉,原本灵动清澈的双眼,如今变成了一潭死水,再也惊不起波澜。贺玄冷冷地看着他,“啧”了一声,道:“你真该让你的那个好哥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呵,师青玄,你不过如此,水横天,也不过如此。”
      听到师无渡的名字,师青玄的眼中才微微闪过一丝光,当他看清眼前的人,下意识地笑着唤了一声:“明兄。”那笑容,就像以前,干净纯粹,不带一丝阴霾,似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贺玄愣了一瞬,然后触电似的松开了他,后退了一步,淡淡地道:“你认错人了。”师青玄缓缓抬起头来,再次看到贺玄的脸,表情突然惊悚起来,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双手抱住头,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房间的角落,不可抑止地大叫起来:“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兄长的头颅被生生拧下,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贺玄冷面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从前的日子从未存在......
      “我想死,我想死啊,让我死吧,求你......”听着师青玄颤抖的请求,贺玄没说话,过了半晌,才道:“你想得美!”
      房间的门被重重地摔上,师青玄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越笑越大声,走在门外的贺玄听的一清二楚,眉头紧锁着,就算是瞎了,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和寒气。小鬼们乖乖地缩在一旁,不敢出声,不敢犯错,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贺玄,小命不保。
      贺玄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带回师青玄有什么用,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让他死......
      是不能,还是不想......
      待贺玄再去看师青玄,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有余,师青玄还是那个姿势,像个孩子一样地缩在角落,他听见声音,抬起头,贺玄才发现,那双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毫无神采,就连洋娃娃的眼珠都比这双眼睛有神。
      贺玄感觉自己本没有的心被什么抽了一下,生疼,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鬼,没有感情......
      “是明...贺公子吗?”师青玄小心地试探着问道。贺玄没应他,道:“瞎了?怎么回事?”
      师青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回过神就变成这样了。”
      其实贺玄多半猜出来了,看到师青玄红肿的厉害的眼眶......他觉得自己应该狠狠地嘲讽一下师青玄,但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下去,两人就这样静默了好久。师青玄小声地问:“贺公子,你还在吗?”
      “在。”
      师青玄没料到他会应,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贺玄真的觉得自己很久没有看见他的笑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切的原则在师青玄面前不堪一击,理智总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为什么会这样......
      师青玄小小声地说:“贺公子,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之后的声音很小,小到即使在这个落针可闻的房间里都听不清。但,贺玄听清了,他的五感从未如此敏锐,他听见眼前的人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令人闻风丧胆的绝境鬼王,在这一刻无措的像个孩子,他一直不敢面对的感情被师青玄轻而易举地揭露。理智猛然崩断,他只知道自己想抱住他,永远不再松开,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师青玄震惊地感受着这个人颤抖地抱住他,那么用力又那么轻柔,原来...原来不是我自作多情啊......
      其实,从两个月前,见了贺玄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怎么面对他,他是他最好的朋友,在没揭露身份的最后一刻都不愿让他受伤;他是他最无奈的仇人,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夺了他的命数,他不听他的哀求杀了他的兄长;他是他最......最什么?他没想出来,直到今天,他听到贺玄的应声,明了了,原来,原来如此......
      怪他明白得太晚,也怪他不敢面对,不然,也许也不会如此......
      师青玄苦笑着回抱住他,颤抖地问:“你为何不早点......”我已经撑不住了啊......
      贺玄不能回答,因为他自己也在后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师青玄用那双无神的双眼望向房顶,心却是早已飞到了天上,喃喃道:“还好,还好。”之后像是鼓起了什么勇气,双手捧着贺玄的脸,轻轻的吻上他的唇。贺玄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感觉到唇上传来的柔软又有些粗糙的触感,身体先头脑一步占领主动权,像是想把他吃进腹中一般,霸道地吻着。师青玄青涩地回应着他,眼角的泪无声地滑下。哥哥,对不起,再原谅我这一回吧,青玄马上......
      待到两人都气息不稳时,贺玄松开了师青玄的双唇,紧紧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印入脑中。师青玄同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即使他看不见......微凉的手指轻轻滑过贺玄的脸,描摹着他的轮廓。师青玄又笑了,道:“如果,能在最后,看你一眼,多好......”
      贺玄呼吸一制,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预感,不安......他用力地抱住他,微愠道:“说什么蠢话!我去找大夫,把你治好,你......”师青玄用手指抵住他的唇,止住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轻笑道:“贺...玄,你应该知道的,我......陪不了你。所以,能不能请你,在我死后,把我哥,安葬了......”
      师青玄以为他会拒绝,谁知贺玄道:“好,我安葬他,但我要你留下来!”师青玄无奈地摇头,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道:“何苦...”
      “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是去祸害天上那群老家伙了。”
      “还有太子殿下,血雨探花多半是喜欢他的,你能帮的话就帮一下他们吧。”
      “可以的话你来找我吧,我想我会认出你的。”
      师青玄的气息渐弱,贺玄却没有再去阻止他,他知道,他最希望的事就是死了,这样,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了。他静静地听着他絮絮叨叨,每说一句就应一声,直到,师青玄喃喃道:“还有,我喜欢你......”
      他说:“我也,喜欢你......一直......”
      从那日后,世上再没有听见有关风师青玄、水师无渡、地师明仪和黑水沉舟的事,所谓神明,也不过是人们用了就丢的东西......风水师的寺庙都荒废了,只有一处,一个不明的黑衣男子住在里面,庙后多了两块无名碑。村中的人见那男子气度不凡,想来也是身份尊贵之人,却无论如何都不知道他为何会死守着这无人问津的风水师庙。
      贺玄就住在那座庙里,不知几年,他只是等着,等着那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人......
      一天,贺玄正在庙后的碑前坐着,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听见庙那边传来一阵声响,他皱眉,快步来到庙中,看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踩着凳子,正努力地伸出短短的小手去拿供台上的水果和馒头,见他出来了,心中一慌,那凳子竟是倒了。小孩害怕地等待着疼痛的来到,意料之外,没有。他怯怯地睁开眼,看见那个黑衣男子抱住了他,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以为他生气了,害怕地低下头,道歉道:“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饿了,我......”
      贺玄静静地听着他无措地道歉,努力抑制住自己快要涌出的情绪,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一愣,摇头道:“没,没名字......”
      贺玄道:“我给你取一个名字,你以后和我住,可好?”
      小孩眼睛亮亮的,欣喜地道:“真,真的?!”
      贺玄道:“真的,就叫你——师青玄,可以吗?”
      那小孩笑得灿烂,用力地点点头,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贺玄也笑了,道:“我叫,贺玄。”
      不得善终,是我对你的诅咒;重新开始,是你对我的祝福。这一世,我不会再逃避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咒与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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